第 七 章 返山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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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真人,一見義女瓊娘,急痛攻心,當場昏倒,不由心生憐憫,忙取出-顆丹丸,着蘅春納入她的口内,複用乾元神功,輕輕劈出一掌,掌中命門。

     瓊娘一聲大咳,咽喉中咯出一口濃痰,痰中帶血,腥氣滿口。

     真人沉聲喝道:“死生有命,勉強不來,焦急何用。

    ” 青蓮師太也厲聲喝道:“瓊兒,你還不聽你義父的話,着意振作麼?麟賢侄受重傷,眼前一切,你都得代他處理,如麟兒獲救,你和她一同回山面過掌門後,即宜奔赴昆侖,懇求真人,将你所習武功,再作進一步的指點。

    眼前劫運已起,禍至無日,巫山峨嵋之事,不過劫運開端而已。

    人不飽經折磨,絕不知江湖險惡,稍遇挫折,即萎靡沮喪,更非俠義中人,如專及兒女之私,豈不令識者齒冷?”瓊娘自然垂首受教。

     江漢神駝,也望着惠元和蘅春,點了點頭。

    蘅春粉臉一紅,撒嬌道:“我知道祖父也有一篇大道理,跟着要說,隻是孫女兒已聽得太多了,暫時保留好不好?” 神駝不不由笑罵道:“你這妮子,算是慣壞,當着這麼多武林長輩,竟敢出語無狀,回家之後,看我用家法治你!” 惠元雖然心事沉重,但因這位嬌憨姊姊,無故受責,不由情不自禁地遞她一眼。

    無巧不巧,蘅春也回眸望去,四目交投,彼此心中一動,有如瓶翻五味,苦辣酸甜,樣樣都有。

    真人和江漢神駝,彼此都看在眼裡。

    神駝性情率直,不由低叫一聲:“冤孽!”蘅春粉臉通紅,連元兒也為之燥熱難禁。

     伏龍寺僧,自随前黃衣佛撤退後,靜悄悄的不見一人。

    青蓮師太,急欲搭救畢瑤,同時,惠元師叔陸思南之事,也立待解決,馬上将此事禀告真人。

    真人微笑道:“小師兄習太乙神數,前曾偶立一卦,知道嘉麟在劫難逃。

    陸道友之事,也在數中,貧道立即趕來,不料其應如此。

    隻是峨嵋禁人之區,倒不知位占于所!” 計議之間,蓦覺光華一閃。

    惠元眼快,默察似在凝碧岩附近,那光華,雖隻一線,但極強烈。

    不由心中一動,暗道:“莫非又是她暗中指點我們!” 真人和江漢神駝,目視元兒一笑,并道:“你大約已獲默示,不妨領先尋人!”元兒一怔神,欲言又止。

    真人含笑問故。

    元兒肅容答道:“師伯必先恕罪,小侄才好明言!”真人把劍眉一展,微笑道:“有事不妨直說,貧道絕不見怪就是!” 元兒說道:“峨嵋高手中,有一女子,姓方名寶琉,師伯可曾聞及!” 江漢神駝和青蓮師太誰也想不到元兒這等口敝,正待阻止,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隻好暗察真人顔色。

    但見這位昆侖掌教,面帶迷茫,卻無怒意。

    半晌,始答道:“此女輩份頗高,雖曾行道江湖,但一現即隐,貧道聞名未曾見面,适才一線白光,難道為此女所發麼?” 元兒天真稚氣的一笑道:“她極像霞姊姊,輕功掌術,獨成一家,而且……”話到此處,欲拿眼望着瓊娘,面露傻笑,不往下說。

