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魔厲奚

關燈
易摸到黃昏,才找到大寨,刁人傑那老王八倒口口聲聲護着姓蕭的,我火一起,就跟蕭林幹上啦。

    ” 說到這裡,他忽又神色頹喪地長歎一聲,道:“可恨那蕭林匹夫戰我不過,便約了他那結拜大哥易斌上來動手,論起易斌,咱姓羅的也未見得就輸與他,偏是又來了個青面老賊,正是你适才所說的神魔厲奚,那老小子仗着年紀大,硬要咱們和解,惱得蒲兄與他動手,卻吃他一掌拍中,登時便凍得發抖,咱也不明白那老小子是什麼武功,隻好背着傷了的人,落敗下山,三轉兩轉,就轉到這兒,此刻蒲兄已經傷發昏了過去,咱正在着急,巧不離你們就來啦!” 傅小保聽說蒲兆豐也是被鬼魔厲奚的五陰毒掌所傷,吃驚非小,忙爬到洞裡,見蒲兆豐果然牙關緊閉,昏迷地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微一探手,身上果然也凍得怕人,不由急道:“這卻如何是好?那神魔厲奚曾說,凡中他這種五陰毒掌的,三日内若沒有他的獨門解藥,必然毒發而死,再無救治,如今咱們四人之中,倒傷了兩人,難不成隻好眼睜睜看着他們毒發死去?” 羅文炳慨然道:“蒲兄負傷之際,那姓厲的老賊也是這般言語,咱一夜來也想通啦,我就在這裡守他三天,三天之後,無事便罷,若蒲兄有三長兩短,反正咱羅文炳也不活着,趕往刁家寨,先殺他一個雞犬不留,放一把火,燒了他那鳥寨,咱姓羅的鋼刀橫頸,了不起也是一條性命。

    ” 傅小保聽了他這番粗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羅兄這番義氣果然是足夠了,但他這毒掌既有可解之藥,咱們又何忍眼巴巴看着他們毒發身死?所幸尚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内,咱們何不再往刁家寨,設法盜取他那解藥回來,救好了他們,那時候再作複仇雪恨的打算。

    ” 那羅文炳聞言大喜,道:“果然是傅少俠有主見,唉!我真是急昏了頭啦,怎的就想不到這條法兒?” 傅小保笑笑,又道:“主意先是這樣打法,目下緊要之務,咱們先設法看看他們傷勢如何?看看是否能以本身真氣,助他們先行驅除一部份陰寒掌毒,或許在他們療傷之際,多少有些幫助。

    ” 羅文炳喜得連聲答應:“正是!正是!”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來,遞給傅小保,道: “這是蒲兄精制的解毒護心藥丸,蒲兄負傷的時候,曾囑咱喂他吃兩粒,你這位朋友既然跟他傷得一般,你也喂他吃兩粒吧!” 傅小保接過藥瓶,見瓶上并無字樣,倒出兩粒藥丸來,卻覺得那藥丸隻不過黃豆大小,但送在鼻前嗅嗅,竟有一股清香之氣,心想既是解毒藥丸,大約總礙不了事,遂輕輕揭開崔易祿牙關,喂了兩粒在他口内。

     他蓋好藥瓶,想要遞還給羅文炳,卻見他業已迫不及待的跪在兆豐身邊,将蒲兆豐反過身來,俯卧地上,正以右掌緊緊抵在蒲兆豐背心“靈台”穴上,潛運内力,在替他注力療傷。

     傅小保見了,心中甚是感動,暗想這羅文炳人雖粗魯,也不過天性使然,其内心的熱誠純真,倒的确遠非一般雖然聰敏,卻暗懷奸詐的人所能及得,叫人交了他這麼一個朋友,不覺可憎,反覺可愛了。

     他望着他淡淡一笑,然後低下頭來,輕輕替崔易祿解開衣領,褪落前襟,準備看看他肩頭傷勢,究竟到了何種地步了。

     衣領才解,傅小保突覺詫異,原來崔易祿貌雖醜陋,然而頸項之下,卻潔白晶瑩,滑膩無比,與他那塊臉極是不配,待他褪開衣領,更是一驚,原來崔易祿貼身所穿,也是女性使用的亵衣,他不禁暗笑忖道:這崔前輩真是仔細,改扮女裝,隻須把外衣換過也就是了,誰知他竟連内衣全換穿了女人的,也不知道穿起來慣是不慣呢? 這時候,洞外天際已泛出魚肚色,絲絲暗淡的光線,透過洞口低垂的樹根枝葉,照進石洞中,山壁間松枝火炬,業已快要燒盡,跳躍的火舌,使得石洞裡視線時明時暗。

