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沙裡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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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人影連晃,叱叱連連,酷似一婦人口吻,縱聲喝道:“你們還不我站住!” 司徒琦輕輕地咦了一聲,驚異中似還帶着三分喜意,低叫道:“這是婆婆!” 朱琏已癡若木雞,退既不能,進也不是,那神情,弄得尴尬之極。

    可是射姑仙子,卻不管這些,略挫身開,往前一縱,人如輕燕,翩然降落,偏還故作不知,大喝聲道: “何人大膽敢來阻道!” 攔在袁素涵身前的,正是桑姥,她穿着一身青裝,打扮仍如往昔,秦吉了就落她的肩上,那鳥兒,一見射姑仙子,立喚了一聲:“主母,奶奶在此,還不拜見。

    ”射姑仙子司徒琦婆媳之間,原極相得,這次家庭變故,又是護犢而起,不免真情流露,終于落下淚來,輕喚一聲:“婆婆,媳婦有禮!” 扶桑姥姥,把頭望向别處,卻朝袁素涵高聲喝道:“你放也不放?” 袁素涵臉色鐵青,兩臂蓄功勁,似圖一逞。

    聞言便是一聲冷笑,傲然道:“在往常,袁某因你是本門長輩,故處處容讓。

    可是眼前時移勢異,你已是判教的罪魁禍首,本門無論何人,都可緝拿,敢有因情私放,蔑視教規者,我和他在掌教之前,自當一較曲直,你還不弓!往自縛,真要破臉動手麼?”又朝司徒琦哼了一聲:“三嫂,公私不容相混,一念微,可以立判生死,你還跪着什麼?”語罷,哈哈一聲狂笑,隻笑得技搖葉落,沙石飛揚。

    這分明是向桑姥示威,如對方有動俘念,立以武功解決。

     這位貌人中年的美婦,面容驟變,眉宇間蘊起一片殺機,冷笑道:“袁素涵,你膽子委實不小,推原其故,你不過仗着你父親身為掌門,在外胡為。

    平靜江湖,無端起一番浩劫,本門的鎮山神劍,竟因此而失落,即此一端,罪便不輕,如今還敢藐視老身,劫雲兒,隻怕你有命而來,無命複返了。

    ”又朝司徒琦喝道:“你也不必惺惺作态,就一同上前比拼吧!”語畢,矮身,縱身前撲,目射神光,雙掌一合不開,分朝左右拍去。

     袁素涵和司徒琦不敢硬接,而後者婆媳,更具深懷,語言雖兇,卻是另有深意,趁勢往斜刺裡便躍。

    桑姥這一招,用的正是圍魏救道,兩人後撤之際,人影一晃,疾逾奔雷,探手朝龍子胸前便抓,這是她畢生功力所聚,“天魔掌力’。

     龍子也往前推出一掌,還未接觸,立黨對方煞風奇勁,力逾千鈞,寒氣森森,劈胸而至。

    龍子為寒冰老人嫡授弟子,武功也自不弱,忙應情施變,翻腰彈腿,往斜刺裡縱開三丈開外。

     袁素涵嘿然一聲冷笑道:“判逆之婦,還敢逞兇。

    ”排山運掌,側身而上,惡狠狠朝着桑姥左臂打來。

    劇戰七十餘合,袁素涵猶無劣意,不但司徒琦暗中着急,連桑姥也大為吃驚,這兩年多,這惡徒一身功力,不但陡進,而且還有許多手法,更是蚩尤寶錄中昔日未盡之秘。

    這種功力,一經施展,但見森森寒氣,人影縱橫,四方八面,都是拳風罡力。

     桑姥仗着修為深厚,一味的猛攻快打,但龍子功力為大,與袁素涵配合得天衣無縫,隻是背上有人,輕靈巧快稍遜罷了。

     又是三十餘招,桑姥蟬鬓間已現冷汗。

    射姑仙子司徒琦芳心大急,一聲嬌叱道: “袁師弟,婆婆既然抗命,我來助你一掌!” 皓腕微擡,對空一揮,一陣寒風,疾朝桑姥,籠罩而下。

    對方哼笑一聲,不閃不避,待掌風臨近,竟施展一鶴沖天,從司徒琦掌風中,直沖而出。

    龍子拔地便追。

    空中掌風,一股奇寒,直透頂門,龍子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突感奇寒入骨,四肢發麻。

    桑姥立穿風而F,抖雙臂,如鷹疾旋。

    龍子突覺眼睛一暗,肩腫骨上奇痛欲裂,已知被人所制,果不所然,突聞桑姥嗔叱一聲:“如敢抗,掙紮,便是死路一條!” 袁素涵目噴欲裂,正待飛身躍救,已被桑姥先發制人,迎面劈出一掌,便将來勢阻住,繼而一笑道:“老身不為已甚,隻要留下雲英,絕不傷人,否則,莫怪我下絕情,施毒手!” 語畢,朝着龍子身上,輕輕幾捏,麻穴被拿,一身酥軟,那還有力反抗。

