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茫茫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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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來,仔細打量着陳靖仇,道:“你是公山鐵的師侄吧?”陳靖仇心中驚奇,道:“晚輩正是,還請老前輩告知,公山師伯他上哪兒去了?”白發漁醮轉過頭去,眼望湖水,甩出釣竿,歎了口氣,半晌,方才緩緩吟道:“孤鶴振九臯,獨雲飄萬裡;星垂碧湖波,人隐南山側——你公山師伯,他已經病故了……”陳靖仇聽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宛似晴天霹靂一般,登時呆在當地。

    拓跋玉兒和于小雪也是大吃一驚。

     陳靖仇緩過神來,忙問道:“老前輩,這,這什麼時候的事?這……這怎麼可能?怎會這樣子……”白發漁醮緩緩地道:“已有不短的時日了,公山老弟為黃金劍氣所傷,能勉強撐到那時,已是難能了……”陳靖仇心中一陣哀痛,撲通跪倒在地,眼淚如雨而落,哭道:“師伯,師伯!都是我不好,是我回來晚了!” 白發漁醮勸道:“小兄弟啊……老夫對公山賢弟之死,也是常自慨歎……天底下事不可預料者多,而不如人意者更多!——就如老夫多年前收養之義子,從前生性耿直。

    不料他如今身在廟堂,竟助纣為虐起來……凡事都看開一點吧!”拓跋玉兒和于小雪都上前去相勸。

    過了一會,陳靖仇忍着悲痛,問道:“老前輩,請問我師伯,現在葬在哪兒?”白發漁醮道:“公山賢弟的遺骨,已葬于湖畔南山之麓。

    ”陳靖仇含淚相謝,正要離開。

    那白發漁醮道:“你師伯母本在陵旁守墓,但幾日前已經去了大梁。

    你需靜下心來,再仔細想想,或許天無絕人之路,仍有克制那饕餮之法。

    ”陳靖仇謝過,轉身而去。

    徑奔到南山,在一片柏樹林中,尋到師伯陵墓,跪在墓前,痛哭了一場,道:“都怪侄兒不好,沒來得及将藥帶回,才害死了師伯!”于小雪和拓跋玉兒也是心中傷痛,流下淚來。

    良久,三人方才回到草舍,已累了整整一天,胡亂收拾了一下,都各自睡去。

     次日起來,于小雪煮了一些野菜,三人吃了,陳靖仇已打定主意,要到大梁去尋師伯母。

    找到馬匹,急急向大梁趕去。

    路上又花了十來日,方到大梁。

    陳靖仇等雖來過幾回,對城中街道都已頗為熟悉,隻是人海茫茫,終究不知師伯母住在何處。

    三人隻好沿街打聽。

     這日正行到大梁城東門附近,見幾個小孩兒正在路旁遊戲,那群孩子旁邊,一人身着灰布衣衫,背對馬路,正在糧鋪裡買米。

    于小雪道:“陳哥哥,你看那位老婆婆的背影,很像公山伯母!”陳靖仇點點頭,走了過去,正行到那老婦人身後,正好那人也回過頭來。

    陳靖仇見了,心中不禁一酸,一股悲傷湧上心頭。

    那老人正是師伯母阿寒。

     阿寒乍見陳靖仇,心中微微一驚。

    道:“靖仇!你怎麼來了?”陳靖仇雙目淚下,不知怎樣回答。

    阿寒把陳靖仇輕輕摟在懷裡,安慰道:“孩子,先别傷心,上家裡去再說。

    ”陳靖仇抹了抹眼淚,點點頭,跟着阿寒走去。

     轉過幾個街角,衆人走入一條小巷裡來。

    阿寒打開屋門,讓陳靖仇等進去。

    那住所甚小,僅有一間房,中間用木闆隔開,外間作一小廳,陳設簡樸。

    阿寒引三人到裡間,讓他們在草席上坐了,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陳靖仇不敢便坐,心中悲痛,躬身行禮,道:“師伯母,都怪我回來晚了……沒能早日帶回解藥,治好師伯的劍傷!”阿寒柔聲道:“孩子,你先坐下再說。

    ”陳靖仇拭拭眼淚,依言坐下。

     阿寒緩緩地道:“唉,傻孩子,你千萬别這麼自責……死生有命,何況你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也一定已經盡了全力了!”拓跋玉兒低頭道:“伯母,這事都怪我不好,是我偏要上魔王砦去比武,所以才耽擱了!”阿寒道:“此事乃天意如此,不可強求,又如何能躲得過?你們都不必自責……鐵哥這一生行俠仗義,富貴不移,活得無愧于心……他是含笑而去的!”臉上雖帶着微笑,但語音不禁有些哽咽。

    陳靖仇三人也是心中傷痛。

    隔了一會,阿寒道“對了,靖仇,你師伯去世之前,還一直惦記着你和你師父的事。

    ”說着從包裹裡取出一封書信來,道:“這是你師伯臨終時所寫,說是要留給你。

    ”陳靖仇理理衣服,恭恭敬敬的接了過來。

     将繩子解開,打開書信。

    隻見信中字體頗為潦草,寫得極為吃力,顯是費了極大的勁方才寫完。

     陳靖仇輕輕念道:“靖仇賢侄:汝師伯近日身體亟衰,已大不如前。

    體内黃金劍氣奔騰不已,恐無久于人世矣!”陳靖仇心中一恸,忍住悲傷,繼續念道:“魔獸饕餮力量甚強,天下能敵者少之又少。

    但師伯為汝思之,憶起世上尚有能敵之者一人——東海之上,自古傳有一世外仙島。

    其上有一仙人,道法,醫術均深不可測。

    汝若能尋着此仙人,央其出手,則更勝師伯之千百倍!——汝務須小心在意,若遇那宇文小厮,切勿與他對敵,更不要為師伯報仇,傷命不值,誡之,誡之!公山鐵絕筆。

    ”陳靖仇淚如雨下,仔細把信收好。

     阿寒歎道:“靖仇,這仙山島是否真有仙人,其實你師伯也不敢十分确定……這一傳聞是你師祖二十餘年前告訴他的……現在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是否真能遇着仙人,畢竟很難預料。

    ”陳靖仇道:“師伯母,目前能救師父的方法,也隻剩下這最後一個了——不管結果怎樣,我也要試試!”阿寒歎道:“唉……你這孩子!”于小雪問道:“婆婆,我們要到仙山島,必須航行到大海裡是不是?”阿寒答道:“對,你們必須穿越東海。

    路程非常遙遠。

    ”陳靖仇道:“師伯母,我們正好有艘船,明日就立即出發,駛到東海去。

    ”阿寒奇道:“船?……”拓跋玉兒答道:“對,伯母,我們在運河裡奪了一艘大官船。

    ”阿寒搖頭道:“不成,不成……你們都從沒見到過大海吧?”陳靖仇等都搖搖頭。

    阿寒道:“大海裡波濤險惡,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

    可不比江河湖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