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島津惟新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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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津惟新入道義弘此年六十六虛歲,半生征戰從未失敗。

    他善于攏絡軍心,作為将領,這種氣度可謂當代罕見。

    加之義弘教養深厚,有一種哲人風格。

     遺憾的是義弘不是上方人。

     不像其他大名那樣谙熟政治内幕,生性又不長于玩弄權術。

     故而,準确地中了家康那簡單的籠絡計謀。

     (太合去世後,應該依賴此人,以謀求島津家的自立、存在與繁榮。

    ) 義弘這樣暗思。

     家康還給惟新入道帶來了重大情報。

     “最近要征讨會津的上杉景勝。

    ” 家康的意思是,數日後這消息就會傳遍世間,但自己公然親口說出,最先聽到的隻有島津惟新入道。

     “到那時,伏見城會變成一座孤城。

    我命一子任代理官,進駐伏見城,閣下能否擔任守将,輔佐犬子?若有島津家豪傑襄助,比進駐千萬大軍還讓我放心。

    ” 家康看透了,讓薩摩人高興的手段唯有誇贊其豪傑氣概,甚至連惟新入道這樣的将才也感激家康的褒揚之言。

    其後他向人在領國的胞兄義久派去急使,其要旨是: “快向大坂派來大量軍隊!” 信函字裡行間,跳蕩着從家康那裡獲得的感激。

     “我島津家承擔伏見城的戍守任務。

    伏見城的城門很多,我帶到上方的士兵人數根本達不到防衛能力。

    望火速派兵,多多益善。

    軍糧和彈藥也一并拜托。

    ” 然而,島津家因為當年秀吉征伐島津,後又出兵朝鮮,接着就是最近的伊集院騷亂,财政拮據,無論如何也無餘力派大軍東上。

     加之,島津義久對中央形勢并不敏感。

     “家康讨伐會津那種事,歸根結柢屬于私鬥。

    何必勉強派兵去。

    ” 義久采取的是這種靜觀态度。

    他做夢也沒發覺,家康讨伐會津這場“私鬥”,竟是他奪取天下宏大構想之一環。

    義久如此鈍感,誤導了島津家的方向,導緻駐在上方的惟新入道這支部隊陷入俨如孤軍的尴尬境地。

     此處為冗筆。

    後及德川時代,從政治和軍事方面研究關原大戰者,最積極的就屬薩摩藩,一直研究了三百年。

    汲取了關原大戰前夜情報活動不足導緻失敗的教訓,薩摩藩是幕末時期各藩國中最敏于從事情報活動者,并将消息一一禀報回領國(主要負責人是住在京都的西鄉隆盛)。

    領國雖位于西南一隅,卻控制了天下政情的主導權,最終完成了回天之業。

    這一切,可謂是汲取了當年痛苦教訓的成果。

     此處按下不表。

     卻說島津惟新入道。

     家康啟程東征後,惟新入道遣使者新納旅庵去伏見城傳達說: “我家與内府之間有協議,請讓島津軍進駐伏見城。

    ” 這時,惟新入道的立場非常滑稽。

    四月二十七日,家康曾明确表态: “想請大人擔當伏見城的守将。

    ” 但辭别大坂時他又采取了另一種部署。

    家康确實說過“留下犬子一名任代理官”,卻言而無信,守将也非惟新入道了。

     家康帳下老将鳥居彥右衛門元忠成為守将,副将級的内藤家長和松平家忠也都是德川家的武士。

     (我被欺騙了?) 惟新入道心裡犯嘀咕。

    但想到家康當時一片好意的溫情臉色,他對家康不懷疑也不憎恨了。

     “請務必讓我軍進城!務必!” 惟新入道責令新納旅庵這樣央求守将鳥居彥右衛門。

    旅庵在城門前叫喊。

     卻進不了城。

     “命令島津家守城之事,我們完全沒聽主上(家康)說過,不能放你們進城。

    ” 鳥居彥右衛門再三拒絕。

     新納旅庵還繼續懇求。

     于是,不知是否鳥居彥右衛門的意思,城牆上聚集的火槍手們大喊: “這般執拗,非比尋常!由此看出島津家是敵人間諜!” 他們向護城河邊的旅庵隊伍開槍恫吓。

     (已經無可奈何了。

    ) 旅庵死了心,掉轉馬頭下斜坡,退回大坂。

     新納旅庵在上方長期擔當島津家的外交官,與鳥居彥右衛門也很親密。

    但總而言之,旅庵的行動綁手綁腳。

    順便說一句,幕府末期西鄉隆盛的位置,相當于關原大戰前夜的新納旅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