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禦者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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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

    江上的人,也都哦了一聲,意帶驚愕,鄒镖頭眉頭一皺,人從椅上躍起,如一隻大雁,縱落船頭,我和二弟,也都上船察看,當時不由笑出聲來。

     “那可說不是龍舟,而是一隻獨木船,船上的人,也打鑼敲鼓,但連掌舵(實際上是根長槳)打鼓、司鑼、及劃手等,總共隻有九人,這不及我船上人數的一半,那隻船,也是臨時用木頭挖出來的,很像幾具棺木,湊在一起。

    當我念頭轉動之際,龍舟已如天馬行空,一瀉而至。

    船上的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少年人物,那舵手更是目蘊精光,強悍無比。

    當時,我也暗中嘀咕:‘今日情形特殊,可得小心在意,如果我們的船,當衆丢臉,這對黑道聲威,實是一次無情打擊,但願它不沖着我們的船而來。

    ” 舟兒漸漸靠岸了,這家夥,蠻不講理,竟朝我黑道兩船當中,趨行靠岸。

    按規矩,誰後到,誰得靠在最後。

    龍舟上,黑道徒衆,豈甘心被它插在當中?左右的人,同把短槳一舉,朝它船身一戳,數十支短槳齊飛,而且他們都是練武的人,再大的船,也難抵擋這下。

    此刻,我和二弟心情,同有點忐忑不安……”講到此處,徐老頭歎息連連,不但适才倨傲之氣,已一掃無餘,而且還帶着往日創傷,思之似有餘悸。

     霞兒也走下車來,她還記着麟哥哥這一日還未沾過水米,好在她身上的幹糧美酒,包所特殊,并無略損,遂揀了幾樣,朝着徐老頭笑道:“你這故事,并非馬上非說不可,暫進飲食,然後再談,豈不有趣?” 老頭兒嗜酒如命,聞言自然大喜,酒在雪山之釀,系寶琉龍女親制之物,芬芳醇烈,與衆不同,袁老頭一見酒色碧澄,即拿杯飲了一口,禁不住大聲贊美道:“老朽年逾古稀,這等美酒,還是初遇,隻要能讓我多飲幾懷,定把西蜀一位奇人,介紹諸位,能和此人相見,貴同夥的病,定有解救希望了!” 麟兒暗裡一怔神,心說:“原來,這種怪病,果有能治療的高手隐居在此,這兩位怪老頭子,個性奇特,如急于動問,他們可能隐忍不言,倒不如暫不理會,卻讓他們自動把話匣打開,一時說溜了嘴,把山中秘密,宣洩出來,豈非快事一件?” 當下把這事抛開不提,僅淡淡一笑道:“我們原不善飲酒,囊中所藏,足夠老丈飲用,兩位如果高興,不妨多喝幾杯,前面所講的事,極能引人入勝,尚待說完,美酒之談,更應多喝。

    ” 徐老頭也拈杯自喝,聞言大笑道:“季公子真是快人快語,這事情,是我和二弟畢生辱,那有不說完的道理?就在那獨木龍舟,硬行擠進我們兩條龍船的中間時,船舷劃手,木槳齊揮,想把人家阻住。

    他們的船,原是後退,人數又少,按理,這種阻止,該是有勝無敗。

    就在這一瞬間,橫槳如刀,也不見其他槳手,使用多大的力氣,他們的船,似有排山之力,朝後急沖,一陣克嚓之聲,還夾着我們徒衆的驚喚,我和二弟一看,不但人家的船,業已靠岸,徒兒手上的槳,竟被人家削斷十支有奇。

    一瞬間,木漿齊飛,人形晃動,水花四濺,叱聲齊響,黑道徒衆,竟被那獨木舟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受傷墜河的,已有十五之衆。

     “我和老二,知道事情是沖着我們而來的,但還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目前最要緊的事,是制止争端,懾伐強敵。

    主意既定,我拿手朝着凳上一按,立縱落船上,老二就跟在我的後面,也許手下們已打錯了眼,到了船上,他們并未停手。

    獨木舟上,應敵的人,隻有兩名槳手,其他的人,都在袖手旁觀,似乎毫不在意。

    我立即開聲喝止,把手下的徒衆,驅回船上,但也責問那掌舵的人:“貴舟無端擾亂船規,阻撓比賽,如果激動公憤,一切後果,徐某恕不負責!” “那舵手聞言,立報以冷笑道:“你這話,請你别在我的船上叫喚,岷山兢渡,如我們不能參加,那蓮花洞、毒龍潭一帶,原是人家開派修真之地,為什麼别人漫無顧意,伐木取材,尚且不說,甚至那種殺人越貨的勾當,也在我們山上作來,你有耳不聞,有目難視,負責的二字,從你口中發出,還有什麼份量可言?” “二弟見我受辱,不由勃然大怒,大聲叱道:“你原是岷山派的來人,無怪乎有這麼猖撅,隻是我們咫尺之近,有話何不當面言明,偏生暗中卻來這麼一手?’二弟有心試驗對方武功,足下已運了八成以上的功力,輕輕朝下一坐,船身一沉一擺,河裡的水,激起很高的浪花,往船裡潑來。

