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翻譯·秦紀二 始皇帝下二十年(甲戌、前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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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兒子子嬰規勸說:“趙王趙遷殺李牧而用顔聚,齊國田建殺他前代的忠臣而用後勝,結果最終都亡了國。

    蒙恬兄弟是秦國的重臣、謀士,陛下卻打算一下子就把他們抛棄、除掉。

    似此誅殺忠臣而扶立節一操一品行不端的人,是在内失去群臣的信任,在外使将士們意志渙散啊!”但是二世不聽從勸告,随即殺掉了蒙毅,并要殺内史蒙恬。

    蒙恬說:“我們蒙家自我的先人起直至子孫,在秦國建立功業和忠信已經三代了。

    如今我領兵三十多萬,身一體雖然被囚禁,但我的勢力仍然足以進行反叛。

    可是我知道自己必定得死卻還是要奉守節義,是因為我不敢辱沒祖先的教誨,并表示我不忘先帝的大恩大德啊!”于是即吞服毒一藥自一殺身亡。

     揚子《法言》曰:或問:“蒙恬忠而被誅,忠奚可為也?”曰:“山,堙谷,起臨洮,擊遼水,力不足而一屍一有馀,忠不足相也。

    ” 揚雄《法言》曰:有人問:“蒙恬赤膽忠心卻被殺掉了,忠誠還有什麼用呢?”回答說:“開山填谷修築長城,西起臨洮,東接遼水,威力不足而造成的一屍一體卻有餘,蒙恬的這種忠誠是不足為輔助君王的。

    ” 臣光曰: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為之使,恬不仁可知矣。

    然恬明于為人臣之義,雖無罪見誅,能守死不貳,斯亦足稱也。

     臣司馬光曰:秦始皇正荼毒天下時,蒙恬甘受他的驅使,如此蒙恬的不仁義是可知的了。

    但是蒙恬明白為人臣子所應守的道義,雖然沒有罪而被處死,仍能夠甯死忠貞不渝,不生二心,故而這也是很值得稱道的了。

     二世皇帝上元年(壬辰、前209) 秦二世皇帝元年(壬辰,公元前209年) [1]冬,十月,戊寅,大赦。

     [1]冬季,十月,戊寅(初十),實行大赦。

     [2]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并海,南至會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還。

     [2]春季,二世向東出巡郡縣,李斯随從前往。

    一行人到達碣石後,又沿海南下至會稽。

    途中,二世将始皇帝過去所立的刻石全部加刻上了字,并在旁邊刻上随從大臣的名字,以此表彰先帝的豐功盛德,然後返回。

     夏,四月,二世至鹹陽,謂趙高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骥過決隙也。

    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可乎?”高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昏亂主之所禁也。

    雖然,有所未可,臣請言之:夫沙丘之謀,諸公子乃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

    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臣戰戰栗栗,唯恐不終,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柰何?”趙高曰:“陛下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滅大臣及宗室;然後收舉遺民,貧者富之,賤者貴之。

    盡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此則陰德歸陛下,害除而一奸一謀塞,群臣莫不被潤澤,蒙厚德,陛下則高枕肆志一寵一樂矣。

    計莫出于此!”二世然之。

    乃更為法律,務益刻深,大臣、諸公子有罪,辄下高鞠治之。

    于是公子十二人死鹹陽市,十公主死于杜,财物入于縣官,相連逮者不可勝數。

     夏季,四月,二世抵達鹹陽,對趙高說:“人生在世,就猶如駕着六匹駿馬飛奔過縫隙一般的短促。

    我既已經統治天下,就想要盡享我的耳目所喜聞、樂見的全部東西,享盡我心意中所喜歡的任何事物,直到我的壽命終結,你認為這行嗎?”趙高說:“這是賢能的君主能做而昏庸暴亂的君王不能做的事情崐。

