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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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要陷害诽謗你,信訪局當然要保護堅持改革的領導幹部了,這材料到這兒就為止了。

    這話當然是說給宮長興聽的,宮長興也當然說這些材料全是诽謗之辭,現在是上邊不提拔誰誰就是好人,一提拔誰誰就成了臭狗屎。

    信訪局長就笑着說:好啦,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對了。

    宮長興千謝萬謝告辭回去,第二天信訪局長的兒子就去找了宮長興,又說起未婚妻的工作之事,事情自然而然地便解決了。

     南丁山和夜郎罵了一通信訪局長,罵過了便垂頭喪氣,長籲短歎,南丁山就軟下來要坦白,先寫一份檢讨,又要把分給戲班成員的錢和物再收回來上繳。

    夜郎卻不,說讓他再想想辦法,便打發顔銘回去,他要和南丁山睡在戲班,得專心處理這麻煩事了。

    顔銘一走,即給寬哥打電話,問寬哥認識不認識文化局别的頭兒?但寬嫂回電話,寬哥已去了巴圖鎮,去幹什麼,幾時回來,人家沒說,從來做事都不給她說的。

    事到如此,兩個相對看着,突然都笑了一下,南丁山說:“兄弟,熊管了,明日砍頭今日還是要吃的,我請客,南門外環城中路上新開設一家蒙古飯店,賣烤羊腿,酥油茶,還有驢鞭、牛鞭、狗鞭三寶湯的。

    ”夜郎說:“吃個飯用不着跑那麼遠,我給清樸打個電話,讓小工提幾籠蒸餃來。

    ”遂電話打過去,半小時後,果然一男一女小工提了三籠蒸餃,一保溫飯罐的八寶稀粥,兩人分着吃起來。

    送飯的一男一女第一次到戲班來,看見了房子裡各種劇裝和樂器,十分稀罕。

    南丁山見那女的眉清目秀,心裡愛惜,說:“好玩吧?好玩了也穿着玩玩。

    ”就過去把一副胡須戴給那男的,從衣架上取了鳳冠讓女的戴了,又取了裙衣、霞披讓她穿了,女的連熱帶羞,臉色白裡透紅,俨若施了粉妝。

    女的也是個好輕狂的,學着抛了幾下水袖,抛得不開,卻嚯嚯有風,後來還做了個蘭花指來,坐到那古筝前競撥了一曲《康定情歌》。

    喜得南丁山一顆餃子在嘴裡,還未嚼爛咽下,口齒不清地說:“好的,好的,叫什麼名字?”女的說:“豔豔。

    ”南丁山又問:“豔豔十幾歲啦?”豔豔說:“十七歲零三個月,我生日小。

    ”南丁山說:“有扮相,人又伶俐,如果願意到戲班來我可以要你的!”豔豔說:“我願意的,真能到戲班,那我就辭那邊的工啊!”夜郎見南丁山感情用事,就說:“豔豔,你别聽他的笑話,戲班要招聘也是明年招聘,你要愛唱戲,有空練練身段和嗓子,到時候來應聘,現在還是好好在酒樓工作,别一頭抹脫了一頭又翹了擔兒!”南丁山笑笑說:“夜郎說的也是,但古筝彈得不錯,該獎勵哩!”夾了一顆餃子讓豔豔吃,豔豔竟也身子從古筝上彎過來,張嘴把餃子吃了。

    夜郎在桌下用腳踩南丁山的腳,南丁山還要再喂一顆的,夾起來,就送到自己口裡,說:“世上的事分分合合,得得失失,都是有緣分的,豔豔有演戲的素質卻在酒樓上做工,這也是命運所定。

    我小的時候,一個道師看我的相,說我銀盤大臉,濃眉闊嘴,是能當官的,官還不小,不是五品就是三品。

    長大了沒有當成官,卻演了戲,都演的是官!??”夜郎說:“這話你不知說過多少遍了! 當不了官就認個沒有官命罷了,還掩飾着讓豔豔他們笑話了!”豔豔說:“我不笑話,你們在南郊機電公司演出時,我還沒到酒樓的,去看過南先生演的甘脫身的——那演得真好!”南丁山說:“我演的不是甘脫身,是代理閻王聶正倫。

    甘脫身在陰間的鐵圍城裡做鬼,目連打破鐵圍城,甘脫身趁機溜脫,吹牛撒謊說他的外公是玉皇,外婆是王母娘娘,真武祖師是舅父,何仙姑是舅母娘,我吓得戰戰兢兢,手足無措,尊其為上司的。

