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八 中宗孝宣皇帝中神爵元年(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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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苟勞衆。

    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

    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以自損,非所以示蠻夷也。

    又大兵一出,還不可複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複更發也。

    臣愚以為不便。

    臣竊自惟念:奉诏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一精一兵,散車甲于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趙充國再次上奏說:“我聽說,軍事行動以謀略為根本,所以多算勝于少算。

    先零羌之一精一兵,如今剩下不過七八千人,喪失了原有的土地,分散于遠離家鄉的地區,挨餓受凍,不斷有人叛逃回家。

    我認為他們崩潰敗亡的時間可望以日月計算,最遠在明年春天,所以說可望于一年中結束戰事。

    我看到,北部邊疆自敦煌直到遼東,共一萬一千五百多裡,守衛邊塞的官吏和戍卒有數千人,敵人多次以大兵攻擊,都不能取勝。

    現在即使撤除騎兵,而羌人見有屯田戍衛的一精一兵萬人,且從現在開始,到三月底,羌人馬匹瘦弱,必不敢将妻子兒女丢在其他部族,遠涉山河前來侵擾;也不敢将其家屬送還家鄉。

    這正是我預計他們必将就地瓦解,不戰自破而制定的策略。

    至于羌人小辨模的侵擾擄掠,偶爾殺傷百姓,原本就無法立刻禁絕。

    我聽說,打仗如無必勝的把握,就不能輕易與敵人交手;進攻如無必取的把握,就不能輕易勞師動衆。

    如果發兵出擊,即使不能滅亡先零,但能禁絕羌人小辨模的侵擾活動,則可以出兵。

    如果今天同樣不能禁絕,卻放棄坐而取勝的機會,采取危險的行動,到底得不到好處,還白白使自己内部疲憊、破敗,貶低國家威嚴而損害自己,不能這樣對付蠻夷外族。

    再者大兵一出,返回時便不可再留,而湟中又不能無人戍守,如果這樣,則徭役又将興起,我認為實無益處。

    我自己思量,如果尊奉陛下的诏令出塞,率兵遠襲羌人,用盡天子的一精一兵,将車馬、甲胄散落在山野之中,即使立不下尺寸之功,也能苟且避免嫌疑,過後還能不負責任,不受指責。

    然而,這些個人的好處卻是對陛下的不忠,不是明主和國家之福!” 充國奏每上,辄下公卿議臣。

    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

    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

    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

    後将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必可用也。

    ”上于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破羌、強一弩一将軍數言當擊,以是兩從其計,诏兩将軍與中郎将出擊。

    強一弩一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将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複得五千餘人。

    诏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趙充國每次上奏,漢宣帝都給公卿大臣讨論研究。

    開始,認為趙充國意見正确的人為十分之三,後增加到十分之五,最後更增至十分之八。

    漢宣帝诘問開始不同意趙充國意見的人為什麼改變觀點,這些人都叩首承認自己原來的意見不對。

    丞相魏相說:“我對軍事上的利害關系不了解,後将軍趙充國曾多次崐籌劃軍事方略,他的意見通常都很正确,我擔保他的計劃一定行得通。

    ”于是漢宣帝回複趙充國,嘉勉并采納了趙充國的計劃,又因破羌将軍辛武賢、強一弩一将軍許延壽多次建議進兵攻擊,所以也同時批準,下诏命兩将軍與中郎将趙率部出擊。

    許延壽出擊羌人,招降四千餘人;辛武賢斬首二千級;趙斬首及招降也有二千餘人;而趙充國又招降了五千餘人。

    漢宣帝下诏罷兵,隻留下趙充國在當地負責屯田事務。

     [6]大司農朱邑卒。

    上以其循吏,闵惜之,诏賜其子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6]大司農朱邑去世。

    漢宣帝因他是個奉職守法的官吏,感到憐惜,下诏賜其子黃金一百斤,作為祭祀之用。

     [7]是歲,前将軍、龍侯韓增為大司馬、車騎将軍。

     [7]這一年,漢宣帝任命前将軍、龍侯韓增為大司馬、車騎将軍。

     [8]丁令比三歲鈔盜匈奴,殺略數千人。

    匈奴遣萬餘騎往擊之,無所得。

     [8]丁令國連續三年出兵劫掠匈奴,殺死及擄掠數千人。

    匈奴派遣騎兵一萬餘人前去攻擊丁令國,但沒有收獲。

     二年(辛酉、前60) 二年(辛酉,公元前60年) [1]春,正月,以鳳皇、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1]春季,正月,因有鳳凰飛集長安,并有甘露降落,所以大赦天下。

