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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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冰不由呆了,他定了定神,隻見那少年雙目緊閉,已是氣息斷了。

    他很天真的想到在客舍中聽镖師所說的話,撬開那少年齒關,灌了幾滴靈芝液,編了好半天,卻是毫無影響。

     林風愈疾,黑暗中枝葉橫飛,錢冰手扶着那少年的屍體,終于愈來愈冷,忽然風聲中傳來“巧妹”的呼喚:“大哥,你快……快回來喲!” 錢冰如夢驚醒,他活了這大年齡,這才第一次見到死人,死者卻又在自己懷中,偏偏又長得和自己那麼相象,真足夠使他六神無主的了。

     他沉吟一會,将那少年屍身藏在石後,依言向巧妹存身之處走去,走不多遠,便見一棵大樹下,張着一個小小帳幕,幕中閃閃着油燈的昏光。

     錢冰在帳幕之前站了一會,裡面“巧妹”又在呻吟,錢冰忍不下心,掀開帳門,硬着頭皮沖了進去,隻聽見巧妹似夢呓般的聲音道:“大哥,你到那去了?你……你忍心不讓我……見最後一面麼?” 錢冰在燈光下,隻見一個年青少婦昏昏沉沉睡在樹葉鋪好的榻上,她雖在病中,但天生玉容花貌,美而且豔,不見憔悴,真瞧得人眼花目弦。

     錢冰瞧着瞧着,眼睛再也移不開,他天性潇灑,那裡是好色之徒?但那少婦實在生得太美,簡直就是集天下美好容顔于一身,錢冰想到昔人“碩人篇”中,贊美衛公之妻“巧笑情兮,美目盼兮”真覺得加諸這少婦身上實在恰當不過,心中竟起了一個怪念頭,希望那少婦張開秀目笑一笑。

     “巧妹”呻吟半天,又昏了過去,錢冰再不猶豫,扶起“巧妹”,将整整一玉瓶靈芝液都灌了下去,他手挽巧妹瘦肩,但卻柔若無骨,鼻端一陣陣香風襲襲,竟分不出是靈芝的清香,還是那巧妹身上郁香。

     他心中胡思亂想,從來沒有如此亂過,過了半晌,隻覺那巧妹氣息漸漸平穩,沉沉睡去,心中一安,輕輕把她安放榻上。

     他心想救人到底,便守在帳中看“巧妹”病況變化,過了兩個時辰,“巧妹”仍是昏然不醒,錢冰心中發急,要想推醒她,卻見她睡态安詳,此刻豔光微斂,竟象天仙一般美好。

     他無聊地在帳中走到帳外,又從帳外走到帳中,隻見那樹葉鋪成的床榻竟是做得非常仔細,最底下鋪的是軟草,草上再鋪一層嫩葉。

    上一層是幹葉,最上再鋪上一層墊氈,榻邊切得整整齊齊,不見一根亂枝雜草,那點蒼少年重傷之下,還能如此細心替妻子布置休養之所,此人之沉着,對妻子的凝愛,真是世間少有的人。

     直到長夜将雨,那“巧妹”才悠悠醒來,她雙目睜開瞧着錢冰道:“大哥,我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 錢冰漫聲道:“是麼?” 巧妹見他反應冷淡,睜大眼睛滿是迷惑之色,錢冰瞧了一眼,隻覺她此時容顔如西子湖畔,蒙蒙煙雨,妩媚之處,真令人心底領受,又怕美景無常,不敢久看。

     巧妹又道:“大哥,你要聽我夢中的故事?”錢冰點點頭,巧妹道:“我夢見我們兩個人在一條長路上走,從早到晚不停的走着走着,總走不到頭,那惡山惡水,險阻重重,好象就在眼前一般,大哥,有你在身旁,我雖走得很累很累了,但心中并不害怕” 錢冰聽得怔怔出神,巧妹又道:“那路實在太遠了,我們從沒有走過,路上奇奇怪怪的東西,我也記不清楚啦,後來,後來走過一條獨木橋,你先走過,我才走到一半,那橋忽然從中而斷,下面是萬丈懸崖,我又沒本事憑空躍過,大哥,天又黑了,你卻一個人向前走我心裡這才害怕,一急之下,用力一跳,真象騰雲駕霧一般,好容易腳落實了,卻再也找不着你,我一急便醒了。

    ”錢冰心中一陣慘然忖道:“難道這夢便是兇兆?巧妹,巧妹,你是永遠找不到你大哥了。

    ” 于是錢冰默然,巧妹道:“大哥,你怎會離開我一個人走,喲,奇怪,我心怎麼不痛了?” 錢冰道:“巧妹,你已服了靈芝液,藥到病除了。

    ” 巧妹又驚又喜,她知自己這多情夫婿,從來不會騙自己,但忍不住又問一句道:“大哥。

    是真的麼?” 錢冰點點頭,忽然身上一緊,巧妹張開雙手,緊緊的抱住他,伏在他懷中哭泣起來。

     哭了很久,直到早上的天光已透進帳幕,巧妹才收淚了,錢冰胸前衣襟濕了一大片,晨風吹過,觸體生寒。

     巧妹十分抱歉地道:“大哥我真歡喜得傻了,您瞧我們應該歡天喜地,我怎麼倒哭了?” 她回悲作喜,頰邊新淚未幹,可是神色喜氣洋洋,明豔耀人,錢冰此時,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告訴她真情了。

     錢冰想起那點蒼少年屍首還在河邊,當下說一去河邊打水來煮,一個人走到河邊,将那少年屍首扛在肩上,心中不住發毛,行到一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