    ,’豔豔說:“我記起來了,是代理閻王的——你能唱一段嗎?”南丁山說:“唱哪一段?這代理閻王上場是念引子的——”就長聲念道: 休說官吏有區别,七十二者皆一脈,千裡為官隻為财,哪管殺人遍地血。

     念完,張口要唱,眼睛卻紅紅的,喉嚨發哽,說他去擤擤鼻涕——去了屋左邊的洗手間去。

    夜郎忙給豔豔和男小工使眼色,讓他們趕快回酒樓去。

    豔豔還要說把籠拿上,夜郎說不必了,過後我送過去,推着讓他們走了。

    南丁山擤完鼻涕回到屋裡,問:“人呢?”夜郎說人家忙人忙事的,你哕哕唆唆沒個完,就都走了。

    南丁山很有些遺憾,說:“夜郎,我是不是說得多了?”夜郎說:“今日沒喝酒,倒像是醉了。

    你給他們說那些幹什麼?我看你是累了。

    ”南丁山說:“是累了,是累了。

    ”兩人又吃,直到籠幹罐淨,草草洗了手臉,就搭鋪睡覺。

    南丁山說:“兄弟,啥事都不要想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咱睡,睡着了全當是死去了!” 但是,夜郎很快就入睡了,睡不着的卻是南丁山。

    他先是聽着屋外不斷地有響聲,是車駛過去鳴着喇叭,是鄰近哪一家打麻将,牌洗得嘩啦嘩啦響,是有人從窗外走過,女的,鐵釘的高跟踏着水泥路面??他翻了個身,面朝這邊睡一會兒,又翻了個身面朝那邊睡一會兒,就聞着臭氣,罵夜郎腳洗過了還這麼熏人!後來就把枕頭抱過來和夜郎睡在一頭。

    這麼折騰了半夜,才要迷迷糊糊睡着,似乎感覺夜郎又起身去廁所了,但沒有聽到廁所的馬桶水響,他睜了眼才要問“你也睡不着嗎?”好像夜郎在開屋門。

    一時清醒,覺得奇怪,起身看時,便見夜郎開了門竟一直往前走。

    南丁山不知道他這是要去幹什麼,也就跟了,一直穿街過巷,到了竹笆街,夜郎又在貼了售房字樣白紙的門上掏鑰匙開鎖,開不開,又不言不語地返回去。

    等到南丁山再回來,夜郎卻已在被窩裡咝兒咝兒發了輕輕的鼾聲。

     南丁山就拉着了燈,叫夜郎,叫了數聲,夜郎醒來,說:“天亮啦?”南丁山說:“你裝什麼洋相?半夜四點半。

    ”夜郎說:“才四點半你起來幹啥?你不睡我還要睡的。

    ”南丁山說:“是我害得你睡不成,還是你害得我睡不成?!”夜郎說:“你??”就又起了鼾聲。

    南丁山蓦然醒悟,過來一把拉起夜郎,說:“夜郎,夜郎,你有夜遊症?!”夜郎清醒了,說: “我有夜遊症?胡說!”南丁山就把剛才的一幕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夜郎倒害怕起來,說:“我去開戚老太太家門?我怎麼會去開戚老太太家門?我是那再生人啦?!”就從脖子上取下系着的鑰匙,疑惑不已地看着。

