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光二年(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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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道德規範行一事,卻在行俠這種社會末流中苟且放縱,最後自己身死,全族被殺,這并非是不幸。

     荀悅論曰:世有三遊,德之賊也:一曰遊俠,二曰遊說,三曰遊行。

    立氣勢,作威福,結私交以立強于世者,謂之遊俠;飾辯辭,設詐謀,馳逐于天下以要時勢者,謂之遊說;色取仁以合時好,連一黨一類,立虛譽以為權利者,謂之遊行。

    此三者,亂之所由生也;傷道害德,敗法惑世,先王之所慎也。

    國有四民,各修其業;不由四民之業者,謂之一奸一民。

    一奸一民不生,王道乃成。

     荀悅論曰:世上有三遊,是破壞道德的一奸一賊:一是遊俠,二是遊說,三是遊行。

    樹立名氣聲望,作威作福,結交私人一黨一羽,用來稱強于世的,稱為遊俠;修飾辯辭,設置詭計詐謀,周遊天下以一操一縱時勢的,稱為遊說;和言悅色,以此迎一合當世君主的喜好,結連一黨一羽,擴大虛名以謀取權利,這樣的人,稱作遊行。

    這三類人,都是産生禍亂的根源;他們傷害道德,敗壞法度,迷惑民心,所以先王慎重對待。

    國家有士、農、工、商四種民衆,各自從事自己的職業;凡是不從事這種種職業的人,稱為一奸一民。

    沒有一奸一民,王道政治就實現了。

     凡此三遊之作,生于季世,周、秦之末尤甚焉。

    上不明,下不正,制度不立,綱紀弛廢;以毀譽為榮辱,不核其真;以一愛一憎為利害,不論其實;以喜怒為賞罰,不察其理。

    上下相冒,萬事乖錯,是以言論者計薄原而吐辭,選舉者度親疏而舉筆,善惡謬于衆聲,功罪亂于王法。

    然則利不可以義求,害不可以道避也。

    是以君子犯禮。

    小人犯法,奔走馳騁,越職僭度,飾華廢實,競趣時利。

    簡父兄之尊而崇賓客之禮,薄鼻肉之恩而笃朋友之一愛一,忘修身之道而求衆人之譽,割衣食之業以供飨宴之好,苞苴盈于門庭,聘問交于道路,書記繁于公文,私務衆于官事,于是流俗成而正道壞矣。

     三遊的形成,都出現在末世,周、秦兩代的末世尤為嚴重。

    君上不明,臣下不正,制度不立,綱紀廢弛;把社會輿論的褒貶作為尊榮或困辱的依據,不去核實這些輿論的真假;根據好惡來決定利害關系,不考慮是否屬實;根據喜怒決定獎賞或懲罰,不去分析其中的道理。

    上下相互冒犯,萬事全都混亂錯誤,因此,發表評論的人,看對方與自己交情的厚薄來決定怎樣張口說話;負有推薦官員職責的人,估量對方和自己關系的親疏而用筆寫出推薦評語;善與惡的區分,錯誤地受衆人評價的制約;功與罪的判定,也和國法的規定相矛盾。

    像這樣的話,就不能遵循道義去謀求利益,也無法根據道義去避開禍害。

    所以君子違背禮義,小人觸犯法律,奔走遊說,越職侵權,破壞法度,追求浮華,擯棄實質,争着追求一時之利。

    輕視尊奉父兄的大義,而重視對待賓客的禮節,減少骨肉之間的親恩,而加重朋友之間的情誼,忘記了自己修養的原則,而追求衆人的贊譽,損傷衣食來源的農桑本業,用來滿足盛宴豪飲的欲一望,饋贈禮物的人擠滿了門庭,探訪問候的人在道路上随處可見,私人交往的書信比官府公文繁忙,處理的私事此官府公事還多,于是,流俗形成,而正道卻衰敗了。

     是以聖王在上,經國序民,正其制度;善惡要于功罪而不一婬一于毀譽,聽其言而責其事,舉其名而指其實。

    故實不應其聲者謂之虛,情不覆其貌者謂之僞,毀譽失其真者謂之誣,言事失其類者謂之罔。

    虛僞之行不得設,誣罔之辭不得行,有罪惡者無僥幸,無罪過者不憂懼,請谒無所行,貨賂無所用,息華文,去浮辭,禁僞辯,絕一婬一智,放百家之紛亂,一聖人之至道,養之以仁惠,文之以禮樂,則風俗定而大化成矣。

