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光二年(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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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諧調音樂使它有節奏,混雜顔色使它色彩斑斓,美味佳肴廣列于前,用來顯示自己的欲一望。

    那些百姓的本一性一,見到漂亮的東西就要仿效,這是用奢侈來引導民衆;追求奢侈而無節制,就無法滿足欲一望,百姓就會脫離農桑本業而去從事工商末業了。

    工商末業的财利不能憑空飛來,所以穿官服的不忌憚作欺詐的事,帶劍的竟相殺人以巧取豪奪,對這樣的行徑,世人不知羞愧,因此犯法的人很多。

    我希望結民衆設立制度以約束他們的過度欲一望,使富有者不向貧困者誇耀以調和人心;人心安定了,盜賊就會消除,少用刑罰,陰陽和調,萬物就會茂盛。

    過去,秦始皇躊躇滿志,貪得無厭,想向海外顯示威力,派蒙恬率兵向北進攻匈奴,又派尉屠睢率領水軍将士去進攻越人。

    在這個時期,秦朝兵連禍結,北方與匈奴交戰,南方和越人難分勝負,軍隊駐紮在無用之地,隻能前進而無法退回。

    曆時十多年,成年男子當兵打仗,成年女子運送糧饷,生活悲慘,活不下去,紛紛在路邊樹上上吊自一殺,死者一個接一個。

    等到秦始皇死,天下反叛,秦被滅了後代,絕了祭祀,這是窮兵黩武産生的禍害啊。

    所以,周朝失之于衰弱,秦朝失之于強一暴,都是不改變國政所産生的惡果。

    現在,朝廷要征服西夷地區,誘使夜郎入朝稱臣,降服羌人和人,攻取州,建築城邑,進軍匈奴腹地,燒毀匈奴的龍城,議事的大臣們都贊美這些行動和計劃;但這隻能讓主持其事的大臣得到好處,對于國家來說不是好計策。

    ” 徐樂上書曰:“臣聞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

     徐樂上書武帝,說:“我聽說天下的最大禍害,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古今都是如此。

     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

    陳涉無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曲之譽,非有孔、曾、墨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然起窮巷。

    奮棘矜,偏袒大呼,天下從風。

    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修。

    此三者,陳涉之所以為資也,此之謂土崩。

    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

     “什麼叫‘土崩’?秦朝末年就是土崩。

    陳涉沒有千乘之主的尊位,沒有一尺的封地,本身不是王公貴人名門望族的後代,沒有獲得鄉裡的贊譽,沒有孔子、曾子、墨子那樣的賢德,也沒有陶朱公和猗頓那樣的财富;但是,他起自貧民居住的街巷,舉起長戟,袒露一個臂膀大呼,天下人聞風響應。

    這是什麼原因呢?這是由于民衆困苦而君主卻不加體恤,臣民怨恨而君主卻毫不知情,社會風俗已亂而國家政治卻仍不進行整治。

    這三條,正是陳涉用來起事的資本,這就是所說的土崩。

    所以說天下最大的禍害在于土崩。

     何謂瓦解?吳、楚、齊、趙之兵是也。

    七國謀為大逆,号皆稱萬乘之君,帶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内,财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于匹夫而兵弱于陳涉也。

    當是之時,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竟外之助,此之謂瓦解。

    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

     “什麼叫‘瓦解’?吳、楚、齊、趙的舉兵叛亂就是瓦解。

    七國之主圖謀叛亂,他們都号稱是擁有萬輛戰車的諸侯王,有數十萬的軍隊,其威力足以控制封地全境,其财力足以獎勵他屬下的官吏百姓;但是他們卻不能向西奪取一柄一家一尺一寸的土地,反而在中原地區被俘虜,這是什麼原因呢?并不是因為他們的權勢比一個平民輕,也不是因為他們的兵力比陳涉弱。

    在那時,先帝的德政影響還沒有衰減,而且安土樂俗的百姓很多,所以諸侯得不到本人封地之外的援助,這就是所說的瓦解。

    所以說天下最大的禍害不在于瓦解。

     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賢主之所宜留意而深察也。

     “這兩個問題,是關系一柄一家安危的關鍵,賢明的君主對此是應該注意并且認真觀察的。

     間者,關東五谷數不登,年歲未複,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民宜有不安其處者矣。

    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勢也。

    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機,修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無土崩之勢而已矣。

