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終南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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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槍的槍尖猝然離柄飛出! 陳見鬼飛起,仍被槍尖釘中大腿。

     在電光石火一接觸間,費曉被打得重傷倒地,但陳見鬼也傷了一條腿。

     隻聽秦風八冷冷的道:“費家的兵器,神奇得緊呀!” 費洪皮笑肉不笑地道:“費家的暗器,也不遜色!”突然,一掌拍出,秦風八一攔掌,格開一招:費洪又一招手,打出四顆琉璃球! 費洪一出手,秦風八已跳起,霎時間他已踢十四腳,把琉璃球都踢了回去。

     本來他這一下是反守為攻,但可怕的是,那四顆琉璃球才一觸及他的腳尖,便炸成煙霧。

     濃霧紅色。

     “不要呼吸!”秦風八一面捂住鼻子,一面大呼,他是怕廟裡的香客吸着了,會不得了,誰知剛呼叫完,腦中一陣昏眩,隻聽費洪桀桀笑道: “倒也,倒也。

    ” 原來費洪這琉璃球,是沒有毒的.但與秦風八先前所對的一掌,卻含有劇毒,煙霧一起,秦風八要捂住鼻子,便中了他手上沾有的迷藥,全身發軟,費洪得意地笑着走近。

     就在這時,秦風八忽然跳起,踢出。

     費洪早料到秦風八會瀕危反擊,所以早有準備,一楊手,又打出六道晶光。

     這六道晶光,有快有慢,有的呼嘯、有的問光、分六個角度,攻擊秦風八。

     但是秦風八卻并不是向他跳來。

     所以費洪的出擊落了空。

     秦風八是跳向那煙霧袅袅的大香爐,一腳踢過去。

     香爐夾着灰與燙辣的香火,迎頭罩下來。

     費洪大叫閃身,因吞着香灰,聲音一啞,眼不能視,秦風八一腳喘出,剛好命中,費洪一面捂臉,一面咯血,情形甚是狼狽。

     但是秦風八已然力竭,萎然軟倒,想是毒藥發作了,無法再支撐下去。

     費家費澄清、費心肝、費寶貝、費洪、費曉與阿水、瘋女、陳見鬼秦風八力拼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玉石懼焚。

     這時在戰鬥中、煙霧中,一直沒有擡過臉來的青年,忽然擡頭,目光如上,大喝,桌子粉碎,拔刀,飛躍十上人,到了秦風八身前,一刀斫下去! 這下突變,陳見鬼、阿水、瘋女三人鼓全力截擊,但三女雖分三道防線分襲來人,但在同時卻被反彈了出去,伏在地上,喘息不己。

     到第三道防線,來人才稍停下,隻見目光銳厲,一張臉不知怎的,就是不像人的長相,全臉發黃,目光發黃,像患了黃疽病的人一般.可是卻令人不寒而栗。

     他稍停着,雙手抱刀,豎與眉齊, 費洪忍痛笑道:“這是我們費家年青一代第一高手:費丹楓。

    ” 陳見鬼等聽到這名字,知道:“自己真的快要見鬼了。

     費丹楓在江湖以及世家中的地位、類似昔日費家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費仇。

     費仇連挑十九高手,幾乎重振費家聲威,差點就躍登“武林四大世家”首座——如果不是遇到了慕容世情。

     費丹楓是六十年後,費家最出色的後代。

     費漁樵最賞識的就是費丹楓——雖然費丹楓并非嫡系所出,但他卻是在費家子侄中,最具才華及最有殺傷力的一人,就像一顆大海中的明珠,雖非人造的奪目搶眼,卻自具連城價值。

     但這幾年來,費丹楓因練奇門雜學,不但人心大變,連容貌也大為變更,——也許他一心想承繼費家的衣缽吧,但這點利欲也唆使他成為費家中殺人奪權取名獲利最兇最狠的一人。

     然而費丹楓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他十七歲即擊敗大行山之王薄小天、二十歲在一夜之間,連敗“長山四四義”,而且在詩壇上,被稱為“詩鬼”,詩風淬厲狂誕,在書壇中,也被譽為斧筆,每一筆俱有大點刷下來,如驚天地,位鬼神一般的厲烈。

