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七 中宗孝宣帝上之下地節三年(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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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之不德也。

    夫決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祿薄,其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員四人。

    其務平之。

    以稱朕意!”于是每季秋後請谳時,上常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号為平矣。

     [9]十二月,漢宣帝下诏書說:“近來,官吏們舞文弄法的現象越來越嚴重,這都是朕的錯誤。

    案獄處理不當,使有罪者愈發作惡,無辜者遭受嚴刑處罰,父子兄弟悲傷憤恨,朕對此甚為難過!如今派廷尉史參與各郡的司法事務,但職權小俸祿少,應再設置廷尉平四名,俸祿為六百石。

    務必使審判公平,以符合朕的心意!”于是每年秋天,當對一年中的案獄做最後決定時,漢宣帝經常到宣室殿,住那裡實行齋戒,親自裁決。

    從此,對各類刑罰案獄的判決号稱公平。

     涿郡太守鄭昌上疏言:“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将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删定律令。

    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一奸一吏無所弄矣。

    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政衰聽怠,則廷平将交召權而為亂首矣。

    ” 涿郡太守鄭昌上奏章說:“如今聖明的主上親自對刑罰訴訟作最後的判決,即使不設廷尉平一職,司法也自會公正;但若想為後世确立規範,則不如從删改、修定法律條文着手。

    各項律令一經确定,百姓們知道怎樣才能不觸犯國家法律,一奸一猾官吏也就無計可施了。

    如今不從根本上加以糾正,隻是靠設置廷尉平在末梢上補救,一旦朝政疏懈,陛下對判決案獄有所倦怠,則廷尉平将攬權弄法,成為禍亂天下的罪首。

    ” [10]昭帝時,匈奴使四千騎田車師。

    及五将軍擊匈奴,車師田者驚去,車師複通于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

    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

    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

     [10]漢昭帝時,匈奴曾派四千騎兵以行圍打獵為名前往車師國。

    後漢朝派五将軍出擊匈奴,在車師打獵的匈奴騎兵驚恐不安,撤兵而去,車師國再次恢複了與漢朝的聯系。

    匈奴得知後大為惱火,召車師國太子軍宿前往匈奴,打算扣為人質。

    軍宿是焉耆王的外孫,不願去匈奴充當人質,便逃往焉耆,于是車師王改立另一個兒子烏貴為太子。

    烏貴當上車師國王之後,與匈奴結成婚姻,并建議匈奴截斷漢朝與烏孫的聯系通道。

     是歲,侍郎會稽鄭吉與校尉司馬,将免刑罪人田渠犁,積谷,發城郭諸國兵萬餘人與所将田士千五百人共擊車師,破之;車師王請降。

    匈奴發兵攻車師;吉、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

    吉、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

    車師王恐匈奴兵複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

    吉即迎其妻子,傳送長安。

    匈奴更以車師王昆弟兜莫為車師王,收其餘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鄭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往田車師地以實之。

     這一年,侍郎會稽人鄭吉和校尉司馬,率領被免除刑罰的罪犯在渠犁屯田,積存谷物,并征調西域各城邦國家的軍隊一萬餘人,會合二人率領的崐屯田兵卒一千五百人共同攻擊車師國,結果車師國大敗,車師王烏貴請求歸降。

