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情或假意 撲朔又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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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大石上,留神向下面望去! 果然隻見雲霧迷漫,而且在那裡翻騰鼎沸,就如同潮水洶湧一樣,哪裡看得清楚谷内的情形?卞璞的生死如何,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雷火神心頭十分沉重,他黯然地說道:“卞璞的死,我要負責任!……” 秦淩筠忽然叫道:“雷師叔!你老人家看這裡!” 雷火神和江上漁翁一齊走到秦淩筠這邊,向下看去,隻見大石的腳下,有一堆碎石斷樹,分明是被人挖開不久。

     秦淩筠說道:“這裡分明是被人挖開了的!為什麼方才卞璞卻說是毫無異樣呢?” 雷火神沉吟一會說道:“說不定他沒有看到。

    ” 江上漁翁說道:“這大堆碎石,不會看不到的!莫非他有詐,不過,他若有詐,為何會失足跌死在這裡?” 雷火神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對!我看卞璞這小子是有詐,我并不是說其他,而是說他這失足摔死,太沒有道理!你們來看!” 他回到卞璞摔下去的那地方,指着說道:“這塊大石長得十分奇特,邊緣圓滑,山風勁厲,一般人站在這裡,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跌下去,或者因為山風勁厲,根本把持不住,摔倒下去,都是情理中的事!但是如果是一個武功很有根基的人,會失足跌下去,那是令人難以相信。

    ” 江上漁翁驚道:“雷火神!你是說卞璞這小子摔下去,是假的?” 雷火神說道:“卞璞的武功不弱,從方才登山的情形看來,堪稱高手,豈能這樣失足跌下去?” 江上漁翁說道:“如果說他是故意摔下去的,這深不見底的絕谷,豈不是要摔死麼?” 雷火神說道:“如果在這雲霧迷漫之中,事先架設好可以攀手停足之物,就摔不死了!不過,我隻是這樣懷疑而已,他如果是有詐,其目的何在?” 秦淩筠此時連忙說道:“請兩位老人家先離開此地,再從長計議,照這種情形看來,他沒有詐則已,一旦果真有詐,此地決不可久留!” 雷火神悚然一驚,立即說道:“對!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去從長計議!” 他言猶未了,隻聽得江上漁翁低喝一聲:“有人來了!” 雷火神和秦淩筠也是與他說話的同時,就地一個轉身,隻見對面兩條人影,疾如鷹隼一般,從另一個高石上,向這邊飛掠過來。

     人剛一落定身形,就聽到一陣很熟悉的笑聲說道:“怎麼?三位現在就走麼?” 雷火神一見對面來的兩個人,一個是白須老者,另一個是中年文士,兩個人都很眼生。

    他剛剛一怔,就聽到秦淩筠急道:“師叔!我們果然是上當了!” 江上漁翁既驚且怒,立即從背上抽出那根釣竿,叱道:“司馬藍!今天咱們得算算老帳!” 隻有那中年文士笑道:“雷火神,說旁人不認識我,是情有可原,你在我紅柳湖浮莊上,醉卧幾個月,怎麼到如今連我這做主人的都不認識了呢?” 雷火神一聽,腦門上一股怒火,直沖發梢,大怒叱道:“原來你就是無恥的千面狐?你用卑鄙無恥的手段,将我醉倒在浮莊,用來訛詐,今天我總算見到了你的廬山真面目!我倒要看看你這隻老狐狸能再玩什麼花樣?” 千面狐縱聲大笑說道:“是啊!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慈悲為懷,要是在你臨死之前,再不給個機會,讓你看看千面狐的真面目,你豈不是雖死九泉,也難瞑目麼?” 他說着話,突然大聲叫道:“卞璞吾兒!一切都就緒了麼?” 他這一聲叫喊,叫得秦淩筠渾身一震,當時也不由分說,雙手分别拉住雷火神和江上漁翁,叫道:“兩位老人家快走!” 雷火神和江上漁翁也察覺到其中的變故,三個人就在這一瞬間,一同墊足挺身,淩空向對面飛掠過去! 但是,他們如此拔空而起,迎面卻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湧來兩股強勁的掌力,雷火神首當其沖,立即一沉丹田真氣,人向下落,雙掌也同時揮出,江上漁翁和秦淩筠也是如法泡制,淩空還掌,人向下面停樁卸勁。