     “那掌船的人,顔色一變。

    但立又恢複正常,濃眉一剔,滿面不屑一顧之色,喝道: “這是龍舟競賽之時,我勸你還是趕緊上岸,今夜三更時分,我們教主,請你上山比武,如果你兩人能在她的手下,走過五招八式,我們願将岷山讓給你們,否則,你們對她也該有個交待!’語畢,那家夥突從衣袋之内,取出信件一份,慢條斯理地朝着老朽一丢,信如镖箭,迎胸飛來。

    我雖然用手指把信夾住,但覺得來人内力精湛,暗中隻有估計。

    看過來信,和舵手所言,大緻相同,遂笑聲答:“如此極佳,領足下轉告貴派掌門。

    屆時徐某定必候教!’競渡開始,獨木舟在江上橫沖直撞,所向披靡,不但随手奪魁,還把我們黑道兩條龍舟,盡行沖撞壞。

     “第一合,我們算是裁到了家,手下徒衆,氣憤難平,想和他們聚衆而打,同歸于盡,經我極力告誡,曉以利害,才把衆人激動的情緒,克制下來。

    當夜兩更一過,我和二弟雙雙躍上岷山、還未到達半腰,立即有人攔載。

    細看,又是那掌航的少年,滿面鄙夷之色道: “兩位能提早到此,想來是認為能有制勝的把握,隻是本教掌門,言出法随,不到時,她決不親出,特着小可在此迎接,此武之地,也就在這兒。

    掌門人今日心情不佳,候在此間,請勿随意走動,否則兩無神益。

    ’語罷,這家夥也不再打招呼,僅把身子一翻,立往密林中縱去。

     “這是岷山之南,由山麓到達山腰,全是陡峭險峻之處,山路奇窄,曲折險絕,兩旁古木斜天,蔽卻天光,使人于險峻之外,還有一種幽遽感覺。

    夜沉入靜,萬籁無聲,點點星光,從疏枝密葉中,直空而入,山風吹來,枝葉搖曳,星光似随之起舞,景物之美,使人迷變。

    徐慶民以輕功見長,故有碧天雕的雅号,一見敵人已走,卻令自己困守其地,危言聳聽,不令走開,這無異劃地為牢,卻在右邊暗想,‘何不找他巢來,攪他一陣,也出出胸頭這口煩氣。

    ’遂把此意朝袁傑一說,自表贊同。

     “兩人挫腰縮胸,朝上一縱,拔地三丈來高,‘燕子空去’,正對着一株老榆之内直鑽!蓦地響起一陣呼聲,狂風陡起,罡氣飛來,徐袁兩人,隻覺胸前勁力陡增,呼吸不便,前掠之勢,立受阻擋,身子不其而然朝下一墜,罡風從頭上掠過,隻震得枝葉橫飛,氣血翻騰,不由心頭大驚,回首四顧間,除樹枝搖動,枝葉簌簌作聲外,那裡有什麼人影? “袁傑怒吼一聲,破口罵道:“什麼麼魔小醜,縮頭縮尾鬼崇不出,既立教此地,就是近鄰,即把事情弄個起落,再不出來,可别怪我們掉頭不理了!’一絲陰冷笑,從東北袅袅傳來,緊跟着,有人冷聲峻語,說道:“徐慶民和袁傑,你們兩人,可聽清,岷山派和你們并無多大仇恨,而且彼此近鄰,所以容許你們,在此間鬧到今日,從今日起,附近百裡之地,決不再容有此聚集徒衆,立幫開壇。

