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層層抽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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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在寺中充當接引進香客人這職,江湖經驗可說少之又少。

    有一天,貧僧在山下接引了一個中年漢子,滿面是凄怆的神色! “貧憎當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便照常規接他上寺,他進人大雄殿内,突然不顧貧僧,徑自往内殿快速急行而去。

     “貧憎當時愕在當地,那漢子走人内殿,找尋三院長老。

    給他尋着金剛院禅師,貧僧當時跟随而入,卻見金剛院主持呆呆地望着那漢子,似乎萬萬難以置信的模樣,主持見到貧僧,揮揮手示意貧僧離開,貧僧年輕好奇,雖依言離開内院。

    但卻始終留神那金剛院的門戶,那知那漢子一入金剛院,竟然有如失蹤一般,再也未見過他的人影,而主持卻也未提及此事。

     “這事貧僧親目所睹,是以知之甚清,但寺中其他僧人十有八九不知此事,貧僧也不提此事,心中疑惑之心也逐漸随日子而減淡。

     “過了三年歲月,貧僧出外雲遊天下曆時一年有奇,回到寺中,已逐漸淡忘此事,有一日忽然與一僧人在廊中相會,貧僧擡頭一看,入眼識得,正是那年相見的漢子。

     “貧僧看見他身着僧裝,心中不由微微一怔,當下便向他其他僧人打聽,這一打聽,貧僧才知道僧人竟是昔年毒中聖手五步追魂花不邪。

     “貧僧當下心中吃驚自是不用提了,但想到為何那花不邪找金院主持,三年之内沒有絲毫訊息,這一年之内削發為僧,卻又自然公開寺中? “貧僧這個疑念始終沒有得到解答,但這花不邪削發少林之中的訊息卻并未流傳到寺外,隻因寺中僧人都受過吩咐。

     “那花不邪向佛之心甚為堅定。

    在寺中待人誠懇之至,而且絕口不談武學,想那昔年他威震天下,不論是毒技,就算武功,也有極高的造詣,在寺卻是平平淡淡,這一點的确甚難作到。

     “又過了兩年,也就是說在那土木驚變後六年,那時貧僧扔擔任知客之職,有一日……” 霎時之間,那和尚面色罩了一層濃霜似的,錢、白兩人立刻意職到事情的嚴重性,隻聽和尚沉吟了好一會,開口繼續向下說道:“有一日,貧僧就站在現在這裡,自山下來一個漢子,貧僧一見那漢子,忍不住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漢子面上神色憔悴、失神,凄凄涼涼,那種神色,貧僧可真是畢生難忘,霎時之間,心中便生出一種悲哀憐憫之心。

     “那漢子走上來,站在貧僧身前不及一丈的地方,站定了足步,雙目怔怔地注視着貧僧,面上的神情卻是呆闆如死,貧僧隻覺心中一寒,幾乎不敢相信這站在面前的漢子乃是有生命的軀體。

     “貧僧隻覺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也是呆呆地注視着他,那漢子忽然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大師帶我上山吧。

    ’貧僧合十道:“施主貴姓大名?” 那漢子頭忽然低了下去,用低微的聲音道:“唐弘!” 貧僧吃了一驚,登時呆在當地,隻覺怕是耳朵有所聽誤,合十再問道: “施主來自四川麼?” 那漢子忽然擡起頭來,雙目如電,霎時之間充滿了奕奕神采,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貧僧,大聲吼叫道: “一點不錯,我就是江湖中殺人魔頭,人稱五步追魂唐弘便是!” 貧僧呆在一旁,心中又驚又疑,也不知道唐弘忽然狂吼大呼究竟為何。

     那唐弘吼了兩聲,突然張口一噴,竟然吐出一口鮮血,貧僧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沉聲對他說道:“唐施主,你受傷了麼?” 唐弘雙目之中黯然無光,他默默地注視着貧僧,當時隻得将他帶入寺中,立刻報告方丈主持。

     想那四川唐門在武林之中名聲極大,唐弘之名更是驚人,方丈當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尤其巧的是兩個号稱‘五步追魂’的武林殺星竟然先後來到少林佛寺。

     貧僧當時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隻覺得那唐弘是極端可憐的人,方丈當時便替他掌了脈象,發現他心火交集,煎熬過久,竟然無緣無故間得了病症,這純粹是内功方面的傷勢,相當不輕,當時貧僧便自行請願招呼唐弘。

    ” 方丈當下沉吟良久,然後說道: “這唐弘來意不明,此事斷然不可洩露,汝可先招呼他數日,至其病愈才詳問其情。

    ” 當時貧僧便奉方丈之命,将唐弘帶入密室之内,細心調養,貧僧對歧黃之術尚有所知,那唐弘心病煎熬,半月工夫已好了大半。

     在這半個月時間内,唐弘精神時清時混,當其混沌之時,口中時常喃喃自語,貧僧仔細分辨,那自語之中總是殺伐之語,想來此人一生思慮浸淫在兇險惡殺之中,這種思想在他頭腦之中的确是根深蒂固,當其混昏之時,思想自然流露!是以貧僧并不太覺奇異。

     後來貧僧無意之中聽見唐弘話中竟一再提及佛學之語,貧僧又奇又感興趣,便注意他的呓語,并在心中打定主意等他清醒之後,與他好好在這方面談談。

     唐弘痊愈後,貧僧便找他說話,他這時一反才來時的流露心事,變為冷靜機智兼而備之,對貧僧問話均淡然以對,始終問不出所以然來。

     貧僧最後問他此來少林究竟為何,刹時間唐弘似乎被這個問題問得傻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貧僧心中感到奇怪,那唐弘想了好久,怔怔地對貧僧道:“是啊,我這種人,到少林來作什麼?” 貧僧覺得他這一句話說得十分古怪耐人尋味,當下忍不住便對他說了些佛學上的道理。

     那知唐弘聽貧僧說了幾句,忽然神色一朗,緩緩坐了下來,開口和貧僧對談起來。

     貧僧隻覺心中驚震無以複加,隻因那唐弘說的竟然都是些佛學道理,隻聽他侃侃而談,層層推論,引證經典,那造詣決對不在貧僧之下,單就佛學思想這一方面,貧僧已覺他靈活已極,更在貧僧之上。

     貧僧登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聽他說個不休,越說越是起勁,到後來他全付心神集中在這個問題之上,貧僧隻覺他面目之中透出一種光來,再也不是那陰狠的氣質所能掩蓋。

     貧僧自覺已知他的心事,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唐弘聽見貧僧歎氣,愕然住口不語。

    貧僧說道:“唐施主,原來你對佛學浸淫非淺。

    ” 唐弘說道:“唐某閉門念經已經六年有餘了。

    ” 貧僧啊了一聽說道:“六年功夫,唐施主有此成就的确不易。

    ” 唐弘說道:“唐某自覺形穢,不敢求助高僧,獨自閉門造車,想那佛法何等高深,何等玄奧,豈是唐某這種人所能輕易領悟,隻是六年功夫,适才聽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