    匈奴聽到消息後,派兵進攻車師,鄭吉、司馬率兵北進迎擊,匈奴軍不敢向前一逼一十近。

    鄭吉、司馬便留下一名候率領二十名兵卒負責監視車師王,自己率兵返回渠犁。

    車師王害怕匈奴再派軍隊前來将他殺死,便輕騎逃往烏孫,鄭吉便即将車師王的妻子、兒女接來,用驿馬送往長安。

    匈奴改立車師王烏貴的弟弟兜莫為車師王,召集車師國餘下的百姓向東遷徙。

    不敢再留居原來的地方。

    鄭吉便開始派官吏士卒三百人到車師屯田,以充實該地。

     [11]上自初即位,數遣使者求外家;久遠,多似類而非是。

    是歲,求得外祖母王媪及媪男無故、武。

    上賜無故、武爵關内侯。

    旬日間,賞賜以钜萬計。

     [11]漢宣帝自即皇位以來,多次派使者查訪其外祖父家的消息。

    然而,因時間已相隔太久,查訪到的人家,大多雖像而實際不是。

    這一年,找到了其外祖母王媪和王媪的兒子王無故和王武。

    漢宣帝賜王無故、王武關内侯爵。

    短短十天時間,對王家的賞賜就以萬萬計。

     四年(乙卯、前66) 四年(乙卯,公元前66年) [1]春,二月,賜外祖母号為博平君;封舅無故為平昌侯,武為樂昌侯。

     [1]春季,二月,漢宣帝賜其外祖母“博平君”稱号,封其舅父王無故為平昌侯、王武為樂昌侯。

     [2]夏,五月,山陽、濟陰雹如雞子,深二尺五寸,殺二十餘人,飛鳥皆死。

     [2]夏季,五月,山陽、濟陰兩地下了一場冰雹,如雞蛋般大小,深二尺五寸,有二十多人被冰雹砸死,當地的飛鳥也全部喪生。

     [3]诏:“自今子有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治。

    ” [3]漢宣帝下诏書說:“從今以後,凡屬兒子窩藏父母、妻子窩藏丈夫、孫子窩藏祖父母的,一律不治罪。

    ” [4]立廣川惠王孫文為廣川王。

     [4]漢宣帝立廣川惠王的孫子劉文為廣川王。

     [5]霍顯及禹、山、雲自見日侵削,數相對啼泣自怨。

    山曰:“今丞相用事,縣官信之,盡變易大将軍時法令,發揚大将軍過失。

    又,諸儒生多窭人子,遠客饑寒,喜妄說狂言,不避忌諱,大将軍常雠之。

    今陛下好與諸儒生語,人人自書對事,多言我家者。

    嘗有上書言我家昆弟驕恣,其言絕痛;山屏不奏。

    後上書者益黠,盡奏封事,辄使中書令出取之,不關尚書,益不信人。

    又聞民間歡言‘霍氏毒殺許皇後’,甯有是邪?”顯恐急,即具以實告禹、山、雲。

    禹、山、雲驚曰:“如是,何不早告禹等!縣官離散、斥逐諸婿,用是故也。

    此大事,誅罰不小,奈何?”于是始有邪謀矣。

     [5]霍顯和霍禹、霍山、霍雲眼看霍家的權勢日益被削弱,多次聚在一起痛哭流涕,自怨自艾。

    霍山說:“如今丞相當權,受到天子的信任,将大将軍在世時的法令全部更改,還專門宣揚大将軍的過失。

    再者,那些儒生大都為貧賤出身,從偏遠的地方來到京中,衣食無着,卻一愛一說狂言,不避忌諱,大将軍一向痛恨他們,但如今皇上卻專一愛一和這些腐儒談話。

    他們每人都上書奏事,紛紛指責我們霍家。

    曾經有人上書說我們兄弟驕橫霸道,言詞十分激烈,被我壓下沒有呈奏。

    後來上書者越來越狡猾,都改成秘密奏章,皇上總是讓中書令出來取走,并不通過尚書,日益不信任我。

    又聽說民間紛紛傳言‘霍氏毒死許皇後’,難道有這回事嗎?”霍顯吓壞了,便将實情告訴霍禹、霍山、霍雲。

    霍禹、霍山、霍雲大驚,說道:“果真如此,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皇上将霍家女婿都貶斥放逐,就是為了這個緣故。

    這是大事,一旦事發,必遭嚴懲,怎麼辦?”于是開始有反叛朝廷的陰謀。

     雲舅李竟所善張赦,見雲家卒卒,謂竟曰:“今丞相與平恩侯用事,可令太夫人言太後,先誅此兩人;移徙陛下,在太後耳。

    ”長安男子張章告之,事下廷尉、執金吾,捕張赦等。

    後有诏,止勿捕。

    山等愈恐,相謂曰:“此縣官重太後,故不竟也。

    然惡端已見,久之猶發,發即族矣,不如先也。

    ”遂令諸女各歸報其夫,皆曰:“安所相避!” 霍雲的舅父李竟有一位要好的朋友,名叫張赦,看到霍雲一家人驚慌不安,便對李竟說:“如今是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許廣漢當權,可以讓霍太夫人向上官太後進言,先将這兩人殺死。

