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絕嶺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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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琉武功雖高,但她生性怕蛇,飛越之時,不少毒蛇,卻把身子往前一伸,張嘴吐舌,把這位絕世美人,吓得玉容驟變,冷汗浸淫,雖未叫出聲來,那狼狽之狀,卻至為可笑。

     蛇女就在她的身後,有時和她走個并肩,一見寶琉這等情景,不是冷笑一聲,立即出語諷刺道:“怎麼啦?武功這麼高的人,卻還怕蛇?我真為你慚愧呢。

    ” 寶琉素來端莊穩重,卻不和她計較這些,有時還笑上一笑,久之蛇女似也頗受感動,揀那大蛇肆虐的當兒,迅速及時一擋,或故意用手把蛇頭握住,笑道:“靈蛇,你乖,多咬惡人,遇上野雞蛋時,我讓你多吃幾個。

    ”雖說人蛇語言不通,十有八九,握住垢蛇,必發出種種怪嘯,狀極親熱。

     寶琉不由暗暗稱奇,心說:“這丫頭,與蛇為伍,習以為樂,染上這種特殊性格,豈不膩人?” 忽聞嬌笑一聲,蛇女一手握着蛇頸,右手卻把寶琉臂膀抓住,身子懸在一段橫伸的松枝下,戲谑地道:“你膽小怕蛇,據我所見,蛇卻比人善良多了,來,摸它一下,冰涼滑膩,天氣酷暑時,手不生汗,不信,不妨一試!” 她抓着的,正是一條紅麟錦蟒,全身麟甲閃光,張口吐信,惡毒絕倫,把寶琉吓得全身發軟,隻好央告道:“快别惡作劇,給它咬上一口,那還有命?”語罷,把肩膀一擺,正待掙脫,少女卻驟然松手,兩人從高約兩丈之處,落了下來,少女意似不悅,微愠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真恨你!” 寶琉對她,實在無可奈何,隻好正色相勸道:“蛇性屬寒,一般說來,為人類大敵,妹子姿容絕世,武功談吐無一不逗人喜愛,偏生嗜蛇,這習癖,為常人所不喜,何不離開此山,行道江湖,步入正軌,與世人多多接近,豈不勝似日與群蛇為伍麼?” 蛇女少年,立笑得花枝招展道:“據我看,你還是少賣勸世交,青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要我不喜靈蛇,和我要求你與季姓少年,互相離開,豈不一樣苦惱?” 不待話畢,寶琉立把粉臉一沉,皺眉道:“人與蛇,畢竟兩樣,如把夫婦關系,看作人與蛇處,豈不是人獸不分?那還成為什麼世界?你這麼一位聰明絕頂的人,怎麼說出這等話來?看來,我和麟弟,深入此山,縱能把藥取到,卻遇上了你這麼的人,真是畢生憾事,先聖有言,鳥獸不可與同群,何況人與蛇處?” 偏怪,少女竟毫不為忤,反嘻笑道:“幹嗎這麼激動?逞口罵人,飼養動物,也并非什麼壞事。

    否則,豢貓畜狗,養牛喂豬,照你說來,都是罪過了,以你這等小姐習性,隻能讓那位公子哥兒把你藏之金屋,作為香花供養,談跑江湖,必需精通百藝,絕不能圈于俗見,否則險阻必多。

    ”語聲一頓。

     隻聽得寶琉芳心一動,暗說:“這妮子倒不可小觑,否則,就會失之交臂了。

    ”遂嫣然一笑,攜手而行,贊歎道:“妹子聰明絕頂,我真望塵莫及,據我看,聰明才智,能和你互相比較的人,除了霞妹外,真是少而又少。

    ” 少女一驚,立即問及霞兒,寶琉立将倩霞生平,約略說出,還未講完,蛇女迫不及待地問道:“她和那季家小子,大約也糾纏不清了。

    ” 寶琉笑道:“彼此原是師兄妹,早由父母師長作主,互訂鴛盟!” 少女問道:“他既已是早有妻室的人,你怎能夾在他們中間,而且還行動越軌呢?” 寶琉倒未防她會單刀直入,自己和麟兒的旖旎風光,被人偷瞧,對方言語無忌,使人羞愧難禁,一抹紅霞,斜飛上頰,不知怎樣出口對答才好。