    南丁山說:“真是怪事!這一定是這鑰匙有什麼異處。

    你不敢再系這鑰匙了,脖子上什麼戴不了,偏戴這玩意兒,你在鄉下得那怪病,恐怕也是這鑰匙作祟哩!”就把鑰匙收了,裝在自己口袋裡。

    夜郎卻不,說這鑰匙不是他的,他就是不系,也要還給人家的——從南丁山口袋裡又掏了回來。

     吳清樸拍過了電報,又用劉逸山的辦法,将鄒雲的鞋裡裝上秤錘,鄒雲仍是人不歸,信不來。

    吳清樸到虞白和丁琳處哭訴過幾次委屈,兩人除了勸說也無能為力,尋夜郎,夜郎又去義演了,便約了寬哥商議,寬哥自告奮勇,要去尋鄒雲。

    為了不惹人顯眼,寬哥換了一身便服,當天搭車去了巴圖鎮。

    在鎮東七裡鋪的彎道處,有人穿了孝服跪在路邊焚冥錢,路面上還用石頭圍了一個圈兒,似乎還看得見圈兒裡有發幹的血迹,便知道前幾天這裡出過車禍了。

    車上的人都伸了頭往出看,口裡呸呸地吐唾沫。

    寬哥瞧着那穿孝服的人又焚紙又奠酒,眼裡便有些潮了,卻并未吐唾沫,旁邊人還說:“你不吐的?鬼怕唾沫的,莫讓橫死鬼尋了替身去!”寬哥哼了一下,心裡說:它要不嫌牛皮癬癢,它來尋我來?! 到了鎮上,打問着去了甯洪祥的公司,大門口裡卻有一個老頭和一個穿西服的小夥吵鬧,似乎已經争執了許久。

    老頭說:“我要見他的,他為啥不肯見?他心虛嘛!我可是惟一的證人,我正蹴在石堰後屙屎哩,小車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從拐彎處開過來,我瞧着是女的開的,那人往左一跑,又往右跑,車子也是往右一下又往左去,咚地就撞上了,車輪是從那人的腿上碾過去的,車就在前邊停了。

    我隻說車上的人要下來救人的,可那車卻又發動了,而且還往後倒,端端往那人身上倒去,那人也是急了,拖着斷腿往路邊爬,一邊爬一邊還喊:‘别再碾我,别再碾我!’但車還是倒後去,就把那人軋死了。

    我看見倒車的是甯洪祥,我眼睛沒瞎,就是他甯洪祥!”小夥說:“你再胡說,我告了你去!”老頭說:“告了好嘛,公堂上對質,看判了誰的刑去?!”寬哥聽着是是非之事,立即意識到自己此時是不宜前去的,忙掩身在旁邊一個廁所牆後。

    聽得老頭又在說:“私了不成,那咱就公了嘛!那女的那陣尖聲叫,不讓倒車,我聽着甯洪祥說:你甭管,要軋就軋死着好,他不受罪了,咱也安生。

    軋個殘廢,你一輩子得養了他,那是花錢的無底洞,軋死了,出萬把元的命錢,什麼事也沒有了——你當這話我沒聽見?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小夥說:“鬼信着你!你既然看着聽着,現場處理事故時你咋不說?”老頭說:“我不說就留着現在說嘛,我也是能人,我難道不知道我該怎樣發财呀?!”小夥說:“老無賴!滾!”老頭說:“我就不滾,甯洪祥不給我錢,我就到處說呀!”小夥說:“我告訴你,事故早處理了,人也埋了,你胡說八道頂了屁用?”将老頭推開去,老頭又撲過來,打不離的狗一般,老頭後來就抱住了門框不丢手,一隻鞋被小夥拽脫了,“日”地撂到丈外遠的場地去。

    寬哥聽出個八成輪廓,心裡也怦怦直跳,作想路上見到的那個現場莫非就是甯洪祥出的車禍嗎?才要走近去說話,門裡又出來一個人,一顆賊光賊光的大頭,便又躲到牆後,聽着說:“老頭,你是瘋了,要訛錢也不該胡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老頭說:“天上油盆大的太陽照着,我說謊?”那人說:“已經給你說了,甯總不在,他回來了你尋他好了。

    ”老頭說:“他有錢他能去坐了牢?你别诓我!”那人說:“甯總當然不會坐牢!死者橫穿馬路出了車禍,賠了一萬兩千元,已經夠他的了!說不定他是拿老命給兒子換錢的。

    ”老頭說:“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我就天天來,我不走的,我也死在這裡掙筆錢的!”那人就召了小夥在一邊,叽叽咕咕了一會兒,過去說:“老頭,這樣吧,你說怎麼辦?”老頭說:“滅口有兩條,一是把我弄死了,二是掏這個數。

    ”爹了五個指頭。

    那人說:“五百?”老頭說:“再加個零!”那人說:“付了錢你還要胡說咋辦?”老頭說:“我是地上爬的!讓我人經三代都是啞巴,行了吧?!”那人拿眼瞪着老頭,呼呼出氣,從口袋掏出一沓錢來,數過了,數出是三千二百元,抽回二百,說:“算你發财,拿走吧,拿走吧。