    廢掉當今皇上,改立新君,全由皇太後決定。

    ”後被長安男子張章告發,漢宣帝将此事交給廷尉和執金吾處理,逮捕了崐張赦等人。

    後來,漢宣帝下诏,命令不要抓人。

    霍山等更加慌恐,商議說:“這是皇上尊重太後,所以不深究,但已可看出苗頭不妙,時間長了還會爆發。

    一旦爆發,就是滅門之禍,不如先下手為強。

    ”于是命霍家女兒各自回家告知自己的丈夫,霍家各位女婿都說“大禍一來,我們誰也跑不了!” 會李竟坐與諸侯王交通,辭語及霍氏,有诏:“雲、山不宜宿衛,免就第。

    ”山陽太守張敞上封事曰:“臣聞公子季友有功于魯,趙衰有功于晉,田完有功于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

    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颛魯。

    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譏世卿最甚。

    乃者大将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

    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将軍二十歲,海内之命斷于掌握。

    方其隆盛時,感動天地,侵迫陰陽。

    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一寵一故大将軍以報功德足矣。

    間者輔臣颛政,貴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衛将軍張安世,宜賜幾杖歸休,時存問召見,以列候為天子師。

    ’明诏以恩不聽,群臣以義固争而後許之,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

    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诏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也。

    今兩侯已出,人情不相遠,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

    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

    臣敞願于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遠郡,其路無由。

    唯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計,然不召也。

     正巧李竟因受指控結交諸侯王而被朝廷治罪,審問中供詞涉及霍氏家族,漢宣帝因而下诏命令:“霍雲、霍山不适合再在宮中供職,免職回家。

    ”山陽太守張敞向漢宣帝上了一道秘密奏章,說道:“我聽說,春秋時期,公子季友有功于魯國,趙衰有功于晉國,田完有功于齊國,都受到本國的酬勞,并延及子孫。

    但是後來,田氏篡奪了齊國政權,趙氏瓜分了晉國,季氏則專權于魯國。

    因此,孔子作《春秋》,追蹤考察各國的興衰存亡,嚴厲批判卿大夫世襲制度。

    當年,大将軍霍光作出重大決策,使宗廟平安、國家穩定,功勞也不算小。

    周公輔政才七年,就歸政于周成王,而大将軍掌握國家的命運長達二十年之久。

    在他執掌大權的鼎盛時期,威嚴震撼天地,勢力侵淩日月。

    應由朝臣明确提出:‘陛下褒獎、一寵一信已故大将軍,以報答他對國家的功德,已經足夠了。

    而近來輔政大臣專擅朝政,外戚勢力過大,君臣之間沒有明顯的分别,請求解除霍氏三侯的官職,以侯的身份回家;對衛将軍張安世,也應賜給幾案與手杖,讓他退休回家,以列候的身分充當天子的老師,由陛下時常召見慰問。

    ’陛下則公開下诏表示對他們施恩,聽從大臣所請。

    群臣再據理力争,然後陛下予以批準。

    這樣一來,天下人肯定會認為陛下不忘舊勳的功德而群臣又知禮,霍氏一家也可以世世代代無憂無患。

    如今,朝中聽不到直言,而使陛下自己下诏,這不是好策略。

    現在霍氏兩侯已被趕出宮廷,人情大緻相同,因此以我的心來猜度,大司馬霍禹和他的親戚僚屬等必然會心懷畏懼。

    使天子的近臣恐慌自危,總不是萬全的辦法。

    我願在朝中公開提出我的意見作為開端,隻是身在遙遠的山陽郡,無法實現,希望陛下仔細考慮。

    ”漢宣帝對張敞的建議甚為欣賞,然而卻沒有召他來京。

     禹、山等家數有妖怪,舉家憂愁。

    山曰:“丞相擅減宗廟羔、菟、蛙,可以此罪也!”謀令太後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範明友、鄧廣漢承太後制引斬之,因廢天子而立禹。