    少女把舌頭一伸,扮了一個鬼臉,竟也不複再問。

    遂繞道山北,從一條陡峭曲折,便直使人難于辨認的山道上,往上攀登。

     這條路,毒蛇極少,但過于險峻,絕壁飛岩,山勢前傾,許多地方,更直難于着足。

     寶琉知道,這是人家一片好心,目的在于避蛇,但麟兒和那道人,此時不知怎樣了。

    流雲如絮,緩緩從身旁掠過,兩女前撲之勢頗驟,勁風呼然,把團團白雲,吹得紛紛四散。

     峰頂,矗立雲霄,蒼松翠柏,從白雲濃霧裡,若隐若現,恰似碧雲天上,點綴着幾棵樹影,使人有一種清新絕俗的感覺。

     少女笑問:“你看,峰上景緻,還不壞吧?”寶琉手撫雲鬃,點頭慨歎道:“山在虛無缥缈間,正是這般感覺,若無蛇腥味,妹子真是碧落仙娥!” 凡人都喜贊美,少女天真一笑,旋道:“你怕蛇,才作此語,走吧,他們大約在室中等候了!”兩足微點,一抖雙臂,那身子,竟直拔而上,峰形成合抱狀,正北,正是極高之處,古松勁柏,直伸入雲。

    從峰下望,卻是一片雲海。

     寶琉想到峨嵋絕頂,嚴冬白雪皚皚,春夏多雲,和這裡相較,巍峨之勢,萬為過之,法華師長,恩深似海,如今自己卻變成師門叛徒,真是人海滄桑,瞬息萬變。

    迷離間,卻又響起少女的笑聲:“瞧!白雲之内,正是小妹居處,不過那不是什麼巍峨大廈,而是一所古老廟宇,我和哥哥,各居一邊,入廟小憩,也不枉我們相見一番!” 此刻,她和寶琉漸次厮熟,卻也變得和霭可親起來。

    未上峰頭,她從懷中取出一枝竹哨,嗚嗚叫了兩響。

    寶琉笑問其故,蛇女僅答稱:“到時自解!”語罷,不由分說,一把拉着寶琉的手往前縱落。

    一路之上,大小毒蛇,可以說不計其數,樹上每一枝幹都挂滿了大小不等的毒蛇,蛇頭掩藏枝葉之内,不仔細認,很難看得出來。

     一蓑草敗葉中,雙足一落,即覺軟綿綿的起伏不停,不久,立伸出無數蛇頭,見着蛇女,嘶嘯一聲後,立又把頭縮入。

     地上,如仔細察看,還牽着不少銀絲,那正是牽絲蛇的獨特标志。

    寶琉很擔心腳上被蛇咬上一口,但蛇女卻談笑風生,若無其事,踏遍蛇絲,連牽絲蛇的影子,也未見到一條。

     寶琉不解,纏着動問。

    蛇女含笑解釋道:“此物,恐怕是世界上最毒的蛇類了。

    性好貪眠,又好疑慮。

    牽絲自衛,奇快絕倫,連我也招惹它們不起,出入之時,必需先用哨音,先行把它們驚動,這一來,便不至于誤傷了。

    ” 說話之間,已離那廟宇不遠,古廟年久,壁上生苔,雲迷霧漠中,隻覺青黑一片。

     兩人從右邊繞到前面,廟門業已大開,這可說是蛇窩,梁間屋上,牆壁地面各處,無一不是毒蛇,還有那身帶一綠,腹有四足,爬行如飛的蜥蜴,也和那些毒蛇,厮混而處,見着蛇女到來,毒蜥蜴嘶嘯一聲,從大門口,一躍下,前足爬在少女身上,人立而起,張口吐信,嘶嘶作響,好似對蛇女表示親熱。

     這妮子,卻拿手拍拍它的頭,笑道:“綠兒,貴客在此,可不許你們随意使暴!”那蜥蜴酷似兒啼地叫了一聲,長尾左右連擺,打在地上,發出一陣叭隻之聲,一雙狡猾機警的雙目,朝寶琉望了一眼,然後尾巴一翹,運行如飛,入廟而去。

     這是元始殿,供奉的是道教之祖元始天尊,房屋建築,總逾百年,雖然老舊不堪,但未傾圮。

     笑語之聲袅袅傳來,道人攜着麟兒,竟從殿内迎出,滿臉堆歡,拊掌笑道:“蓉妹和方女俠,大抵繞道山後,這一面,雖無靈蛇阻道,但路程較遠,而且絕壁飛岩,頗難着足,我和季公子,已暢談多時,适才綠兒報訊,才知你們已到門外呢,妹子回遲,穆姑又不高興了!” 妮女笑道:“我們這一輩子,都不能見人,除了與蛇為伍外,動不動,她就不會高興。

    ” 道長顔色一變,目光朝寶琉身上一掠之後,似略帶困惑之容,但旋即恢複常狀,伸手肅客。

     大殿之内蛇如蛆蟲,不計其數,一股陰森蛇腥異味,使人感覺特殊,桌椅什物,都為蛇革所制,雖然花樣百出,極具匠心,但總覺使人礙眼。

     桌椅之上,必盡為蛇所據,五顔六色,張口吐舌,使人驚恐萬分。

    穿過前殿,兩旁卻有廂房,道人就住在左邊,會客之處,陳列不少果品,并有清茶,茶帶碧綠,味具奇香,大約為麟兒和道者飲剩之物,蛇遊四壁,來往不絕,均為蛇女喝退。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