    雖然如此,還有不可做的地方,請讓我來陳述一下:沙丘奪權之謀,諸位公子和大臣都有所懷疑。

    而各位公子都是您的哥哥,大臣又都是先帝所安置的。

    如今陛下剛剛即位,這些公子臣僚正怏怏不服,恐怕會發生事變。

    我尚且戰戰栗栗,生怕不得好死,陛下又怎麼能夠這樣享樂呀!”二世道:“那該怎麼辦呢?”趙高說:“陛下應實行嚴厲的法律、殘酷的刑罰,使有罪的人株連他人,這樣可将大臣及皇族殺滅幹淨,然後收羅提拔遺民,使貧窮的富裕起來,卑賤的高貴起來,并把先帝過去任用的臣僚全都清除出去,改用陛下的親信。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暗中感念您的恩德;禍害被除掉,一奸一謀遭堵塞,群臣沒有不蒙受您的雨露潤澤、大恩厚德的。

    如此,陛下就可以高枕無憂,縱一情享樂了。

    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計策了!”二世認為趙高說得有理,于是便修訂法律,務求更加嚴厲苛刻,凡大臣、各位公子犯了罪,總是交給趙高審訊懲處。

    就這樣,有十二位皇子在鹹陽街市上被斬首示衆,十名公主在杜縣被分裂肢一體而死,他們的财産全部充公。

    受牽連被逮捕的人更是不可勝數。

     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宮,議其罪獨後。

    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緻法焉。

    ”将闾曰:“阙廷之禮,吾未嘗敢不從賓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劍自一殺。

    宗室振恐。

    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門賜食,出則乘輿,禦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廄之寶馬,臣得賜之。

    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

    不孝不忠者,無名以立于世,臣請從死,願葬骊山之足。

    唯上幸哀憐之!”書上,二世大說,召趙高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高曰:“人臣當憂死不暇,何變之得謀!”二世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

     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宮,單單擱置到最後才議定罪過。

    二世派使臣去斥令将闾說:“你不盡臣子的職責,罪該處死!由行刑官執法吧!”将闾說:“在宮廷的禮儀中,我未曾敢不聽從司儀人員的指揮;在朝廷的位次上,我未曾敢超越本分違背禮節;受皇上的命令應對質詢,我未曾敢言辭失當說過什麼錯話,這怎麼叫作不盡為臣子的職責啊?希望聽你們說說我的罪過然後再去死!”使臣說:“我不與你作什麼商量,隻奉诏書行一事!”将闾于是便仰天大呼三聲“天”,說:“我沒有罪!”兄弟三人都痛哭流涕,随即拔劍自一殺。

    整個皇室均為此震驚恐懼。

    公子高打算逃亡,但又害怕株連族人,因此上書說:“先帝未患病時,我入宮便賜給我飲食,外出便賜給我乘車,先帝内府的衣服,我得到賞賜,宮中馬廄裡的寶馬,我也得到賞賜。

    我本應跟随先帝去死,卻沒能這樣做。

    似此作為兒子便是不孝,作為臣子便是不忠。

    不孝不忠的人是沒有資格生存在世上的。

    因此我請求随同先帝去死,願被葬在骊山腳下。

    希望陛下垂憐。

    ”書上給了二世,二世高興異常,召見趙高,給他看公子高的上書,說:“這可以算是急迫無奈了吧?”趙高道:“作為臣子擔心死亡還來不及呢,哪裡能有空閑圖謀什麼造反的事呀!”二世随即允準了公子高的上書,并賜給他十萬錢作為安葬費。

     複作阿房宮。

    盡征材士五萬人為屯衛鹹陽。

    令教射。

    狗馬禽一獸當食者多,度不足,下調郡縣,轉輸菽粟、刍稿,皆令自赍糧食;鹹陽三百裡内不得食其谷。

     二世下令重新營修阿房宮,又盡行征調五萬名身強力壯的人去鹹陽駐防守衛,讓他們教習射禦。

    這批人和狗馬禽一獸要消耗的糧食很多,估計會供不應求,二世便下令到郡縣中調撥,轉運輸送豆類、谷物、飼草、禾稈到都城,但規定押運民夫都自帶口糧,同時還下令鹹陽城三百裡之内不準食用這批谷物。