     所以聖明的君主在位時,治理國家,整頓百姓,嚴明有關制度;善與惡的區分主要取決于是立功還是犯罪,而不受輿論毀譽的擾亂,聽其言還得責求行一事,舉出名還要指出實。

    所以,名不副實的稱之為虛,表裡不一的稱之為僞,毀譽不符合實際的稱之為誣,議論事情喪失原則的稱之為罔。

    虛僞的行為不許出現,誣罔的言論不得流行,有罪惡的人不能僥幸逃避懲罰,沒有罪惡過失的人不必擔憂恐懼,私人請托處處碰壁,賄賂無人接受,抛棄浮華虛文,淘汰虛言巧語,禁止強詞奪理,杜絕不正當的智謀,斥退百家之學的紛亂,統一于聖人的最高道術,用仁一愛一恩惠來教育百姓,再用禮樂制度加以修飾,就會風俗穩定而達到天下大治了。

     [7]燕王定國與父康王姬一奸一;奪弟妻為姬。

    殺肥如令郢人,郢人兄弟上書告之,主父偃從中發其事。

    公卿請誅定國,上許之。

    定國自一殺,國除。

     [7]燕王劉定國與他父親康王的姬妾通一奸一,又奪走他弟弟的妻子做姬妾。

    他殺了肥如縣的縣令郢人,郢人的兄弟上書朝廷告發了他的惡行,主父偃從中朝把這份彈劾文書轉給外朝大臣。

    公卿議罪,請求武帝誅殺劉定國,武帝批準了。

    劉定國自一殺,封國被廢除。

     齊厲王次昌亦與其姊紀翁主通。

    主父偃欲納其女于齊王,齊紀太後不許。

    偃因言于上曰:“齊臨十萬戶,市租千金,人衆殷富,钜于長安,非天子親弟、一愛一子,不得王此。

    今齊王于親屬益疏,又聞與其姊亂,請治之!”于是帝拜偃為齊相,且正其事。

    偃至齊,急治王後宮宦者,辭及王;王懼,飲藥自一殺。

    偃少時遊齊及燕、趙,及貴,連敗燕、齊。

    趙王彭祖懼,上書告主父偃受諸侯金,以故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

    及齊王自一殺,上聞,大怒,以為偃劫其王令自崐殺,乃征下吏。

    偃服受諸侯金,實不劫王令自一殺。

    上欲勿誅,公孫弘曰:“齊王自一殺,無後,國除為郡入漢,主父偃本首惡。

    陛下不誅偃,無以謝天下。

    ”乃遂族主父偃。

     齊厲王劉次昌也與他姐姐紀翁主私通。

    主父偃想把女兒嫁給齊王,齊王的母親紀太後不同意。

    主父偃就趁機對武帝說:“齊都臨是有十萬戶居民的大都會,市井商稅高達千金,人口衆多而且地方富袷,超過長安,不是天子的親弟和得一寵一的兒子,不得在此地為王。

    現在的齊王和陛下的血親關系越發疏遠了,又聽說他和他姐姐通一奸一****,請求查處齊王!”于是,武帝就任命主父偃擔任齊國的相,并且負責審查齊王的問題。

    主父偃一到齊國,就立即捕審齊王後宮中的宦官,供詞牽連到齊王;齊王害怕了,喝毒一藥自一殺。

    主父偃年輕時曾遊曆齊和燕、趙三國之地,等到他身居高位,接連毀滅了燕、齊兩國,趙王劉彭祖害怕自己成為主父偃的下一個迫害的目标,就上書給武帝,告發主父偃接受諸侯賄賂的金錢,由于這個原因諸侯王的子弟大多得以封侯。