    ” “近來,函谷關以東地區糧食連年歉收,年景沒有恢複正常,百姓大多窮困,再加上還要承擔邊境戰争的負擔,按照規律和常理來看,百姓之中應該出現不安分守己的人了。

    不安分守己,就容易動亂;百姓容易動亂,這就是土崩的局勢。

    所以賢明的君主隻注意觀察萬物變化的根本原因,明了安危的關鍵,治理于朝廷之上,就能消除尚未完全形成的禍患,其要領不過是設法使天下沒有土崩的局勢罷了。

    ” 書奏,天子召見三人,謂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晚也!”皆拜為郎中。

    主父偃尤親幸,一歲中凡四遷,為中大夫;大臣畏其口,賂遺累千金。

    或謂偃曰:“太橫矣!”偃曰:“吾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奏書上呈武帝,武帝召見了他們三人,對他們說:“諸位原來都在何處,我們為什麼相見得這樣晚!”武帝都把他們任命為郎中。

    主父偃更受武帝信任一寵一幸,一年之内共升了四次官,擔任了中大夫;大臣們都害怕主父偃賄崐賂贈送他的财物總計有千金。

    有人對主父偃說:“您太蠻橫了!”主父偃說:“我如果活着享受不到列五鼎進餐的貴人生活,死時就受五鼎烹的酷刑好了!” 二年(甲寅、前127) 二年(甲寅,公元前127年) 1冬,賜淮南王幾杖,毋朝。

     [1]冬季,武帝賞賜淮南王劉安幾案和手杖,恩準他不必來京朝見。

     [2]主父偃說上曰:“古者諸侯不過百裡,強弱之形易制。

    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裡,緩則驕奢,易為一婬一亂,急則阻其強而合從以逆京師;以法割削之,則逆節萌起;前日晁錯是也。

    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适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地之封,則仁孝之道不宣。

    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

    ”上從之。

    春,正月,诏曰:“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條上,朕且臨定其号名。

    ”于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矣。

     [2]主父偃勸說武帝道:“古代諸侯的封地不超過方圓百裡,朝廷強地方弱的這種格局,容易控制。

    現在的諸侯有的連城數十座,封地方圓千裡,朝廷控制較寬時,他們就驕橫奢侈,容易做出一婬一亂的事情,朝廷控制一緊時,他們就會憑借自身的強大而聯合起來反叛朝廷;如果用法令來分割削弱他們,就會産生叛亂的苗頭。

    以前晁錯推行削藩政策而導緻吳楚七國叛亂就是這種情況。

    現在諸侯王的子弟有的多達十幾人,而隻有嫡長子繼承王位,其他人雖然也是諸侯王的親生骨肉,卻不能享有一尺的封地,這就使得仁孝之道不明顯了。

    希望陛下命令諸侯王可以把朝廷給他的恩惠推廣到其他子弟的身上,用本封國的土地封他們做侯,他們人人都為得到了希望得到的東西而歡喜;陛下用的是推行恩德的方法,實際上卻分割了諸侯的封國領地,朝廷沒有采用削奪的政策,而王國卻逐漸衰弱了。

    ”武帝聽從了他的意見。

    春季,正月,武帝下诏說:“諸侯王中有想推廣自己所享受的恩惠,分封領地給子弟的,命令各自一一奏報,朕準備親自給他們确定封邑的名号。

    ”從此之後,諸侯王國開始被分割,而諸侯王的子弟們都成了侯了。

     [3]匈奴入上谷、漁陽,殺略吏民千餘人。

    遣衛青、李息出雲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牛羊百餘萬,走白羊,樓煩王,遂取河南地。

    诏封青為長平侯;青校尉蘇建、張次公皆有功,封建為平陵侯,次公為岸頭侯。

     [3]匈奴入侵上谷郡、漁陽郡,殺害和擄掠官吏百姓一千多人。

    武帝派遣衛青、李息從雲中郡出擊,向西一直打到隴西,在黃河以南進攻匈奴的一方的樓煩王和白羊王,獲得匈奴首級和俘虜數千,奪得牛羊一百多萬頭,趕走了白羊王和樓煩王,于是就奪取了黃河以南地區。