     這種淩空發掌,而且又是事起倉促,哪裡抵得住那種雄渾的掌力?三個人剛剛一落地,那邊掌風直逼而至,隻聽得騰、騰、騰……三個人一陣倒退,退回到原來那塊大石頭上。

     秦淩筠心裡知道不好,他隻好功行全身,力走雙臂,口中叫道:“兩位老人家當心……” 話還沒有講到一半,耳邊一陣轟隆隆,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他們三個人隻覺得腳下一虛,那塊萬斤巨石,就像隕星一樣,向深谷裡墜下去! 秦淩筠就在這一瞬間,正好伸手抓住雷火神和江上漁翁的手,三個人就像倒栽風筝一樣,随着那大石滾下去! 這時候,隻覺得風雷滿耳,隐隐約約還聽到千面狐大笑道:“這是璞兒的功勞!咱們還等着吧!索性将那些老讨嫌來個一網打盡……” 這也隻不過是一會工夫的變化,除了還有幾塊小石,還在碌碌地滾動之外,黃山又回到它原來那樣的靜寂!白雲、矮松、怪石、流泉……一切都像沒有發生剛才那件事情一樣! 從險惡的祁連絕谷,奔向白山黑水的東北,這是如何遙遠的一段路! 如果在這段路的跋涉當中,能有一個知交良伴,再不受時日的限制,如此縱情山水之間,逢鎮歇腳,遇站打尖,那樣雖然有千裡迢迢,萬裡關山,也還不緻十分感到旅途之苦。

     但是如果讓一位孤單的人,而且是一位孤單的姑娘,匹馬單騎,走這麼遠的路,那實在是一件難以忍受的煎熬! 冷雪竹姑娘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遙遠的路上,寂寞而孤單地走着。

     尤其最使她擔心的,不是身上藏着一株陰靈松子這個罕世之寶,而是在她身上所攜帶的兩截斷劍。

     因為陰靈松子知道的人不多,即使被人發現,要想在她手底下奪過去,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這兩截斷劍就不同了,将來總有見到恩師的一天,如何向恩師交待?雖然說,此行前往長白山,主要就是為了這把斷劍,才如此千裡跋涉,誰又能曉得到了長白山之後,能否解決這項嚴重的問題? 路上心事重重,倒把這“寂寞”二字忘記了!沿途沒有耽擱,算來也是很快,沒有走多少時日,已經到了白山黑水的關外。

     這裡的風光,與冷姑娘所來的西北邊陲,别無二緻,都是難得見到人煙,隻是看不到西北那黃沙滿天,風塵滾滾的情景而已。

     冷雪竹姑娘連走了兩天沒有人煙的大平原,遠遠地隻看到戴了白帽子的高山,近處隻有一叢一叢的大樹林,她仿佛走到了一個被人遺忘的世界!這時候,才使她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寂寞! 她回手摸摸挂在馬後的幹糧袋,心裡盤算着今後的行止,如果再找不到人家,往後的日子,少不得就要找些野生的東西來果腹了! 正是她如此策馬輕馳,暗忖主意的時候,突然,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冷姑娘當時心裡一動,連忙縱馬到一個很密的林子裡去。

    她自己一個反身,躍上一棵大樹,向後面看去,隻見灰塵滾滾,一共有三匹馬,向這邊疾馳而來。

     三匹馬來到這個樹林,當中那人一揚手,停下馬匹,跳下來說道:“我們歇一會吧!” 另兩個人也跳下馬來,其中一個說道:“此地離莊上路程不遠了!我們歇下來商量商量也好!我真奇怪,為什麼這麼一個蒙面的女人,竟有這麼樣的厲害?方才若不是張大那一招‘網落夕陽’,阻住了她的攻勢,我們幾乎連馬也摸不上了!” 原先說話的那人沉重地說道:“幾十年來。

    從沒有人敢在這裡拔掉劍旗,滋生事端,這個蒙面女人若不是成心前來找岔,焉能如此?” 另一個又問道:“張大哥!這蒙面女人為什麼和你起了沖突?” 那人說道:“沒有什麼原因,隻是她突然來到劍旗旁邊,伸手拔去劍旗,并且用劍旗指着我問道,這旗主是誰?” 另一個說道:“啊!拔旗叫陣,這還是沒有聽見過的事!”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她敢拔旗叫陣,我就要她認識認識我們的厲害!” 另一個說道:“張大哥!你是說回莊以後禀明莊主……” 那人說道:“這是小事一件,用不着禀明莊主,回頭我找幾個人,先收拾她一頓,弄清楚她的來路之後,再禀明莊主不遲。