     [3]秋,七月,陽城人陳勝、陽夏人吳廣起兵于蕲。

    是時,發闾左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為屯長。

    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

    陳勝、吳廣因天下之愁怨,乃殺将尉,召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

    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将、相甯有種乎!”衆皆從之。

    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壇而盟,稱大楚;陳勝自立為将軍,吳廣為都尉。

    攻大澤鄉,拔之;收而攻蕲,蕲下。

    乃令符離人葛嬰将兵徇蕲以東;攻、、苦、柘、谯,皆下之。

    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

    攻陳,陳守、尉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谯門中,不勝;守丞死,陳勝乃入據陳。

     [3]秋季,七月,陽城人陳勝、陽夏人吳廣在蕲縣聚衆起兵。

    當時,秦王朝征召闾左貧民百姓往漁陽屯戍守邊,九百人途中屯駐在大澤鄉,陳勝、吳廣均被指派為屯長。

    恰巧遇上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推測時間已無法按規定期限到達漁陽防地。

    而按秦法規定,延誤戍期,一律處斬。

    于是陳勝、吳廣便趁着天下百姓生計愁苦、對秦的怨恨,殺掉押送他們的将尉,召集戍卒号令說:“你們都已經延誤了戍期,當被殺頭。

    即使不被斬首,因長久在外戍邊而死去的本來也要占到十之六七。

    何況壯士不死則已,要死就圖大事!王侯将相難道是天生的嗎!”衆人全都響應。

    陳勝、吳廣便詐以已死的扶蘇和故楚國的大将項燕為名,培土築壇,登到上面宣布誓約,号稱“大楚”。

    陳勝自立為将軍,吳廣為都尉。

    起義軍随即攻陷大澤鄉,接着招收義兵擴軍,進攻蕲。

    蕲奪取後,即令符離人葛嬰率軍攻掠蕲以東地區,相繼攻打、、苦、柘、谯等地,全都攻下了。

    義軍沿路招收人馬,等到抵達陳地時,已有戰車六七百輛,騎兵千餘,步兵數萬人。

    當攻打陳城時,郡守和郡尉都不在,隻有留守的郡丞在谯樓下的城門中抵抗義軍,不能取勝,郡丞被打死。

    陳勝于是領兵入城,占據了陳地。

     初,大梁人張耳、陳馀相與為刎頸交。

    秦滅魏,聞二人魏之名士,重賞購求之。

    張耳、陳馀乃變名姓,俱之陳,為裡監門以自食。

    裡吏嘗以過笞陳馀,陳馀欲起,張耳蹑之,使受笞。

    吏去,張耳乃引陳馀之桑下,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陳馀謝之。

    陳涉既入陳,張耳、陳馀詣門上谒。

    陳涉素聞其賢,大喜。

    陳中豪桀父老請立涉為楚王,涉以問張耳、陳馀。

    耳、馀對曰:“秦為無道,滅人社稷,暴虐百姓;将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也。

    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

    願将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一黨一,為秦益敵;敵多則力分,與衆則兵強。

    如此,則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鹹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懈也。

