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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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把新房蓋起了搬過去,我也清靜了。

    ”就對四嬸說,“過去看看,又咋啦?” 四嬸過去,沒有回來,吵聲更大,聽得出不是慶玉和他媳婦吵,是慶金的媳婦和瞎瞎在罵,罵得入不了耳。

    夏天禮就出去,又回來,說:“天智天智,你去。

    ”夏天義就躁火了,說:“狗日的是一群雞,在窩子裡啄哩!越窮越吵,越吵越窮!”要撲出去,夏天禮和夏天智就攔着不讓,夏天智說:“我去看看。

    ”端了水煙袋去了隔壁院子。

    夏天義臉上還是挂不住顔色,對夏天禮說:“丢人呀,兄弟,我咋生下這一窩貨色!”夏天禮說:“誰家不吵鬧,你管逑它哩!老四去了,他誰還能吵起來!”果然吵聲就降下來。

     清風街的故事從來沒有茄子一行豇豆一行,它老是黏糊到一起的。

    你收過核桃樹上的核桃嗎,用長竹竿打核桃,明明已經打淨了,可換個地方一看,樹梢上怎麼還有一顆?再去打了,再換個地方,又有一顆。

    核桃永遠是打不淨的。

    清風街傳開君亭和秦安一個要建市場一個主張淤地,好些人就再不安分,他們熱衷這個,都覺得自己有責任發表意見,而自己的意見又是重要得不得了,走東家,串西家說黑道白。

    來了勁頭的,拍桌子踢闆凳地辯論,你不讓他聲高,他偏聲高,一些人就膽小了,回到家去,四門不出,不敢有任何觀點。

    君亭曾找過慶滿,說到時讓他組織一個施工隊負責修旅社樓房和牌樓,條件是東街的人得支持他,尤其夏姓的族人。

    慶滿當然高興,但後來卻知道爹支持淤地,而且秦安也來動員過他,說淤地是長久利益,又利于爹以前的政績和聲譽,兄弟五人便拿不定了主意。

    吃過晚飯,由慶玉牽頭,叫了各戶在他家商量。

    慶金沒在,去單位辦理退休和兒子頂班的事,淑貞就來了,一邊坐在炕沿上納鞋底一邊聽,麻繩子拉得嗤溜嗤溜響。

    商量的結果是達成一個意見:兩種主張都不表态,看事态發展。

    如果村裡決定了建市場,慶滿一定要承包工程,還要争取幾個攤位。

    如果淤地,那就要考慮遷墳的事。

    三年前七裡溝淤地不成,爹下了台,爹心大,當天還在街上吃涼粉哩,娘卻氣得害了病,幾乎都不行了。

    兄弟們當然準備後事,就具體分了工:慶金為長子,負責兩位老人日後的喪事;慶玉和慶堂各負責一位老人的壽衣和棺木;慶滿和瞎瞎各負責一位老人的墳墓。

    當時,慶滿和瞎瞎就合夥拱墓,拱的是雙合墓。

    拱墓時選了許多地方,都不理想,爹提出就在七裡溝的坡根,說:“讓我埋在那裡好,我一生過五關斬六将,就是在七裡溝走了麥城,我死了再守着那條溝。

    ”墓拱好了,娘的病卻好了,隻落下雙目失明。

    現在如果真的要淤地,原先的墓地就太低了,需要遷移。

    說到遷移,瞎瞎就提出:“我和三哥合夥拱的墓,花去了一千二百元,如果遷移的話,拆下來的舊磚還能用,但肯定要耗去不少,還得再請工匠,再買水泥白灰,我粗粗合計了一下,得六七百元。

    遷移可以,受累也可以,可六七百元錢讓我們再掏就不公平了,這六七百元錢是不是五家分攤?”瞎瞎話一出口,淑貞就不同意,她把針往鞋底上一紮,說:“這是以前定好了的事,咋能變化?比如我們家負責老人喪事,原定待五十席客,可到時客來了八十席,我待不待?一般是人倒頭了三天入土,如果倒頭的日子不好,陰陽師說得停放六天七天,那多出四天所耗的糧錢我能不能讓你們分攤?”慶玉和慶堂說:“嫂子的話在理,遷移墓的費用我們不承擔。

    ”瞎瞎說:“你們不承擔,那就重分工,大嫂說你吃了虧,我來負責喪事,你拱墓。

    ”淑貞說:“屙下的屎能吃嗎?你是最小,爹娘什麼都護你,你還不知足?”瞎瞎說:“我是小,我沾誰的光了?”淑貞說:“你找媳婦的時候,好的看不上你,不好的也要出重聘禮,爹一句話:當哥的要幫忙!我們雖分了家,誰沒出了錢?你現在為老人的事還這樣不孝順?!”瞎瞎說:“我不孝順,你孝順啦?你家的地都是爹替你家做的活,可你一年到頭給爹扯過一寸布的衣裳嗎?大哥吃公家飯,月月拿工資,你們穿的啥,爹娘又穿的啥?娘為啥病了,就是看不慣你們在家吃肉哩,爹在院門口問你們地裡的麥收了沒有,你吓得不開門,娘才氣得害了病!”淑貞說:“呀,你給栽這麼大個贓?!”拿了鞋底就梆地拍在瞎瞎的頭上。

    瞎瞎嘴上壞,卻是個膽小鬼,當時抓起笤帚打了嫂子一下,順門就跑,慶玉慶滿慶堂趕緊把淑貞擋了。

    淑貞撲沓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哭。

    四嬸去勸說勸說不了,夏天禮更是不行,夏天智一去,淑貞不敢哭了,瞎瞎也站在門外停止了罵。

     夏天智說:“把椅子拿來!”慶堂忙搬了椅子。

    夏天智坐了,說:“哭麼,罵麼,咋不哭不罵了?赢人得很呀,我想聽哩,咋不哭不罵了?!”慶玉慶滿慶堂忙給四叔賠不是,慶滿就說:“瞎瞎,你給大嫂認個錯!”瞎瞎說:“那得說清,六七百元誰掏?”夏天智噎住了,氣得手抖,四嬸忙給他丢眼色,夏天智就冷笑,說:“都不願掏錢了,你爹你娘一死就讓他們臭在炕上算了麼!”慶玉一看不對,踢了瞎瞎一腳,說:“咱這會不開了!以後要議咱家窩裡的事,兄弟幾個都要到齊,婆娘們少攙和!散了吧,都回你們家去,我給四叔消氣。

    ”來給夏天智的水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