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花環織就憐新好 竹馬騎來憶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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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約十數裡。

    自那次事變之後,聽說谷中己沒人家,展伯承策馬進入幽谷,緩緩而行,兩面山坡的樹木,想是因無人采伐之故,長得十分茂密,郁郁蒼蒼,蔚然成林。

    許多不知名字的野花,也開得遍山遍野,觸目都是。

     展伯承走了一會,忽地似聽得一邊的山坡上似乎有人說話,笑語喧喧。

     這是一男一女的聲音。

    展伯承在山坡下經過,剛好聽得那男的似乎帶點着急的口氣說道:“喂,喂,你别忙着走呀!好不容易才見一面,多聚片刻何妨?”那女的道:“不,不!我是偷偷出來的,再不回去,爺爺就要來找我!” 展伯承暗暗好笑:“敢信是一對少年情侶在這裡私會?”蓦地心頭一跳,“咦,這女子的聲音好熟!”心念未已,隻聽得那男的已在說過:“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還這麼害怕爺爺?”那郡女的:“你不知道我爺爺最不高興我和你會面,要是給他碰上,隻怕連你也要給他打的。

    ”那男的道:“這麼兇呀?奇怪,你爺爺為什麼讨厭我?”那女的道:“我怎知道?你、你快放我走吧!” 那男的道:“我不害怕。

    為了你,我就是給他打斷了一條腿我也甘心情願!”那女的道:“你不怕我怕!若是你當真給打斷了一條腿,我不傷心的嗎?你也不為我想想!” 那男的似乎軟了下來,柔聲說道:“好,就放你走。

    但你瞧,那一叢山杜鵑多好看,我給你編一個花環,你等一會兒好不好?” 那女的道:“唉,真是冤家。

    好,那你就趕快編吧!”展伯承本來無意偷聽人家情侶的私話,但那少女銀鈴似的聲音,卻似磁石般把他吸住了。

    他越聽越覺得熟悉,“難道,難道這女子當真便是她?”初秋天氣還很炎熱,但展伯承卻似突然間墜下冰窟了。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叫道:“齡兒,齡兒!”那女的小聲說道:“不好,我爺爺真的來了,我可要跑了!” 林子裡悉悉索索聲響,紅裙半隐,羅帶輕飄,展伯承隻是看見一個少女的背影分枝拂葉而去,但隻從這個背影,已認出了是褚葆齡了。

    她的身材是高了許多,但那走路的輕盈體态,則還是以前一樣。

     這刹那間,展伯承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隻是想道:“齡姐原來己有了意中人了,有了意中人了!” 展伯承正在發呆,忽聽得那蒼老的聲音叫道:“咦,你,你不是小承子嗎?”原來那個老人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正是褚葆齡的祖父褚遂。

     展伯承連忙下馬,見過了禮,說道:“豬公公,我媽要我來投靠你。

    ”褚遂道:“你爹娘呢?為什麼你一個人來?”展伯承道:“說來話長。

    這,這——”枯送道:“好,那就回家再說吧。

    且慢,你見了你的齡姐沒有?”展伯承遲疑半晌,讷讷說道:“沒,沒見着。

    ”褚遂皺起眉頭,說道:“奇怪,這丫頭哪裡撤野去了?齡兒,齡兒!” 褚葆齡銀鈴似的聲音隔着山坡應道:“爺爺,來啦!”她剛是在左邊山坡的,如今繞了個彎,從右邊的山坡鑽出來了。

     褚遂道:“齡丫頭,你瞧是誰來了?”說話之間,褚葆齡己似旋風一般跑到展伯承面前,直上直下的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啊呀一聲叫起來道:“你是小承子!”神情倒是十分歡甚,拿着他的雙手直搖! 展伯承道:“齡姐,多虧你還認得我。

    ”褚葆齡笑道:“你怎的變成了個黑不溜湫的小子啦?我真的幾乎認不得你了!你是怎麼搞的?衣裳怕有十天沒換了吧?頭發也有兩個月沒剪了吧?簡直像是個逃出來的監犯!” 褚葆齡還是從前的脾氣,說話口沒遮攔。

    展伯承面對着她,不覺自慚形穢,幾乎不敢仰視。

    褚葆齡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樣,不,比他所想象的更美,粉紅的臉蛋上嵌着兩個小酒窩,小辮子上紮着兩條紅頭繩,雖是荊钗裙布,也掩不着她那雪貌花容。

    展伯承本來就有點自慚形穢,被她這麼一說,更是黑臉泛紅不禁就甩開了褚葆齡的雙手,說道:“齡姐,我手上滿是塵土,小心弄髒了你。

    ” 豬遂道:“齡兒,你說話好沒禮貌。

    你的承弟千裡奔波來看你,他在路上哪有工夫剪發?三伏天時,馬不停蹄的起碼跑了半個月吧?還不曬得黑不溜湫嗎?你不謝他,還能取笑他嗎?” 褚葆齡笑道:“哎喲,小承子你長人了,做姐姐就不能和你開開玩笑了嗎?爺爺,承弟當真,你也當真了?承弟,你再髒些,做姐姐的也不能嫌你。

    等下回去,我先給你理發,再給你縫件新衣,當做賠罪好不好?明天我再帶你出來玩,這兒比咱們從前住的地方更好玩呢。

    滿山是野花,還有許多好看的鳥兒。

    就可惜爺爺不許我上樹捉鳥兒了,說我是女孩兒家,應該學得莊重些了,你是男孩子,爺爺大約不會禁止你的。

    ” 褚葆齡見着兒時的遊伴,心裡一高興,小嘴兒說個不停。

    她倒是毫不造作,态度還是像小時候一般親熱。

    可是,展伯承的心頭上己抹了一片陰影,尤其當她說到滿山野花的時候,他想起了剛才和她一起的那個男子,正在給她編織花環,更是不禁隐隐感到一股酸味。

    褚葆齡禁不住說了一大串,他一句話都沒說。

     褚遂卻是頗為歡喜,說道:“對啦,你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應該像姐弟一般。

    齡丫頭,你要多照顧小承子。

    ” 樹林裡忽地有人唱起山歌: “天上的月亮趕太陽, 地上的姑娘趕情郎, 太陽東升月沉西,追呀趕呀, 總是不能在一起。

    ” 褚遂哼了一聲,罵道:“讨厭!” 展伯承擡頭一看,隻見山坡上走下一個少年,一手拿着一隻山雞,頸上挂着一隻大花環,笑嘻嘻地道:“褚公公,你家裡來了客人麼?”褚遂道:“關你什麼事?”那少年道:“我送你一隻山雞款待客人好不好?” 褚遂怒道:“誰要你讨好?滾開。

    ”那少年滿面通紅,褚葆齡向他偷偷抛了一個眼色。

    褚遂在她前面,沒有發現,展伯承則已瞧在眼中。

    那少年本想與豬遂争辯幾句的,見了這個眼色,所感受的委屈頓時化為烏有,換過一副尴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