    等到武帝得知齊王自一殺的消息,勃然大怒,認為是主父偃劫持齊王迫使他自一殺,就把主父偃召回,逮捕下獄。

    主父偃承認他接受諸侯金錢賄賂,但實在沒有強迫齊王自一殺。

    武帝想不殺主父偃,公孫弘說:“齊王自一殺,沒有後代繼承,封國被廢除改設為郡,領地歸屬朝廷。

    這件滅人之國的惡事,主父偃是罪魁。

    陛下如果不殺主父偃,就沒有辦法向天下人謝罪道歉。

    ”于是,武帝就把主案偃全家滅族。

     [8]張歐免,上欲以蓼侯孔臧為禦史大夫。

    臧辭曰:“臣世以經學為業,乞為太常,典臣家業,與從弟侍中安國綱紀古訓,使永垂來嗣。

    ”上乃以臧為太常,其禮賜如三公。

     [8]張歐被罷免,武帝想任命蓼侯孔臧繼任禦史大夫。

    孔臧辭謝說:“我家中世代以傳習經學為業,請任命我擔任太常,典掌我家世傳的職業,與堂弟、侍中孔安國一道總結、歸納古人訓誡,使儒學永傳後世。

    ”武帝就任命孔臧為太常,對他的禮儀賞賜如同三公一樣。

     三年(乙卯,前126) 三年(乙卯、公元前126年) [1]冬,匈奴軍臣單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為單于,攻破軍臣單于太子於單,於單亡降漢。

     [1]冬季,匈奴軍臣單于死,他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為單于,進攻并打敗了軍臣單于的太子於單,於單逃到漢朝來歸降。

     [2]以公孫弘為禦史大夫。

    是時,方通西南夷,東置蒼海,北築朔方之郡。

    公孫弘數谏,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

    天子使朱買臣等難以置朔方之便,發十策,弘不得一。

    弘乃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蒼海而專奉朔方。

    ”上乃許之。

    春。

    罷蒼海郡。

     [2]漢武帝任命公孫弘擔任禦史大夫。

    這時,朝廷正開通西南夷,在東方設置蒼海郡,在北方修築朔方郡的郡城。

    公孫弘多次進谏,認為以中原地區疲憊不堪為代價,去供奉那些無用之地,得不償失,請求廢止這些舉動。

    武帝讓朱買臣等人就設置朔方郡的便利,對公孫弘進行反駁,提了十個問題,公孫弘連一個也回答不了。

    公孫弘就表示請罪說:“我是崤山以東的鄉鄙之人,不知道設置朔方郡有這麼多的好處,請求廢止對西南夷、蒼海地區的經營而集中力量經營朔方郡。

    ”武帝同意了他的請求。

    春季,罷廢了蒼海郡的建置。

     弘為布被,食不重肉。

    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

    ”上問弘,弘謝曰:“有之。

    夫九卿與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廷诘弘,誠中弘之病。

    夫以三公為布被,與小吏無差,誠飾詐,欲以釣名,如汲黯言。

    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天子以為謙讓,愈益尊之。

     公孫弘用麻布做被子,一頓飯不擺設兩種肉菜。

    汲黯說:“公孫弘高居三公之位,朝廷給他的俸祿很多;但是他用布做被子,這是騙人的把戲。

    ”武帝就此詢問公孫弘,公孫弘謝罪說:“确有其事。

    說到九卿當中與我關系好的,沒有人超過汲黯了,可是今天他在朝廷之上質問我,确實切中我的問題。

    說到以三公的顯赫富貴,而制作布被,與小辟吏沒有區别,這确實是矯飾做作,想借此沽名釣譽,正象汲黯所說的那樣。

    況且,如果沒有汲黯的忠直,陛下怎麼能聽到這些話!”武帝認為公孫弘謙讓,越發尊重他。

     [3]三月,赦天下。

     [3]三月,大赦天下。

     [4]夏,四月,丙子,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數月而卒。

     [4]夏季,四月,丙子(初七),武帝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過了幾個月於單就死了。

     [5]初,匈奴降者言:“月氏故居敦煌、祁連間,為強國,匈奴冒頓攻破之。

    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

    餘衆遁逃遠去,怨匈奴,無與共擊之。

    ”上募能通使月氏者。

    漢中張骞以郎應募,出隴西,徑匈奴中;單于得之,留骞十餘歲。

    骞得間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

    大宛聞漢之饒财,欲通不得,見骞,喜,為發導譯抵康居,傳緻大月氏。

    大月氏太子為王,既擊大夏,分其地而居之,地肥饒,少寇,殊無報胡之心。

    骞留歲餘,竟不能得月氏要領,乃還;并南山,欲從羌中歸,複為匈奴所得,留歲餘。

    會伊稚斜逐於單,匈奴國内亂,骞乃與堂邑氏奴甘父逃歸。

    上拜骞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

    骞初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5]起初,匈奴歸降朝廷的人說:“月氏原來居住在敦煌和祁連山之間,是一個強國,匈奴冒頓單于攻破了它。