     費丹楓主掌在終南山,就是等于守住了費家在華山的咽喉。

     而他陣守的三年來,從來沒有人,能過得了他這一關。

     他決定要殺死秦風八,再殺陳見鬼、阿水、瘋女這一幹人。

    一個活口也不留。

     他不希望與整個丐幫為敵。

    裘無意的威名,雖略不如少林天正、南少林和尚、武當太禅,但絕對在其他十四大門派掌門人加起來之上。

    費丹楓還想闖蕩江湖,且還要嶄頭露角,這還得要“神行無影”裘無意的提攜,他野心愈大,愈不想開罪裘無意。

     所以他更加決心要殺人滅口。

     殺掉丐幫兩個護法,也許有一日,這使到他更容易當上丐幫的長老。

     ——這就是費丹楓無所不在的野心。

     就是費丹楓躊躇滿志的時候——他每次殺人,因掌握着,‘生殺大權”的這個意念而興奮得全身發抖——忽然有人喝道: “住手。

    ” 費丹楓勃然冒火,他慢條斯理地斜盯過去,其實要掩飾自己被人所阻的憤怒——隻見一兩撇胡子的黃臉漢子。

     費丹楓馬上意識到:這人是經過易容的。

     易容的手法,是費家的,而且十分粗陋,令人一看就看得出——但是這人卻令費丹楓感覺到,此乃平生勁敵!所以他又興奮得全身微微抖着。

     “你是誰?” 那人掀開了易容之物,好一個眉清目秀但英悍神氣的青年! 費狄不希望多結怨隙:今天上終南山來的人,看來都不怎麼好惹。

    于是問道。

     “這是我們自家的事,不跟你有關。

    ” 那漢子道:“跟我有關。

    ” 費丹楓冷冷地,冷冷冷冷地,再問了一次: “你,是,誰?” 那漢子靜靜地,靜靜靜靜地,回答這句話: “我是蕭秋水。

    ” ——蕭秋水來了! ——蕭秋水終于出現了! 受重傷的阿水和瘋女,忍不住雀躍歡呼,但都不能宣洩心中的喜悅。

    陳見鬼與秦風八卻直瞪了眼。

     ——這人哪,原來就是我們要我的人! 費丹楓目光收縮,一字一句地道: “你,是,蕭,秋,水?” 蕭秋水沒有答這一句話。

    他反問: “我的朋友呢?” 費丹楓一臉狠色,道: “闖得過了我這一關,再到華山去找吧。

    ” 費丹楓說完,心裡卻一凜,怎麼能這樣子說話!好像這人已能過得了他這一關似的,自己已透露出他朋友的困囚處!他轉眼一看。

    蕭秋水眼睛裡己有了笑意。

     可惡! ——不能憤怒。

    憤怒易敗。

     費丹楓立即這樣告誡自己,可是他又因自己意識到“敗”而懊惱着。

     然而秦風八、陳見鬼都亮了眼睛。

    蕭秋水果然是蕭秋水!一上來第一句後,就是問他朋友的下落! 第十三章第二次決鬥 費丹楓信任他自己的刀,他的刀有十六種變化,任何一種,都足以使一流高手喪命,費家的所謂“變化”.不是招式上的“變化”而是緻命、恨辣的、融合各種奇門異木的“絕招”。