     [2]夏,五月,趙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

    羌一靡一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

    充國振旅而還。

     [2]夏季,五月,趙充國上奏說:“羌人部衆和軍隊本約五萬人,前後被斬首共七千六百人,投降三萬一千二百人,在黃河、湟水中淹死以及餓死的有五六千人,計算起來,剩下跟随其首領煎鞏、黃羝一起逃亡的不過四千人。

    現已歸降的羌人首領一靡一忘等自己保證可以擒獲這些人,所以我請求罷除屯田部隊。

    ”漢宣帝批準所奏。

    趙充國整頓部隊返回。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曰:“衆人皆以破羌、強一弩一出擊,多斬首、生降,虜以破壞。

    然有識者以為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即自服矣。

    将軍即見,宜歸功于二将軍出擊,非愚臣所及。

    如此,将軍計未失也。

    ”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

    老臣不以餘命壹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複言之者!”卒以其意對。

    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複為後将軍。

     趙充國的好友浩星賜前往迎接趙充國,對他說:“大家都認為破羌、強一弩一二将軍率兵出擊,多有斬獲、招降,所以才使羌人敗亡。

    然而,有見識的人則認為羌人已到窮途末路,即使不發兵出擊,也會很快自行投降。

    将軍見到皇上時,應歸功于破羌、強一弩一二位将軍率兵出擊,你自己并不能與之相比。

    這樣做對你并無什麼損失。

    ”趙充國說:“我年歲大了,爵位也到頭了,豈能為避免誇耀一時功勞的嫌疑而欺騙皇上!軍事措施是國家大事,應當為後人立下榜樣。

    我如不利用自己的餘生專為皇上明白分析軍事上的利害,一旦去世,誰能再對皇上說這些呢!”終于将自己的想法奏明漢宣帝。

    漢宣帝接受了他的意見,免除辛武賢破羌将軍職務,派其仍回酒泉太守原任。

    趙充國恢複了後将軍職務。

     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庫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及諸豪弟澤、陽雕、良、一靡一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

    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衆王,餘皆為侯、為君。

    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秋季,羌人若零、離留、且種、庫共同将先零首領猶非、楊玉斬殺。