    桑姥手腳可快,朝着雲英身上絲索,兒扯幾拂,結便解開。

    袁素涵的雙眼,幾欲噴出火來,突然一個虎撲,朝着桑姥劈胸就抓,不想他快,人家比他更快,突問一聲“啪啪’兩響,蓮鈎蹦鳳,式演連環,一蓮黃煙,随風一卷之勢,往前橫掃。

    這是從她鐵弓鞋中,連環灑出之物,尤元露粉。

    一種劇毒,可以銷肌蝕骨,袁素涵雖是用毒的主兒,這藥粉,他自己也有,卻仍不敢招惹,忙翻身朝後一退,還未站定,身前突卷起一陣香風,耳聞司徒琦嬌聲勸道:“師弟,事情不必忙在一時,雖僥幸礙手,總還有法可想,萬一中了毒藥,急出事來,那時欲速不達,更不好辦!” 語罷,嬌媚一笑,少婦風韻最為迷人,因為相隔最近,一種奇異立僻,直沁心脾,使袁素涵心中一蕩。

    但這惡魔,可也機警,突想及射姑仙子,平曰守身如玉,絕不逾閑越險,突然反常,事情絕不簡單,而且,适才一掌,雖然打向桑姥,但對方卻苦無其事,反莫名其妙,反彈而回。

    莫非她們婆媳間,在功夫上,彼此互相有勾結… 這一想,立斂心神,表面上,卻故作受寵若驚,但把全身真力,聚諸兩掌,随時可以揮掌制敵!朱琏始終未曾露面。

     袁素涵知道再打下去,隻有吃虧,除了龍子以外,眼前的人,都是可疑份子,甚至司徒琦的淺笑輕頻,在平日,自然求之不得,此時事出辭然,使人覺得愈笑愈可疑。

     絲繩既解,桑姥将人往背上一搭,雲英昏昏迷迷,似覺疲憊不堪。

    桑姥一皺秀眉,頗為惶急,一手持着絲繩,兩眼卻注視着敵手,随手朝後一繞,絲繩糾結,将人紮住,兩手把龍子朝着袁素涵前面一推,朗聲喝道:“狂徒,還不快滾!”語罷,一扭腰,朝後便掠。

     袁素涵一聲狂吼,雙手連揚,随手發出六絲寒光,那是玄風道人韭葉穿心箭,聞嘯刺耳,箭如電掣,激射而來。

     正值千鈞一發。

    不料桑姥一抖雙臂,騰身飛縱,如天馬淩空,朝前面大石之後,更躍,一陣火光迸發,碎石漫天紛飛,那巨石竟作了大部的擋箭牌。

    待袁素涵躍落石。

    對手業已雲遠!雲霧山離崆峒約百餘裡,碧落岩下,就作了這祖孫兩人臨時息止之地,說來桑姥也自我沉痛,數十年養尊處優,而今亡命山林,雲英調休後,人已清醒,隻覺四肢麻木不仁,全身功力似已完全失掉,桑姥特就她全身穴道,仔細檢查,知也了無他異,不由笑道:“他們既未打你、也未做什手腳,而且本門那幾種害人方法,我無一不曉,怎會喚然弄成這般情景? 想是繩索綁縛太久,弄成血脈不通,真氣不繼,好好調息一會想可複元!” 雲英含笑點頭。

    這樣過了六七天,雲英症狀,可愈來愈壞,起初,玉容那臉瑰色,已失去往日光輝,水紅菱似的兩片朱唇,也慘白失色,全身軟弱無力。

    左右手連脈博幾乎診斷不來。

     桑姥不由着了慌,暗道:“這孩子,如有什差池,那無疑白費我一番心血,而且惹人責怪。

    人多識廣,不如即日奔崆峒,共商良策!” 桑姥把以上經過,說明之後,隻聽得衆人心神一冥。

    玄風道人,果然絕不輕輕放過,這次緞羽以後,桑姥和雲英,在江湖涉足時,危險之多,隻有日勝一日。

     麟兒也靜立在身後,雙眸緊鎖,似陷入深思,猛可裡,雙眉頻掀,似乎憶及什麼,竟大聲面詢雲英道:“令尊擒你時,有沒有對你下手?” 雲英連忙搖頭。

    桑姥苦笑道:“我想道子朱琏,還不至于下這種毒手!” 鱗兒一臉的果斷之色,立道:“十有九成,這種病,是一種絕毒陰手,也許起因就在袁素涵那一拍,但傷害的哪一部,無法查出罷了,此地和陰山相隔太近,雲妹在此,至不适宜,不如由桑姥前輩,攜她飛赴本門。