    傅小保緩緩替崔易祿解開上身薄衫,卸至肩頭,隻見他左肩傷處已是一片烏黑,血脈淤集傷處,顯見傷得果然不輕。

     他跟睛望着崔易祿肩頭傷處,手上觸碰着崔易祿賽雪肌膚,洞中寒氣森森,觸手處更是冰冷一片,然而他的一顆内心,卻熱烘烘毫無一絲寒意,他歉疚而感激的癡癡望着這位為了拯救自己,硬挨神魔厲奚一掌的師門前輩,心裡直覺得有一種摩以壓抑的激動。

    崔易祿那張醜陋的面龐,此刻在他眼中,竟然越看越美,再也覺不到一點醜意了。

     崔易祿緊閉雙目,呼吸微弱,仿佛是沉沉入睡,初受傷時的痛苦神情,已經恍然若失,但是,傅小保深深明白,當他一旦從昏迷中醒來,那再度承擔的陰寒之苦,一定比第一次更要難熬百倍,倘若自己不能在三天内替他覓得解藥,他縱然不惜一死,但死前卻不知道還要承受許多折磨和苦楚!這些,又全是因為了拯救自己而起。

     “唉”他長長歎息一聲,喃喃自語地說:“我真是個千古罪人了嗎?” 陡然,一個聲音大聲驚問道:“什麼?誰是罪人?在哪兒?” 傅小保一驚,擡頭望去,原來金面佛羅文炳竟已替蒲兆豐行功完畢了一次,正氣喘噓噓地,瞪目詫異地望着自己,連忙答道:“啊!役什麼,沒什麼……。

    ” 恰在此時,壁上松枝火炬已經燃盡,火光劇烈地跳動兩下,一閃而滅,傅小保急将崔易祿翻過身來,自己斂神凝勁,深深吸了一口真氣,探出右掌,抵在崔易祿後背心“靈台”穴上。

     石洞中又恢複了沉寂,洞外光影滲進洞來,也不過使裡面景物隐約分出一個輪廓,除了羅文炳那沉重粗濁的喘息聲之外,洞裡甯靜得像一灣人迹不至的湖水,傅小保感到有一種從未曾有過的煩躁,使得他雖然将手掌心緊抵崔易祿的穴道上。

    而一顆心卻始終無法甯靜下來,體内那一口真氣,好容易凝聚成功,尚未等到行到右臂,便忽然又杳然散失,腦海中千頭萬緒,盡想着許許多多希奇古怪的事。

     一會兒,他想到那喘作一團的羅文炳。

    這人爽朗熱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血性男兒,似他這樣一個人,老天又怎忍心把他那獨生愛子,斷送在蕭林鬼手鋼爪之下呢?一會兒,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碧靈宮”的小絹來,他曾經狠狠的警惕過自己,萬事以肩上重任為先,甯可暫時放棄了甜蜜溫馨的戀情,然而,此時他又似乎無法不思念她,許多無盡無止的懷念,宛若長江大河,滾滾沖激着他脆弱的心,離别迄今,不知絹姊姊病好了沒有?是否仍然獨處深宮,憔悴哀弱,終日憑窗癡望,以淚洗面呢? 想到小絹,使他不期然的又想到小翠和小玉,小翠剛直性兒,賽過男子,後宮事發被老夫人察覺,她必然又要受很多罪責,唉!她為了自己,的确也受夠了罪,貢噶山掌劈鬼手蕭林,大橋鎮郊外硬接赤煞掌易斌一掌,碧靈宮中,又冒死通訊,安排自己與絹姊姊會晤…… 蓦然間,他又想起小玉,她牽馬持劍,臨行叮咛,何等呵護關切,卻為何前日在山區相遇,又那麼冰冷陌生,顯得神秘莫測?而且,她獨自匆匆奉命離宮趕來,為的又是什麼? 他想到自己含辱喪命的母親,想到養育自己長大的刁人傑,也想到生死不明的恩師唐百州,自然,也想到身旁這為了拯救自己,卻中掌負傷,至今仍在昏迷的師門前輩崔易祿了。

     說也奇怪,越是想到崔易祿,他越是心神搖曳,無法凝神運氣,這位充滿了神秘的人,實在太使他揣測不透了,譬如說他那模糊的身世,玄妙的武功,粗魯的言談,以及身上與面上極端不相稱的肌膚……等等。

    想到這兒,他隻覺心潮胸湧,難以克制,仿佛手掌所觸,已不是中了五陰毒掌冷如冰塊的崔易祿,卻是一個灼手滾燙的火球。

    這火球不但灼着他的手,更灼着他的心,他莫名其妙地覺得神思恍忽,混身燥熱難耐,呼吸越來越急促,額上溢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他非但無法再替崔易祿療治傷勢,連自己也好似搖搖欲墜,腦海中起初還有一件件清晰的事物,久而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