    羌人各部首領弟澤、陽雕、良、一靡一忘都分别率領煎鞏、黃羝所屬四千餘人歸降漢朝。

    漢宣帝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衆王,其他人都被封侯、封君。

    開始設置金城屬國,安置歸降的羌人。

     诏舉可護羌校尉者。

    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

    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

    不如湯兄臨衆。

    ”時湯已拜受節,有诏更用臨衆。

    後臨衆病免,五府複舉湯。

    湯數醉酗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

    辛武賢深恨充國,上書告中郎洩省中語,下吏,自一殺。

     漢宣帝下诏命保舉能夠擔任護羌校尉一職的官員。

    此時趙充國正在生病,丞相、禦史、車騎将軍、前将軍共同保舉辛武賢的小一弟一弟辛湯。

    趙充國聽說後崐,急忙從病一床一上起來,上奏說:“辛湯酗酒任一性一,不能派他負責蠻夷事務,不如派辛湯的哥哥辛臨衆擔任此職。

    ”此時辛湯已拜受了護羌校尉的印信和皇帝符節,漢宣帝下诏,命改任辛臨衆。

    後辛臨衆因病免職,丞相、禦史、車騎将軍、前将軍、後将軍再次保舉辛湯。

    辛湯多次在酒醉之後虐一待羌人,使羌人再度反叛,到底同趙充國預料的一樣。

    辛武賢深恨趙充國,上書朝廷,告發趙充國之子中郎将趙洩露中樞機密,趙被交付獄吏審訊,自一殺而死。

     [3]司隸校尉魏郡蓋寬饒,剛直公清,數幹犯上意。

    時上方用刑法,任中書官,寬饒奏封事曰:“方今聖道浸微,儒術不行,以刑餘為周、召,以法律為《詩》、《書》。

    ”又引《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

    家以傳子孫,官以傳賢聖。

    ”書奏,上以為寬饒怨謗,下其書中二千石。

    時執金吾議,以為“寬饒旨意欲求禅,大逆不道!”谏大夫鄭昌傷寬饒忠直憂國,以言事不當意而為文吏所诋挫,上書訟寬饒曰:“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采;國有忠臣,一奸一邪為之不起。

    司隸校尉寬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托;職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

    上書陳國事,有司劾以大辟。

    臣幸得從大夫之後,官以谏為名,不敢不言!”上不聽。

    九月,下寬饒吏;寬饒引佩刀自刭北阙下,衆莫不憐之。

     [3]司隸校尉魏郡人蓋寬饒剛直清正,數次昌犯漢宣帝。

    此時,漢宣帝正注重刑法事務,信任由宦官擔任的中書官。

    蓋寬饒上了一道秘密奏章說:“如今聖賢之道逐漸衰微,儒家經術難以推行,把宦官當作周公、召公,把法律當作《詩經》、《尚書》。

    ”又引用《易傳》說:“五帝将天下視為公有,三王将天下視為私有。

    視為私有則傳給子孫,視為公有則傳給聖賢。

    ”奏章呈上,漢宣帝認為蓋寬饒惡意诽謗,将其奏章交中二千石官員處理。

    當時,執金吾認為:“蓋寬饒是想讓皇上将皇位禅讓給他,大逆不道!”谏大夫鄭昌憐憫感傷蓋寬饒忠直憂國,因議論國事辭不達意而遭文墨之吏诋毀陷害,于是上書為蓋寬饒鳴冤說:“我聽說,山中有猛獸,人們因此而不敢去摘采野菜;國家有忠臣,一奸一邪之輩因此而不敢擡頭。

    司隸校尉蓋寬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陛下親屬許、史兩家的庇護,下無作為皇家近侍的金、張兩家的支持;而身負監察職責,秉公行一事,所以仇人多而朋友少。

    他上書陳述對國事的意見,卻被有關官員彈劾,處以死刑。

    我有幸能跟随在各位大夫之後,身為谏官,不敢不說出自己的看法!”漢宣帝不聽。

    九月,蓋寬饒被交付獄吏審判。

    蓋寬饒用佩刀自刎于未央宮北門之下。

    人們無不憐惜。

     [4]匈奴虛闾權渠單于将十餘萬騎旁塞獵。

    欲入邊為寇。

    未至,會其民題除渠堂亡降漢言狀,漢以為言兵鹿奚鹿盧侯,而遣後将軍趙充國将兵四萬萬餘騎屯緣邊九郡備虜。

    月餘,單于病歐血,因不敢入,還去,即罷兵。

    乃使題王都犁胡次等入漢請和親,未報。

    會單于死。

    虛闾權渠單于始立,而黜颛渠阏氏。

    颛渠阏氏即與右賢王屠耆堂私通,右賢王會龍城而去。

    颛渠阏氏語以單于病甚,且勿遠。

    後數日,單于死,用事貴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諸王,未至,颛渠阏氏與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謀,立右賢王為握衍朐單于。

    握衍朐單于者,烏維單于耳孫也。

     [4]匈奴虛闾權渠單于率領十幾萬騎兵沿漢朝邊塞一進行圍獵,企圖侵入漢境擄掠。

    大軍到達之前,正好有一個名叫題除渠堂的匈奴人逃到漢朝來歸降,将此事報告漢朝,漢宣帝封他為“言兵鹿奚鹿盧侯”,并派後将軍趙充國率騎兵四萬餘人屯駐于沿邊九郡以防備匈奴。

    一個多月之後,單于身患吐血之病,因而不敢入侵漢境,于是返回,随即罷兵。

    匈奴又派題王都犁胡次等來到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