     真人略-怔神,旋而含笑接口道:“而且她和嘉麟很好,你們也情投意合,為的是她極像霞兒,貧道可曾猜對?”元兒天真地點點頭。

     陸思南不由笑顧元兒道:“你在江湖上,也閱曆頗多了,孩子氣卻是一點不改。

    所幸昆侖掌教,禦徒以慈,如遇别人,被你這一告發,日後嘉麟賢侄,這頓責罰,還會輕麼?” 天山神丐拊掌笑道:“陸道友,你太不及孩子們的聰慧。

    麟兒和他,無事不說,紫陽道友的性格,嘉麟摸得最透。

    因之惠元知之極詳,幹脆為麟哥哥及早禀明,好歹探個下落。

    他們這些鬼靈精也自有打算,你當他真的天真稚氣,胸無城府麼?” 真人微笑道:“果如天山道友所言,賢侄和嘉麟,真算是難兄難弟了。

    隻是兒女之事,還是讓他們自己作主,隻要不越軌,貧道絕不過分苛求,這該滿意了吧!” 惠元隻好退下,旁立的蘅春,暗刮腮幫子,低語道:“狗咬耗子,好管閑事,欲不知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惠元知她話裡有因,也隻一笑而罷。

    、群俠不能久滞峨嵋,于是以真人和江漢神駝為首,率領青蓮師太、天山神丐、蒼鷹老人、雲姬、惠元、瓊娘和蘅春等人,繞道伏龍寺,迳飛凝碧岩。

    崖高千仞,石崖之間,欲有洞穴。

     真人不由把雙目一皺,喟然歎息道:“峨嵋僧衆,如果将人锢諸崖,終日不見天光,時日短暫還可,日久即鐵打金剛,也難免不敗壞體質。

    這等作法,殊是佛門弟子所為?平常武林同道,以其氣勢過在,均心存容讓,隐忍不發,此次因其欺人過甚,被迫铤而走險。

    但如不是元妙前輩,親降紅塵,當今武林中,還少人能和黃衣古佛。

    互作對手!” 江漢神駝,也黯然一歎道:“武功一道,漫無止境,能勝黃衣古佛者,确無幾人。

    不過,若無麟徒,元妙前輩也絕不肯插足其間,依我個人看法,麟賢侄确是武林中一朵奇花異草,未來成就,連當今神山三老,恐也不逮。

    眼前雖有小厄,必可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 言笑之間,已從凝碧岩上,往那洞口飛落。

     江漢神駝與真人原是初會,有心一試高下,百丈絕崖,略一提氣,雙臂微抖,直掠而下。

    真人談笑自若,微展袍袖,如影随形,竟不先不後,一同降落。

    洞門口,一道碧光,耀人雙目。

    真人似覺一驚,如驚鴻掠影,往前直撲,探手間,竟拿着一個玉佩,一幅素箋。

    那玉佩,正是自己結離之物,由夫人傳之霞兒,雌性紫龍佩。

    素箋上,字迹韶秀,墨猶未幹,寥寥數語,詞意感人。

    略雲: 陌道相逢,原拟傾盡論交,一念之嗔,竊人至寶,竟成兇劫,恨何如之?玉佩奉還,以減歉疚,高情厚誼畢生難忘。

    洞中幽禁兩人,武功完失,冰蓮雪藕,久服自痊。

     真人不由微愠道:“原來霞兒項下玉佩,也并贈予嘉麟,當時如果雙佩合壁,黃衣古佛,掌力再精,也難傷人。

    隻是此女武功雖高,難道能在他的項下,将這種至寶任使取走麼!此中難免有蹊跷!” 元兒笑顧瓊娘道:“霞姊姊仁心慧質,友愛天成,項下雌佩,曾借予瓊娘。

    不料被人用計取走,麟哥哥恪于情面,又不好依仗武功取回。

    當時情形,縱使師伯在當場,恐也不忍動武,本來嘛!像霞姊姊這樣的人,誰願作那大煞風景的事?” 真人被他這樣自解自說,弄得哭笑不得,也隻好說道:“有當一日,如果遇着那酷肖霞兒的人,作惡江湖,為害人類,難道你們也着意維護,任其為惡麼?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情任事,必緻饋事,這一點,以後賢侄和麟兒等人,還得當心呢!” 惠元俊臉一紅,不敢回話。

    蘅春咬耳細語道:“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誰教你多嘴呢?受點斥責,煞是活該!” 真人收過玉佩,拿眼朝洞中一瞥,立和江漢神駝,緩步而入,洞頗深邃,狹仄不堪,由真人領先,用玉佩光華,往前照路。