    小侄身旁,尚有搗碎的天露蘭寶和靈芝馬液,每日飲它一點,暫時把性命保住。

    而後設法查出病源,妥善治療便了!” 紫陽真人笑道: “這一點,倒不失為可行之策,老前輩高見如何?” 桑姥想了一想,才道:“老身性如野鶴閑雲,邀遊昆侖一趟,原無不可,隻是此身不祥,每到一處,必有災禍。

    據我看,還是這麼辦理為宜,雲英由我伴送昆侖,就煩司馬道友派人照料,果獲生痊,老身自當禦環以報。

    ”語罷,臉上透過一陣凄涼之色。

     紫陽真人,知道桑姥最好面子,而今家難奔,自然傷懷之極,以她身份,絕不願寄人籬下,遂也不作勉強。

     當天下午,昆侖掌教,決定和桑姥立刻返山,并命麟兒立設法奔大雪山,面見神山三老,請求指示機宜,以療雲兒的傷勢。

     這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

    桑始和紫陽真人,别過崆峒僧掌教夫婦後,複由真人把麟兒喚在一旁,暗中指點,立騎着桑姥座下靈鶴,雪光素雲,徑奔昆侖而去。

     麟兒懷着抑郁心情,回顧惠元道: “大雪山頭,你去不去!” “去是必去,隻是守山之責,交與何人?如果陰山派再來一次偷襲,守山人手不夠,情形定必大糟,這一層,有何善策?”惠元所慮,倒也言之成禮。

     麟兒這孩子,心眼極快,一經提醒,立作深思,放笑道:“陰山岷山,經過這次慘敗後,必定提高警覺,不是十拿九穩,絕不敢随便動手。

    而且,劍釘冷殘,出自我手,岷山含恨,攻擊目标,可能轉向本門,這兒,自然可能成為次要目标之一,為未雨綢纓計,據我看,可能酌留高手相助……” 眼光随着話聲,瞟向鐵袁老人和公孫虛兩位。

    但聞公孫虛哈哈長笑道:“協助守山之責,我們義不容辭,隻是我這懶道人有點嘴饞,多留一日,真人夫婦的松子酒,立發生大大恐慌!” 玉鎖夫人笑道:“隻要道友不嫌,松子酒一定長期供應不缺。

    ” 惠元龍女寶琉,一見事情計議已定,忙收拾行李,随着麟兒,帶着兩隻大鷹,同往大雪山進發。

    一路之上,麟兒和惠元笑語很少,龍女似也心事重重,寶琉一向文靜,除嘴角留着笑意外,也沉默寡言,這一來,空氣沉悶之極。

     麟兒領先,腳不沾塵,其快如風,寶琉和龍女,得天惠真人和饒钹僧兩位前輩真傳,輕功已有獨到火候,真氣上提,禦尾直上,但兩隻俊目,卻觑定無兒,倒有心想試這位盟弟,輕功藝業如何?不料惠元得異人真傳,功力運非昔比,竟和兩女走個并肩,那身法,卻又另成一派。

     龍女嬌笑道:“元弟,你是道家一脈,如何輕功提縱術,卻是佛門的天龍神功?” 不等惠元開口,寶琉卻接口笑道: “當今佛門人物,屈指可數,最老一輩,首推铙钹恩師,次為黃衣師叔,再次就推雪山神尼、半覺師太,還有麟弟弟的師叔 惠元大笑道:“與饒钹恩師齊名的,還有一位玄門異人,你卻把他忘掉了……” 寶琉掩口笑道:“這位前輩,和姊姊極有關連,我背上所負金剛王寶劍,還是他有心受護所賜! “妹妹是說百袖上人前輩麼?這位老前輩,功力之高,似乎不在铙钹恩師之下。

    ”龍女說着,還看了麟兒一眼,見他又眉緊鎖,旁人的話,似乎充耳不離,不由笑出聲來,輕罵了一聲: “呆鳥!” 素與師妹靈犀相通的季嘉麟,聞言如夢初醒,臉上一紅,不由把目光注在這位嬌憨的師妹身上,但見她蟬鬓間秀發低垂,雲鬓之上,蝴蝶夾碧光閃閃,眸同秋水,面賽朝霞。

    白绫衣緊合酥胸,玉峰雙聳,碧羅裙攔腰淺扣!蓮步輕搖,口氣吐蘭,嬌喘息息,柔情密意,使人神迷,這是嫡傳恩師,親口許婚的愛女,也是惟一的心上人,還有并肩同行,神情酷似霞妹的寶姊姊,有了這一對,可以說享盡了人間的豔福,了無他求,可是,天涯海角之處,還有一位以柔情明豔見稱的瓊妹姊,她被素涵所掠,幾失去了兒女貞操,正值千鈞一發,卻被高人救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始可重逢。

    此事,如一塊重鉛,壓在心上,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