    ”陳涉不聽,遂自立為王,号“張楚”。

     當初,大梁人張耳、陳馀結為同生死、共患難的朋友。

    秦國滅魏時,聽說兩個人是魏國的名士,便懸重賞征求他們。

    張耳、陳馀于是改名換姓,一起逃到了陳地,充任裡門看守來糊口。

    管理裡巷的官吏曾經因陳馀出了小餅失而鞭笞他,陳馀想要與那官吏抗争,張耳踩他的腳,讓他接受鞭笞。

    待那小辟離開後,張耳将陳馀拉到桑樹下,數落他說:“當初我是怎麼對你說的?現在遇上一點小的侮辱,就想跟一個小辟吏拼命啊!”陳馀為此道了歉。

    及至陳勝率義軍已進入陳地,張耳、陳馀便前往陳勝的駐地通名求見。

    陳勝一向聽說他倆很賢能,故而非常高興。

    恰逢陳地中有聲望的地方人士和鄉官請求立陳勝為楚王,陳勝就拿這件事來詢問張耳、陳馀的意見。

    二人回答說:“秦王朝暴亂無道,兼滅别人的國家,殘害百姓。

    而今您冒萬死的危險起兵反抗的目的,就是要為天下百姓除害啊。

    現在您才到達陳地即要稱王,是向天下人顯露您的私心。

    因此希望您不要稱王,而是火速率軍向西,派人去扶立六國國君的後裔,替自己培植一黨一羽,以此為秦王朝增樹敵人。

    秦的敵人多了,兵力就勢必分散,大楚聯合的國家多了,兵力就必然強大。

    這樣一來,在野外軍隊不必交鋒,遇到縣城沒有兵為秦守城。

    鏟除殘暴的秦政權,占據鹹陽,以号令各諸侯國。

    滅亡的諸侯國得到複興,您施德政使它們服從,您的帝王大業就完成了!如今隻在一個陳縣就稱王,恐怕會使天下人鬥志松懈了。

    ”陳勝不聽從這一意見,即自立為楚王,号稱“張楚”。

     當是時,諸郡縣苦秦法,争殺長吏以應涉。

    谒者從東方來,以反者聞。

    二世怒,下之吏。

    後使者至,上問之,對曰:“群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也。

    ”上悅。

     在那時,各郡縣的百姓都苦于秦法的殘酷苛刻,因此争相誅殺當地長官,響應陳勝。

    秦王朝的賓贊官谒者從東方歸來,把反叛的情況奏報給二世。

    二世勃然大怒,将谒者交給司法官吏審問治罪。

    于是,以後回來的使者,二世向他們詢問情況,他們便回答說:“一群盜賊不過是鼠竊狗偷之輩,郡守、郡尉正在追捕他們,現在已經全部抓獲,不值得為此憂慮了。

    ”二世即頗為喜悅。

     陳王以吳叔為假王,監諸将以西擊荥陽。

     陳勝任命吳廣為代理楚王,督率衆将領向西攻擊荥陽。

     張耳、陳馀複說陳王,請奇兵北略趙地。

    于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為将軍,邵騷為護軍,以張耳、陳馀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徇趙。

     張耳、陳馀又勸說陳勝,請出奇兵向北攻取原來趙國的土地。

    于是,陳勝便任命他過去的好友、陳地人武臣為将軍,邵騷為護軍,張耳、陳馀為左、右校尉,撥給士卒三千人,攻取筆趙國的土地。

     陳王又令汝陰人鄧宗徇九江郡。

    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

     陳勝又令汝陰人鄧宗率軍攻略九江郡。

    這時,楚地數千人為一支的軍隊,數不勝數。

     葛嬰至東城,立襄強為楚王。

    聞陳王已立,因殺襄強還報。

    陳王誅殺葛嬰。

     葛嬰到達東城後,立襄強為楚王。

    後來聞悉陳勝已立為楚王,就殺了襄強返回陳縣奏報。

    但陳勝仍然将葛嬰殺掉了。

     陳王令周北徇魏地。

    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

     陳勝令周率軍向北攻取筆魏國的土地。

    任命上蔡人、封号“房君”的蔡賜為上柱國。

     陳王聞周文,陳之賢人也,習兵,乃與之将軍印,使西擊秦。

     陳勝聽說周文是陳地德才兼備的人,通曉軍事,便授給他将軍的印信,命他領兵向西進攻秦王朝。

     武臣等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說其豪桀,豪桀皆應之;乃行收兵,得數萬人;号武臣為武信君。

    下趙十馀城,馀皆城守;乃引兵東北擊範陽。

    範陽蒯徹說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戰勝而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

    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裡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謂也?”徹曰:“範陽令徐公,畏死而貪,欲先天下降。

    君若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則邊地之城皆為金城、湯池,不可攻也。

    君若赍臣侯印以授範陽令,使乘朱輪華毂,驅馳燕、趙之郊,即燕、趙城可無戰而降矣。

    ”武信君曰:“善!”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

    燕、趙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

     武臣等人從白馬津渡過黃河,分趙各縣,勸說當地有聲望的人士,這些地方人士都紛紛響應。

    武臣等便沿途收取兵衆,得數萬人,武臣号稱為“武信君”。

    武臣的大軍接連攻下故趙國的十幾個城市,其他的城市都固守不降。

    武臣便率軍向東北攻擊範陽。

    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