    前行半步,下臨絕壁,深不見底,用耳傾聽,流水潺潺,習習寒風,刺膚砭骨,真入朝身後招呼一聲:“下面太險,務宜留意!”語罷,飄身而下,如風吹秋葉,輕靈無比。

    壁高百仞,下有流泉,其寒透骨,受着玉光一照,更顯得陰森無比。

     真人凝目四顧,但見所在之處,實為山腹地穴,暗無天光,石層如削。

    禁人之處,因洞穴極深,難于找尋,而且又在龍寺僧,以此處因囚人之處,未免泯滅人性,不由怒發,暗運神功,朝着項下神佩,劈口一噴,一蓬碧光,夾着紫龍影,暴射而出,還大聲喝問道:“峨嵋田女快,廬山畢侄女,如在此間,請即複話。

    ”左前方,似傳來一聲歎息。

    惠元心急,往前便沖。

     前面削石擋路,而且流水棕棕,寒氣襲人。

    惠元人如閃電,竟從隙縫之中,鑽了過去,真人一行,也跟蹤而入。

    靠左,壁上有穴,為石門,石門反扣,似為囚人之氣。

    惠元目視真人,似在等候吩咐。

    紫陽真人,立囑啟鎖,元兒上前扭斷。

    陸思南已迫不及待,撲上前,将石門朝外一拉。

    一般惡臭,從穴内傳出,幾使人掩鼻欲嘔。

    真人不避污穢,步入石穴,玉佩光華一照,将洞内情景,一覽無遺。

    衆人不由同聲痛恨,因為其狀凄慘,目不忍睹!石洞之内,坐了一位婦人,一位女子。

     那婦人,滿頭長發,幾可及地,坐卧之處,不過一處一丈見方,凸凹不平的大石。

    敗絮一床,又濕又髒,身上青衣布裙,已經腐爛,業已數處肉現,那種蓬首垢面,幾使人一見欲嘔。

    旁坐的女子,也是一襲青衣布裙,首若飛蓬,一臉憔悴,而且臉呈浮腫,一身似覺失靈。

    陸思南已痛哭失聲,當場向那婦人身前撲去。

    瓊娘也抱着那少女,嗚咽地哭出聲來。

     真人與江漢神駝,俟衆人情緒略形穩定之後,始含笑道:“田女俠和畢侄女,似被人打傷重穴,将一身功力散去,況且幽禁已久,治療困難,好在本門所存靈藥原多,複原有望這類傷勢,不宜激動,隻一咯血,便無幸免,趕快着人服侍,整理一身,立即出洞,覓地設法治療,俟功力恢複後,畢侄女可随着勞道友,立返師門。

    陸道友和田女俠,暫随貧道往昆侖小憩,再作去處便了!”真人和江漢神駝,一幹男俠,立退出洞外,守候諸人出洞。

     約莫經過半時,田紉蘭穿着雲姬的服裝,碧襖碧裙,雖然顔色太豔,此時此地,也隻好将就了。

    畢瑤一身,和瓊娘不相上下,衣着自無問題。

    田紉蘭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臉上身上,都顯得異常浮腫,走出洞外,一見天光,不由熱淚雙流,飲恨吞聲道:“十來年已不見天日了,自忖必死。

    承韓老前輩,紫陽道友等人,共謀搭救,使此身恢複自由,田紉蘭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

    ”語罷,竟盈盈的拜了下去。

    畢瑤也在身後,一同拜倒。

     韓若甫和紫陽真人,忙還禮不疊。

    就在峨嵋将息兩日,田紉蘭和畢瑤,服食了不少靈藥,身體大緻好轉。

    真人邀江漢神駝、陸思南、田紉蘭、雲姬、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一同赴昆侖小住,除神丐蒼老,未置可否外,衆人均都首肯。

    惟惠元孑然一身,已成師門待罪之人,而且膩友盟兄,生死莫蔔,不見心中難受已極。

    所立之處,正是峨嵋後山,離伏龍寺己遠,置身崖前,春花如錦,含蔥疊翠,茫然四矚,感慨萬千。

     真人也被他這種至情感動,慰勉了一陣,并請轉緻大悲真人,略謂:兩派世仇,原是先人成見,循此以往,深非彼此之福,深望以武林道義為重,化戾氣為祥和,昆侖弟子們願同秉此志,互相攜手! 元兒含淚再拜道:“師伯此心,正是弟子求知不得、返山之後,必婉言轉呈,果能如願,則獲福非淺!離山日久,師母猶卧未痊,願從此别。