     “你既是蕭秋水,便活不下終南。

    ” 蕭秋水淡淡地道:“我不下終南。

    我上華山。

    ” 費丹楓怒道:“把‘天下英雄令’拿出來!” 帶秋水眼光注視遠處,仿佛隻有終南那山、那水,方才值得他一看得。

     “你配嗎?” 費丹楓一下子憤怒得全身抖了起來。

     一一不要生氣,費丹楓,不要生氣! 他暗自警告自己,一面抑制憤怒。

     偏偏蕭秋水的眼裡又似乎有了笑意,仿佛以為他的發抖是閑為懼怕—— 一一我才不怕你! 費丹楓終于按捺不住,一刀劈出! 刀風霎時間布滿了狹厭的膳堂。

     蕭秋水的身形已飄出了膳堂,到了神殿。

     刀風立刻又追到了神殿,且充斥了神殿: 蕭秋水又逸上了神殿,到了門檻、 刀風又粉碎了寺前門階的甯溢。

     蕭秋水義飛了出去,到了擺在天壇前,那一日極大的、六人合抱寬的繁茂香爐邊緣上。

     ——你這豈不是找死! 費丹楓心忖。

    他跟着也飛上了香爐邊緣。

     寺裡的人都追出來看:隻見灰蒙山景,兩人宛在天邊,衣快飄飄,來往閃忽,背後是一片空茫的天色,好像連沁涼的空氣,袅升的香煙,也是一般無情。

     大家卻沒有注意到圍觀的人叢裡,多了五條戴竹簽的鮮衣大漢,靜靜地默視着。

     費丹楓一刀劈下去,這一刀尤騰虎勢,不但可把人劈成兩半、也可以把鐵爐斬成兩半。

     但是到了中途,刀勢全改。

     刀改由刀背拍落,擊在香爐裡! “逢”香灰激揚,全進噴向蕭秋水1 然後費丹楓的刀橫掃,卻在刀柄間,忽忽二聲,噴出大量的毒液。

    而他空着的左手,也打出四、五種不同的暗器! 有些已經不可以說是暗器,而是毒物——活着的毒物。

     随便任何一樣毒物,或一件乓器,隻要沾着蕭秋水,——蕭秋水必死。

     可是蕭秋水沒有死! 他突然脫下镖客的披風,一張一罩,便把費丹楓連人帶刀帶暗器包住。

     ——當然連香灰也裹了進去。

     費丹楓才掙紮了一下——才掙紮了那麼一下子,便不動了。

     蕭秋水打開布包,費丹楓七孔流血,“砰”地倒在香爐裡,身子炙着了香灰,“吱吱”地燒響了起來。

     ——也許他以刀拍香灰,亵渎了神明吧?死了後連香都要燙他。

     費丹楓中了自己的毒,——連香灰給他那一拍,都是有毒的。

     所以他死得很快——雖然死得雙目凸露,死得不服氣! 這是蕭秋水第二次決鬥。

     ——其實應該說,蕭秋水得“無極仙丹”之助,受武當、少林、朱大天王一系及權力幫一脈“八大高手”相傳後,第二次單打獨鬥,面對高手的對決。

     ——蕭秋水是用了章殘金、萬碎玉連使“殘金碎玉”掌法時的“金五遊龍”身法,退出寺内,而在香爐上乃運使“東一劍、西一劍”的“東忽西候”輕功與之周旋——但這一戰最令蕭秋水愉悅的是:他在博殺強敵時,用的卻是他自己的手法。

     他已經越過前人,有了他自己。

     他在與婁小葉一戰中,以對方斷劍絕招搏殺對手,已經稍具雛型:而這與費丹楓的一戰更能确立他的未來趨向。

     他望着空蒙的天色;大意無情、是在人心。

    每一個人都有他特殊的形式,而也有特殊的安身之地,所以也有特别适應他的生存方式和死門。

     隻要運用高超的武藝與智慧,找尋那安命之所,就能無敵,就像蛇畏硫磺,大象懼鼠,蝴蝶都知道季節流變飛往一個地方一佯。

    隻有天地是闊大寬逸的,所以無理可襲。

     蕭秋水站在香爐上發怔,遠眺蒼白的天色,加上深鎖的劍眉,袅袅上升未滅的香煙,倒在腳下的屍首,使蕭秋水看來猶如誅殺惡魔的天将,在替天行道後又生了大慈悲,故有憂色。

     要不是有這樣的感覺:阿水、瘋女、秦風八、陳見鬼等必定已歡呼。

     費家的其他五個人沒有上前來收屍,他們已不見了。

     費丹楓一死,他們就溜了,逃得一個也不剩。

     這屍首後來還是蕭秋水親自挖的,親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劍刻了幾個字: “費家的人”。

     ——生為費家人,死是費家鬼。

     他以為費丹楓會喜歡。

     ——他當然不知道費丹楓是因為不想僅止作為費家的人,所以才野心勃勃,自诩高明,結果死于橫逆,成為費家的冤魂之一。

     不過這也并不重要,反正終南山多霧,不久墓碑即生青苔,連那幾個字,也被蔓長得看不見了。

    隻是那青苔不似一般綠茵,反倒是生得一片慘黃,長在墓碑上,乍看來就似一張人臉,不,像費丹楓生所的臉一樣。

     蕭秋水決意上華山。

    “我也去。

    ”陳見鬼說。

    “我們一齊去。

    ”秦風八道。

     “我們本來趕到陝西來,是要接蕭大哥過去,參加‘神州結義’同盟盛會。

    我們皆一緻認為,這領導非蕭大哥莫屬,故此才要蕭大哥去一趟。

    ”瘋女道。

     蕭秋水這時再沒有謙讓。

    因為他已看出了這武林的情形,要一個年輕的“盟主”出來,一定要能代表的正道力量,而不隻是“榮譽”而已,更重要的是“責任”。

    以及負擔起這個“責任”的“責任心”。

     所以他隻是問: “是在哪一天?” “三月十二。

    ” 陳見鬼即道:"那天陰雨。

    ” 秦風八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