    我可警告你,你要再敢說一個字兒,啥下場你會明白的!”老頭說:“我是豬狗啦,拿碌碡打月亮,不知輕重呀?!”忽地奪了那人手裡的二百元,撒腳跑了。

    那兩人罵了數聲,砰地把門關了。

    寬哥知道此時還不宜過去,在場邊轉了一會兒,才去敲門,開門的還是那個小夥,就問起甯洪祥。

    小夥倒盤問了他多時,才說甯洪祥領人在山上礦洞,不在家的。

    寬哥忙問鄒雲,小夥卻說鄒雲病了,指點了讓到鎮上門牌l01号去找。

     寬哥心就急起來,不知鄒雲害的什麼病。

    在鎮上尋到101門号,窄窄的一個門洞進去,裡邊卻是一幢小樓,進去又問了人,上到二層中間房裡,果然鄒雲在裡邊,臉子寡白白的,一見寬哥,順門出來就走……寬哥還以為她是出去喊人提了茶水來的,或是去拿什麼東西,在屋裡坐了一會兒,卻再不見鄒雲的影,就出來到隔壁的房子也看了,也到樓下看了,鄒雲都不在。

    最後上樓梯到樓頂,平台上,鄒雲靠在欄杆上發呆,身邊卧着一隻怪模怪樣的短腿長毛狗。

    寬哥說:“鄒雲,你記不得我嗎?我是汪寬。

    ”鄒雲說:“寬哥,你是到巴圖鎮有公務?”寬哥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清樸讓我來的。

    ”鄒雲說:“清樸讓你來的?我已經給他去了信,又拍了電報,他還叫你來?寬哥,那我認不得你了,原諒我不能接待你。

    ”寬哥說:“鄒雲,我遠遠趕來,你不問吃不問喝,擰身就躲開了,你怎麼冷落我我不在乎的,可你得回去呀!你和清一樸鬧什麼意見,你回去好好談談嘛,一封電報過去,說退婚就退一婚了,清樸受得了嗎?他現在的樣子,誰見了誰都可憐??” 鄒雲說:“所以我不能回去。

    ”寬哥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聽你白姐說:你和清樸原本好好的,已經在籌劃着結婚了,事情咋就弄成這樣?”鄒雲就嗚嗚地哭。

    寬哥說:“你這一哭,我也看出你和清樸的感情并沒斷的。

    既然沒斷,你回去,寬哥給你做主,這、破鏡就又重圓了!多匹配的一對,誰不說好的,當然年輕人誰沒個脾氣,一個哭的就得搭一個笑的嘛!”鄒雲是不哭了,頭還趴在欄杆上不擡。

    寬哥又說:“鄒雲,你怎麼不說話?你恁犟的!你認識夜郎吧?他牛筋一樣的人,他也聽我的,你難道耳朵裡裝不進我一句話?我勸你回去,并不是說你不愛清樸了非叫你和清樸結婚,不是的,你寬哥是警察不是家庭老太太,思想還不至于那麼封建保守,我隻是覺得你處理問題太草率。

    你老呆在巴圖鎮幹什麼?給甯礦主當秘書?當秘書也不是不對,你回去和清樸把事情處理好了再來不是雙方都安心嗎?還是你看不上清樸了,要嫁給礦主?你要嫁誰,我無法限制你,可如果你為的是金礦主有錢,是為錢而要嫁他,鄒雲,這你就錯了!人活在世上沒錢是不行,可光有錢就幸福了嗎?我接觸過多少傍大款的——這話或許你不愛聽——有幾個是好下場的?!若是旁人,我隻有一份挽救的社會責任,但你是熟人,我和虞白、清樸又都是朋友,對你我不僅有社會責任,還有一份感情責任!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我不能看着你犯錯誤!鄒雲,你說話呀,你要是我的親妹妹,我早就火了,或者拳頭都上去了,可我不打你、不罵你,你總該回答我的呀!”鄒雲始終不言語,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後來,就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寬哥從沒受到過這種待遇,氣得嘴臉烏青,還是強忍了,說:“鄒雲,牛頭用武火煮不爛,咱就用文火慢慢煮;我這次來了,我就要把你叫回去,我是請了假的,三天四天可以在巴圖鎮上住着等你。