    ”又向江漢神駝、天山神丐、青蓮師等人,依依告别。

    瓊娘因他是麟兒惟一肝膽至友,早已淚流滿頰,泣不可抑。

     惟獨蘅春毫無悲戚之容。

    衆人不覺詫異,元兒也不由暗中嘀咕,正待握手言别,春兒笑道:“此去崆峒,路遙程遠。

    趁此陽春三月,春色雖闌,莺聲夫老,拟一同奔赴崆峒,以了遊山之願,不知高見如何?” 元兒一時不敢緻答。

    神駝笑道:“你這妮子,痼疾已愈,卻不願挨在祖父身旁。

    常聞女生外向,我也樂得撒手不管,待你吃盡苦頭,那時再找我,我可不依呢!” 天山神丐拈須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老鬼,也該藏之名山,蟄伏不出了,就讓他們這幹少年人,行道江湖,不但本身可增閱曆,也讓江湖上那班魔鬼崽子們,知道正義猶存,如恣意為惡,老的不出,小的照樣收拾他們!這一來,他們總該有個顧忌了吧!” 又朝蒼鷹老人笑道:“你我攜手已慣,未了之事猶多,昆侖之行,毋妨俟之。

    異日陰山氓山這兩處,遲早總得出事,幹脆,往北地一遊,真如見到什麼,走腳報訊,毋需另外找人,豈不也是小小功德一件。

    ” 蒼老也微笑道:“道友所說甚是,如此我們先走一步了!”青蓮師太偕門下弟子,謝過兩老援手之德。

    二老也抱拳一禮,立即飄然而去。

    惠元别過諸老,并特向瓊娘雲姬,依依惜别,二女自然心存感謝,雲姬更黯然傷離,強忍淚痕,盈盈一拜。

     元兒仰天長嘯,音帶嘶啞。

    一聲珍重,點足而起,蘅春也緊随身後,一同朝崆峒奔去。

     青蓮師太,正拟攜二女,奔返廬山。

    畢瑤氣道:“弟子神劍赤蛟,被峨嵋僧衆,強搶而去,如不索還,勢将無法面見恩師!” 師太忙阻止道:“峨嵋雖敗,實力猶存,赤蛟雖然被奪,他們的龍泉劍,也落于爾師妹之手,彼此扯平,索劍之事,暫且免談,如需劍用,爾師妹袁玉英的沉犀劍,正好用上!” 說完,将劍遞過,還深深地歎息一聲。

    二女知道師叔,對師妹猶深緻悼懷,不由一同落淚。

     青蓮師太對江漢神駝及昆侖掌教,欣然一禮,也立攜二女同下峨嵋而去。

    真人也覺黯然,眼見衆人離去已久,立撮口一嘯,不須臾,空中飛來兩隻大鷹,真人和陸思南,田姑和雲姬,兩人一組,各跨一鷹,神鷹振翅淩霄,瞬息投入雲中,不見蹤迹。

     按下諸人不說,先表惠元和蘅春,兩人輕功武技,軒轾難分。

    惠元因長伴麟哥哥,一旦失群,殊多感喟,雖有蘅春随伴,但心中總覺抑郁難宣! 峨嵋後山,險峻絕倫,古木撐雲,怪石削立,兩人穿枝流葉,越嶺翻崖,仗着師門輕功卓絕,竟也毫不為苦。

     半晌默然無語,蘅春頗感不耐,微愠道:“元弟,愚姊忍心離開年老祖父,不惜千裡相從,此種心意,恐怕無人知曉了!” 惠元微蹙秀眉,盈然欲涕,長歎道:“姊姊高誼,隻要元弟弟稍解人性,即可一目了然。

    隻是我生不逢辰,為了盟兄,得罪了本門尊長。

    二師伯個性偏窄,不能容物,且含着絕大心機。

    這次他失利回山,必借機發洩。

    掌門恩師,一向容讓,說不定對我大施苛責,小弟一死原不足借,但師母,義兄,還有…,” 蘅春撇嘴一笑道:“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