    武帝下诏封衛青為長平侯;衛青的校尉蘇建和張次功,都立了軍功,武帝封蘇建為平陵侯,封張次功為岸頭侯。

     主父偃言:“河南地肥饒,外阻河,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轉輸戍漕,廣中國,滅胡之本也。

    ”上下公卿議;皆言不便。

    上竟用偃計,立朔方郡,使蘇建興十餘萬人築朔方城,複繕筆秦時蒙恬所為塞,因河為固。

    轉漕甚遠,自山東鹹被其勞,費數十百钜萬,府庫并虛;漢亦棄上谷之鬥辟縣造陽地以予胡。

     主父偃說:“黃河以南地區,土地肥沃富饒,對外有黃河天險為屏障,蒙恬當年在此地修築城池以驅逐匈奴,對内節省了轉運輸送屯戍漕運的人力物力,又擴大了中國的疆域,這是消滅匈奴的根本方法。

    ”武帝把他的意見交給公卿大臣讨論;大家都說不便利。

    武帝終究還是采用了主父偃的計謀,設置了朔方郡,派遣蘇建征調十多萬民夫修築朔方城,又修繕原秦王朝時期蒙恬所建造的要塞,利用黃河天險作屏障。

    水陸運輸的路程十分遙遠,自崤山以東的地區,人民都蒙受運輸的勞苦,耗資高達數十百萬萬,錢府糧庫被支付一空。

    漢朝還放棄了上谷郡所轄的與匈奴犬牙交錯的僻遠縣份&#0&#0造陽縣,把這片土地給了匈奴。

     [4]三月,乙亥晦,日有食之。

     [4]三月,乙亥晦(三十日),發生日食。

     [5]夏,募民徙朔方十萬口。

     [5]夏季,漢朝廷招募了十萬百姓遷居朔方郡。

     [6]主父偃說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傑,并兼之家,亂衆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實京師,外銷一奸一猾,此所謂不誅而害除。

    ”上從之,徙郡國豪傑及訾三百萬以上于茂陵。

     [6]主父偃對武帝說:“茂陵邑剛剛設立,天下有名的豪強人物、兼并他人的富家大戶、鼓勵大衆動亂的人,都可以遷移到茂陵邑居住;這樣對内充實了京師,對外消除了一奸一邪勢力,這就是所說的不用誅殺就消除了禍害。

    ”武帝聽從了他的意見,遷徙各郡國的豪強人物和财産超過三百萬錢以上的富戶到茂陵邑居住。

     轵人郭解,關東大俠也,亦在徙中。

    衛将軍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

    ”上曰:“解,布衣,權至使将軍為言,此其家不貧。

    ”卒徙解家。

    解平生睚眦殺人甚衆,上聞之,下吏捕治解,所殺皆在赦前。

    轵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譽郭解,生曰:“解專以一奸一犯公法,何謂賢!”解客聞,殺此生,斷其舌。

    吏以北責解,解實不知殺者,殺者亦絕莫知為誰。

    吏奏解無罪,公孫弘議曰:“解,布衣,為任俠行權,以睚眦殺人;解雖弗知,此罪甚于解殺之,當大逆無道。

    ”遂族郭解。

     轵縣人郭解,是函谷關以東地區的著名俠士,也在被遷徙之列。

    衛将軍替郭解說好話:“郭解家中貧困,不合遷徙的标準。

    ”武帝說:“郭解是平民,他的權勢大到使将軍替他說情,這證明他家不窮。

    ”終究遷徙了郭解全家。

    郭解平生因被人瞪視之類的小事殺了許多人,武帝聽說了,就下令司法官吏把郭解逮捕,立案審查,審查的結果說明,郭解所犯的罪都在頒布赦令之前。

    轵縣有位儒生陪侍前來審案的使者坐,座中客人贊揚郭解,儒生就說:“郭解專門以一奸一邪觸犯國法,怎麼能說他賢能!”郭解的門客聽了這話,就殺死了這個儒生,并割去他的舌頭。

    審案官吏用這件事來責問郭解,郭解确實不知道是誰殺的人,殺人兇手到最後也沒有查清是誰。

    官吏向武帝奏報郭解無罪,公孫弘議論說:“郭解隻是一個平民百姓,做行俠弄權的事情,看誰不順眼就随意殺掉;轵縣儒生的被殺,郭解雖然不知情,但這個罪比郭解親手殺人還要大,應按大逆無道的罪名判決論罪。