    ”鄒雲的腳步聲一直響到樓下去,寬哥連吸了三支煙,灰沓沓也下來,往鎮上尋旅館吃喝歇息。

     下午,寬哥又來小樓上找鄒雲,鄒雲房間的門關着,死活敲不開。

    寬哥無法,去甯洪祥的公司了解情況,鄒雲的事,問誰誰也不說話。

    公司樓後的水池邊,有一個醜陋的女人坐着,黑黃胖腫,一件大紅的衣服緊繃繃地裹在身上,腳上一雙白色高跟鞋,肥肥的肉埋沒了鞋沿。

    寬哥過去,女人很熱情,問起公司的經營,以為寬哥是來私收金子的販子,就指着嘴裡的兩顆牙說:“你瞧瞧這是什麼成色?别人的金牙隻是包個皮兒,我這可是純貨的!”寬哥笑道:“是金口!早聽說你們巴圖鎮上,在地上撿東西,不小心就撿出個金豆豆來的。

    ”女人說:“叫包谷顆!我們都叫那金豆豆是包谷顆,我家掌櫃的打麻将,一輸一把包谷顆的。

    你是哪裡人?是收貨的就等着掌櫃的吧,他明日不回來後日回來。

    ”寬哥說:“我是來找鄒雲的,鄒雲在這兒幹得還好嗎?”女人當下變了臉:“你是她什麼人?是她娘家的哥嗎?吆——吆吆——!”她一聲尖叫,後邊小樓裡便沖出一隻狼狗,呼嘯着向寬哥沖來,寬哥忙向大門口跑,跑到門外了,拾了一塊石頭站住,那女人一跨腿将狗夾住,罵道:“你告訴你那賣口的妹子,她有本事占那街上的樓,卻休想得到這裡的一根稻草!我還是守家的老婆,她再能行,她還是個小的!”寬哥冷丁又受了一場辱,已下不了台,心裡明白了鄒雲在這裡的所作所為,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狗還是汪汪地咬。

    大門口有人就把他拉開了,悄聲地說:“你也不看看陣勢,都鬧成什麼樣了,你還在她面前說鄒雲?!”寬哥把手中的石頭扔了,一時覺得丢人,蹲在牆角吸了一支煙,待旁邊的閑人都走散了,渾身散了架似的回到旅社。

     旅社服務員卻将一瓶酒一條煙,還有一袋水果,交給他,說有人送來的,并叮咛飯錢店錢讓他不要付,最後有人統一結算的。

    寬哥知道這是鄒雲來關照了,卻并不領情,返身又到小樓找鄒雲。

    鄒雲在的,聽他說了剛才的事,咬牙切齒說道:“這醜婆娘越是這樣,我越要跟她較個勁的。

    她有氈能耐,自己吸引不住自己的男人發什麼兇?!”寬哥說:“鄒雲,事情你不說我也明白個八九,惹出這麼大的難堪,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聽我的話,回吧!”鄒雲眼睛又紅了,撲嗒撲嗒掉眼淚,說:“寬哥,你回去,我是不能回去了。

    我實話全說了吧,我和甯洪祥早都同居了,這小樓就是他給我買的,我也給他懷了娃娃,你瞧我病恹恹的,就是刮了宮,又受了一場驚吓,心身還沒恢複過來??甯洪祥答應了我和那醜女人離婚呀,離了婚我們就結婚啦。

    我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可你硬要叫我回去,我隻好全說給你,你怎麼看我都行,怎麼罵我也行??甯洪祥是能幹的人,又有錢,又風趣,他也愛我,他會給我幸福的!”寬哥雖然想到了她與甯洪祥有不明不白的關系,但鄒雲能親口說出,他渾身都顫抖了,發急道:“鄒雲你真糊塗!現在鬧成這樣就是幸福?!”鄒雲說:“好事多磨嘛。

    ”寬哥仰天長歎,說:“鄒雲,這麼說我是白來啦?你寬哥在西京城是挽救了多少失足青年,到你這兒就失敗啦?!”鄒雲說:“寬哥,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不是失足青年,我這是追求我的幸福,是我用青春賭我的明天??我給你說這些幹啥?說這些你不會理解??我也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要傷害到清樸,可我沒更好的辦法。

    我是愛過清樸的,離開清樸我心裡也難受過。

    ,我現在雖然和甯洪祥在一起,他百依百順地待我好,我心裡時不時還是想着清樸,我從沒夢過和甯洪祥,一做夢就是和清樸那些事,也正是這常常走神,我逞能學開汽車,才出了事故。

    ”寬哥叫道:“那軋死人的事果然是你和甯洪祥了?!”鄒雲驚了一下,說:“車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