    老上單于殺了月氏國王,把他的頭骨做成了飲酒的器皿。

    其餘的月氏部衆逃走到遠方,怨恨匈奴,但沒有人與他們聯合去進攻匈奴。

    ”武帝就招募能出使月氏國的人。

    漢中人張骞以郎官的身份應募,從隴西郡出發,直接進入匈奴的腹地;匈奴單于捉住了張骞,把他拘留了十多年。

    張骞得到機會逃脫,向着月氏國所在的西方走去,過了數十日,到達大宛國。

    大宛國早就聽說中國富有,想通使結好,卻不能實現,見到張骞,十分高興,替他安排了向導和翻譯,抵達康居國,再轉送到大月氏國。

    大月氏原來的太子做了國王,進攻大夏國之後,分割了大夏國的土地而安居下來,當地土地肥沃富饒,很少有外敵入侵,已沒有絲毫向匈奴複仇的打算了。

    張骞滞留了一年多,終究不知道月氏人打的什麼主意,就啟程返回;張骞沿着南山走,想通過羌人的居住地返歸,又被匈奴人捉住了,拘留了一年多。

    正逢伊雅斜驅逐於單,匈奴國内混亂,張骞就和堂邑氏的奴隸甘父逃脫歸來。

    武帝任命張骞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

    張骞當初出發時有一百多人,離開漢朝十三年,隻有他們二人得以生還。

     [6]匈奴數萬騎入塞,殺代郡太守恭,及略千餘人。

     [6]匈奴的幾萬騎兵越過邊界,攻殺代郡太守恭,還擄掠了一千多人。

     [7]六月,庚午,皇太後崩。

     [7]六月,庚午(初二),皇太後駕崩。

     [8]秋,罷西夷,獨置南夷、夜郎兩縣、一都尉,稍令犍為自葆就,專力城朔方。

     [8]秋季,朝廷罷廢了在西夷地區的建置,隻設了南夷、夜郎兩縣和一個都尉,後來又逐漸令犍為郡自行保全并完善地方建置,以便朝廷集中力量修築朔方郡的郡城。

     [9]匈奴又入雁門,殺略千餘人。

     [9]匈奴再次入侵雁門郡,殺害和擄掠一千多人。

     [10]是歲,中大夫張湯為廷尉。

    湯為人多詐,舞智以禦人。

    時上方鄉文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公孫弘等;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經平者;以千乘寬為奏谳掾,以古法義決疑獄。

    所治:即上意所欲罪,與監、史深禍者;上由是悅之。

    湯于故人子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

    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

    汲黯數質責湯于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虛,何空取斑皇帝約束紛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矣。

    ”黯時與湯論議,湯辨常在文深小苛;黯伉萬守高,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 [10]這一年,中大夫張湯出任廷尉。

    張湯為人十公狡詐,玩一弄巧智駕禦他人。

    當時,武帝正傾心儒學,張湯就假裝敬慕儒家大師的的樣子,尊重董仲舒、公孫弘等人;他任用千乘人寬擔任奏谳掾,用古代的法令和經義判決疑難案件。

    張湯審判案件的手法是:倘若是皇上想加罪處治的人,就把他交給那些執法嚴苛的監、史審判;如果是皇上想要從寬解脫的人,就把他交給執法輕平的監、史審判;武帝國此對他很滿意。

    張湯對于老朋友的子弟,照顧得特别周到;他去諸公重臣家中問候請安,不避嚴厲寒酷暑。

    所以,張湯雖然執法來苛、心懷妒忌,斷獄不公平,卻博得了好名聲。

    汲黯多次在武帝而前質問、責備張湯說:“您身為正卿,上不能褒揚先帝的功業,下不能抑制天下百姓的邪心,使國家安定、百姓富裕,臨獄空虛,為什麼卻隻知把高皇帝所定的律令胡亂變更!而且您将會因此而斷子絕孫了。

    ”汲黯經常與張湯争辯,張湯的言論在緊扣律令條文,大小節上苛求,汲黯伉直嚴峻,堅守高沿的原則,卻不能駁倒張湯,憤極發怒,大罵張湯說:“天下人都說刀筆吏不能做公卿,果然如此!如果一切都按張湯的主張去做,将使天下人陷入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的恐懼之中了!” 四年(丙辰、前125) 四年(丙辰,公元前125年) [1]冬,上行幸甘泉。

     [1]冬季,武帝前往甘泉。

     [2]夏,匈奴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萬騎,殺略數千人。

     [2]夏季,匈奴用三萬騎兵分别入侵代郡、定襄郡和上郡,殺害和擄掠了數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