    約定,未發,雲拜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為代郡太守。

    會事發覺,秋,七月,雲、山、明友自一殺。

    顯、禹、廣漢等捕得;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十家。

    太仆杜延年以霍氏舊人,亦坐免官。

    八月,己酉,皇後霍氏廢,處昭台宮。

    乙醜,诏封告霍氏反謀者男子張章、期門董忠、左曹楊恽、侍中金安上、史高皆為列候。

    恽,丞相敞子;安上,車騎将軍日弟子;高,史良娣兄子也。

     霍禹、霍山等家中多次出現妖怪之事,全家人都非常憂慮。

    霍山說:“丞相擅自減少宗廟祭祀用的羊羔、兔子和青蛙,可以以此為借口向他問罪。

    ”于是,密謀讓上官太後設酒宴款待博平君王媪,召丞相魏相、平恩侯許廣漢及其屬下作陪,然後讓範明友、鄧廣漢奉太後之命将他們斬殺,乘機廢掉漢宣帝,立霍禹為皇帝。

    密謀已定,尚未發動,漢宣帝任命霍雲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為代郡太守。

    就在此時,霍氏的政變陰謀被發覺。

    秋季,七月,霍雲、霍山、範明友自一殺。

    霍顯、霍禹、鄧廣漢等被逮捕,霍禹被腰斬,霍顯及霍氏兄弟姐妹全部被當衆處死,因與霍氏有牽連而被誅殺的有數十家。

    太仆杜延年因為是霍家舊友,也被罷免官職。

    八月己酉(初一),霍皇後被廢,囚禁崐于昭台宮。

    乙醜(十七日),漢宣帝下诏,将告發霍氏政變密謀的男子張章、期門董忠、左曹楊恽、侍中金安上、史高封為列候。

    其中楊恽是前丞相楊敞的兒子,金安上是前車騎将軍金日弟弟的兒子,史高是史良娣哥哥的兒子。

     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日:“霍氏必亡。

    夫奢則不遜,不遜則侮上。

    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衆必害之。

    霍氏秉權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

    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一愛一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辄報聞。

    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

    俄而家果失火,鄰裡共救之,幸而得息。

    于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于上行,餘各以功次坐,而不錄言曲突者。

    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

    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邪?’主人乃寤而請之。

    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

    向使福說得行,則國無裂土出爵之費,臣無逆亂誅滅之敗。

    往事既已,而福獨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

    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十匹,後以為郎。

     當初,霍氏一家驕橫奢侈,茂陵人徐福就曾指出:“霍氏必亡。

    凡奢侈無度,必然傲慢不遜;傲慢不遜,必然冒犯主上;冒犯主上就是大逆不道。

    身居高位的人,必然會受到衆人的厭惡。

    霍氏一家長期把持朝政,遭到很多人的厭惡,天下人厭惡,又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怎麼可能不滅亡呢!”于是,上書朝廷說:“霍氏一家權勢太大,陛下既然厚一愛一他們,就應随時加以約束限制,不要讓他們發展到滅亡的地步!”上書三次,天子聽到了,未加采納。

    後霍氏一家被誅殺,曾告發過霍氏的人都被封賞,有人上書漢宣帝,為徐福鳴不平說:“我聽說,有一位客人到主人家拜訪,見主人家爐竈的煙囪是直的,旁邊又堆有柴薪,這位客人便對主人說:‘您的煙囪應改為彎曲的,并将柴薪搬到遠處去,不然的話,将會發生火災!’主人默然,不予理會。

    不久,主人家果然失火,鄰居們共同搶救,幸而将火撲滅。

    于是,主人家殺牛擺酒,對鄰居表示感謝,在救火中燒傷的被請到上座,其餘則各按出力大小依次就坐,卻沒有請那位建議他改彎煙囪的人。

    有人對這家主人說:‘當初要是聽了那位客人的勸告,就不用殺牛擺酒,終究不會有火災。

    如今論功請客酬謝,建議改彎煙囪、移走柴薪的人沒有功勞,而在救火時被燒得焦頭爛額的人才是上客嗎?’主人這才醒悟,将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