    ” 冷姑娘藏身在大樹上,将腳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個被叫作張大哥的,長滿絡腮胡子,濃眉大眼,披着黑色大氅,神情十分沉重,另外兩個也都是長得十分碩健的中年人,黑色大氅放在馬背上,肩頭露出一段劍柄,幾绺黑色流蘇,在那裡飄動! 他們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送進冷姑娘的耳朵裡,使冷姑娘聽了吃驚不已,因為她聽到是一位蒙面的女人,而且武功奇特,莫非是恩師來到此地麼?在冷姑娘的記憶中,除了她的恩師,還沒有遇到第二個人是用面紗蒙着臉的! 她想到這蒙面的女人,可能是恩師時,她止不住又驚又喜,驚的是,她老人家為何突然會來到這白山黑水的關外?難道又有什麼奇特的事情發生,使她老人家如此長途跋涉麼?喜的是,正是她孤獨寂寞,手足無措的時候,能夠遇見恩師,使她有機會把龍老人的情形說給恩師聽;豈不是難得的機會麼? 正是她如此驚喜不定的時候,樹下面那三個人已經站起來,躍身上馬,向前面走去。

    臨走的時候,那姓張的虬須大漢說道:“那蒙面女人從大路追趕,約在黃昏時分,可以到達三家村,我們一定要在酉牌時分趕回到三家村!”隻聽他叱喝一聲“走”,三匹馬頃刻就拔掌翻蹄,飛奔而逝。

     冷雪竹心裡暗自忖道:“怪不得我走了兩天,沒見着人影,原來我走岔了路。

    ” 她躍下樹來,找回馬匹,便沿着方才那些蹄痕,向前追上去,走不多久,果然就上了大路,而且,前面不遠,就有袅袅的炊煙升起,分明是有了人家。

     冷姑娘心裡一喜,正準備跑上去,忽然她停下來沉忖了一下,又跑了回來,鑽進原來的雜樹林中,坐下來飽餐了一頓幹糧,喝足了水,将馬縱走,然後她靠着樹上假寐了一會,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夕陽如火的時分了! 冷姑娘霍然跳将起來,脫去外面的長衣,就從這路旁的雜樹叢中,沿着路一直跑過去,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光景,隻見路旁邊有三家草屋,孤零零矗在那裡,想必這就是那虬須大漢所謂的三家村了! 冷姑娘撿了一個很好的位置,爬上樹去,穩穩地坐在樹叉當中,留心地向兩頭觀看。

     就在她爬上樹不久,隻聽得一陣蹄聲震地,在夕陽餘晖裡,一共來了五匹馬,馬上的人,一律都穿着玄色緊身衣靠,肩背長劍,神情十分莊嚴,走在當中的,正是方才那位虬須環眼的張大哥! 這五個人來到三家村之後,将馬拴好,大家都用眼睛注視着大路的另一端! 其實這時候樹上的冷姑娘也和他們一樣,心情十分緊張地注視着大路的另一端!而且,她的心中,更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她是多麼希望大路另一端來的那位蒙面婦人,就是她的恩師!但是,她也希望那蒙面女人不會是她的恩師! 就這樣忐忑不安的時候,夕陽已經西墜了,下弦月還沒有起來,隻有蒙蒙的星光,為原野撒下一層霧色! 那五個人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行動,隻是靜靜地坐着,這都是說明這五個人的功力很不平凡!已經沒有浮躁的毛病! 忽然,有一陣輕微的蹄聲,的的嗒嗒地朝這邊走來,這五個人立即站起來,神情透着一份緊張。

     冷雪竹姑娘也趕緊凝神朝前面看去,隻見迷漾的星光之下,果然有一個身穿玄色衣裙的女人,騎在一匹烏黑色的馬背上,緩緩地朝着這邊走過來。

     冷姑娘的眼力好,而且坐的位置高,所以看得很清楚,她第一眼便看出這個身穿玄色衣裙的女人,不是恩師瓊林夫人。

    因為無論從神态舉止,以及所穿的衣着,沒有一點像是瓊林夫人。

     但是,冷雪竹姑娘并沒有放松那女人,仍然注目凝神,仔細地觀察着。

     這個騎黑馬的女人,愈來愈近,這邊的五個人,也緩緩地邁開步子,迎将上去!雙方如此一接近,氣氛立即随着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