    ”于是就把郭解滅族。

     班固曰:古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自卿大夫以至于庶人,各有等差,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觊觎。

    周室既微,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桓、文之後,大夫世權,陪臣執命。

    陵夷至于戰國,合從連衡,繇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皆藉王公之勢,競為遊俠,雞鳴狗盜,無不賓禮。

    而趙相虞卿,棄國捐君,以周窮交魏齊之厄;信陵無忌,竊符矯命,戮将專師,以赴平原之急;皆以取重諸侯,顯名天下,扼腕而遊談者,以四豪為稱首。

    于是背公死一黨一之議成,守職奉上之義廢矣。

    及至漢興,禁網疏闊,未知匡改也。

    是故代相陳從車千乘,而吳濞、淮南皆招賓客以千數;外戚大臣魏其、武安之屬競逐于京師,布衣遊俠劇孟、郭解之徒馳骛于閻闾、權行州域,力折公侯,衆庶榮其名迹,觊而慕之。

    雖其陷于刑辟,自與殺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

    故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

    ”非明主在上,示之以好惡,齊之以禮法,民曷由知禁而反正乎!迸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六國,五伯之罪人也,夫四豪者,又六國之罪人也。

    況于郭解之倫,以匹夫之細,竊殺生之權,其罪已不容于誅矣。

    觀其溫良泛一愛一,振窮周急,謙退不伐,亦皆有絕異之姿。

    惜乎,不入于道德,苟放縱于末流,殺身亡宗,非不幸也。

     班固曰:古時候天子封立諸侯之國,諸侯封立大夫之家,從卿大夫直到平民百姓,各有等級,由于這個原因,所以百姓誠心侍奉他們的上司,而臣下沒有觊觎篡奪之心。

    周王室衰微之後,禮樂制度和征伐命令從諸侯發出;到齊桓公、晉文公之後,大夫世代掌握國家權力,又發展到大夫的家臣執掌一國政令。

    逐漸發展到戰國,出現了合縱連橫,于是列國的公子,魏國有信陵君,趙國有平原君,齊國有孟嘗君,楚國有春申君,他們都憑借王公的權勢,争着延攬遊俠,連雞鳴狗盜之徒都受到嘉賓的禮待。

    趙國的相虞卿,抛棄了國家和君主,去解救走投無路的朋友魏齊的厄運;信陵君魏無忌,偷盜兵符假傳王命,殺害将領控制軍隊,用來解救平原君的危急;他們都因此增加了在諸侯中的影響,向天下人炫耀了名聲,扼腕遊說的人,把這四位豪傑當作最值得稱道的人。

    于是,就形成了背叛國家而為私交獻身的社會輿論,遵守職責侍奉君主的道義就被廢棄了。

    等到漢朝建國,法網不嚴密,不知道改正這種弊端。

    所以代國的丞相陳用千輛車子做随從隊伍,而吳王劉濞、淮南王劉安都招集賓客數以千計;外戚大臣魏其侯窦嬰、武安侯田之類的人,在京師争權奪利,平民遊俠劇孟、郭解之流,橫行于鄉裡,稱霸一方,其勢力可挫敗公卿王侯,衆多的百姓都覺得這些人的名聲事迹很光榮,向往羨慕他們。

    百姓即便是犯罪而陷入死地,自己卻以殺身成名而引以自豪,就好象當年的季路、仇牧一樣,到死也不後悔。

    所以曾子說:“君主喪失原則,百姓離心離德已有很長時間了。

    ”如果沒有賢明的君主在上,告知百姓什麼行為是該受到表彰的,什麼行為是應該擯棄的,并且用禮義法度去約束他們,那些百姓怎麼能知道什麼是違犯禁令的行為,從而改邪歸正呢!按照古代的公正法則:春秋時期的五霸,是三代聖王的罪人;而戰國時期争雄的六國,是五霸的罪人;至于說到信陵君等四豪,又是六國的罪人。

    更何況象郭解之流的人,隻不過是個渺小的平民百姓,卻竊取生殺大權,他的罪惡已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了。

    再看郭解的溫良博一愛一,接濟窮困,解救急難,謙虛退讓而不自誇,也都不同凡響。

    可惜啊,象郭解這般人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