    今晚本教主親自動手,本副掌門現在警戒于你,嘴角留神,乖乖聽命,如亂跑亂叫,你們立有殺身之禍,那時候,可别怪我們不懂行裡之情。

    ” “岷山派一向默默無聞,本地的人,也得難見到他們在附近出現,卻不料隐藏着這麼高武功的人物,我們不但怔在當場,也知道今晚情形,特别危險。

    三更一到,彎月滿林,我兄弟兩人,頓覺心情緊張,但也想看看這岷山教主,是怎樣的一位人物。

     “陡覺微風起于樹末,一陣幽香撲鼻,我和二弟錯愕間,身後有人哼了一聲。

    回首疾顧,我和二弟,幾乎叫出聲來。

    那是一位約三十少婦,青絲披肩,眸同秋水,青緞僧袍,披衣在身上,反顯得胸酥腰細,袅袅婷婷,雖然未卸鉛華,而嫩臉生春,柳眉微挑,櫻唇皓齒,口氣舒蘭。

    這麼一位俏嬌美婦,除眉宇間,略顯三分煞氣外,誰也料不到,她就是岷山掌教的冷面觀音。

     “老朽把手略拱,開口問話:“徒弟們不知教主在此清修,多有冒犯,還望海涵!’少婦雙眉微蹙,冷聲答道:“按理,武林規矩,不知不罪,但本教主,言出法随,适才副主教也将此意表達,無須再說,依我看,這麼辦吧,男兒心性,大都剛勒無比,不到黃河,其心不死,若你兄弟兩人,能在我手底下走過五招,岷山派從此隐迹消聲,不再問事。

    但是你們不幸而敗,又當如何?’話如斬金斷鐵,咄咄逼人,老朽已忍無可忍,遂迳口答道:‘我們如果不敵,立即解散徒衆,就此洗手歸隐!’‘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就請發招!” “二弟拳功掌術,自命不凡,立施展師門二十四手大擒拿術,身形閃動間,用裹穿翻旋之法,鎖拿她玉胸雙肩,老朽配合二弟攻勢,旱煙杆如怪蟒疾旋,劃空呼嘯,隐蘊風雷,巧點一百零八穴道。

    少婦冷笑一聲,嬌軀微動,風聲倏然,轉眼間,頓失所在。

     “突地,二弟身子,如不由自主,往前一撲,頭頂上,幾乎着了我的旱煙鬥,老朽忙帶腕橫身,往旁一竄,那婦人,晃身之下,卻又立在我和二弟中間。

    她故作微笑,出語譏諷,道:“如何,這就算一招吧!’老朽心頭,當時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以自己和二弟的武功藝業,也絕不尋常,難道就在一婦人之下,出手受挫?立即把心一橫,八卦遊身,回旋疾繞,旱煙稈如密雨敲春,緊緊把這婦人裹住。

    一聲清嘯,人影橫空,二弟已星飛丸飛瀉般,疾落而下,骊龍探爪,朝那婦人百彙要穴實施突襲,龍爪功可以碎石洞竹,猛烈無比。

     “這婦人,似猶未覺,僅把嬌軀往右一橫,眼看二弟右手五指,就要觸及她的頭上,紅粉絕代,夢比南柯,老朽不由哦了一聲,正待喝阻二弟,不準亂下毒手。

    說時遲,那時快。

     婦人突然把頭一點,那長長的秀發,恰似一條飛鞭,在二弟手肘麻穴之上,指了一指,他半邊身子頓時失靈,冷面觀音,得手不饒人,立将二弟脈門扣住,猛可地,朝着老朽煙杆指點之處往前一推,這一式,‘子矛子盾’,出人意料。

     “就在老朽驚慌錯愕,撤招變式之餘,腰肋上,竟被人家一指點中,當即動彈不得。

    冷面觀音嫣然一笑道:“本教主不為已甚,三招之下,到此為主,念你兩人心術尚屬不惡,暫貸一死,而今你們已被我點中天殘,二十年中,如能隐居不出,與世無争,不但能保住性命,而且過後穴道自解,要生要死,由你兩人自行決定吧!’語罷,嫣然一笑,美豔無俦,碎步生香,霎時頓沓。

     “這一次,使我兄弟兩人心灰意冷,即下岷山,找到手下徒衆,着他們立即自行解散,我們也不再過問,為着謀生,遂作了執鞭之士,一晃四來年,雖然穴道已解,但武功毫無進步,往事煙雲,徒令人感慨罷了!” 徐袁二老,把自己經過一說,隻見得麟兒連連點頭。

    遂把自己和岷山師太結仇始末,也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徐老頭不由縱聲笑道:“想不到這武功絕世的女魔頭,竟栽在公子手裡,隻是公子同夥受傷,而且中的又是屍毒,據江湖傳言,這種毒質,雖然有人可解,但誰也沒有見過此人…… 麟兒最是天真,忙問道:“不管他是傳言與否,隻要老丈見示他的出處,我總可以設法打聽得來!” 袁傑拈胡笑道:“難!難!難!這人武功之高,據江湖傳聞,直似九天神龍,難見一麟半爪,言之隻恐無益!”他不見麟兒答應,立又把話拉到别處,酒食既畢,竟即請群俠上車,隻聞辘辘之聲震耳,立朝東北疾馳而去。

     就在岷山南北,緊接着顔喀喇餘支,一嶺巍然,高拔雲霄。

    因為山多雲氣,遠觀近視,隻覺白霧彌漫,春去秋來,曆久如此。

    山多岚瘴值風和日麗之際,惠風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