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伏見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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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斷一緻,為慎重起見,用竹田法印的小匙盛藥,讓秀吉喝了下去。

    結果病情非但沒好轉,夤夜裡反倒加重了。

     “太合殿下病勢危笃。

    ” 當天夜半,城下誇大事實,這樣流傳開來。

    古記錄載雲: “伏見城下,騷亂。

    ” 當天早晨,左近進城時那般恬靜大名宅邸區,夜裡陡變。

    宅邸家家門前燃起篝火,士卒進出頻繁,深夜裡大街小巷手舉火把的武士往來不絕。

    大名、旗本
    ">為打探秀吉病情,接連不斷開始登城。

     就在這樣一個深夜,左近恰恰相反,走出城内的石田丸,獨步城下,他一如既往,一身便裝。

    與他擦肩而過的人,見他這般不修邊幅的裝束,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是一位年祿萬石以上的侍大将。

     左近蹓蹓躂躂,信步外護城河畔。

    面對西側外護城河的,有池田輝政家的豪邸。

    與其西牆相隔的就是德川家康宅邸的正房。

     因是近鄰,家康以各種形式讓家臣接近輝政。

    後來,輝政是岡山和因幡兩地大名的祖先。

    當時輝政任三河吉田城主,年祿十五萬二千石。

    輝政受到秀吉優待,受賜羽柴姓。

    盡管如此,輝政還是和家康結下了超過必要的親密關系。

     左近沿着池田家的院牆信步,走過了家康宅邸正房前。

    這就是他的目的。

    門前路上,有人聚堆,擠擠擦擦。

     “果真是奧妙的世間。

    ” 左近心想。

    他一望坐在或者站在門前的徒士、足輕、小者等下級武士和雜役手舉的家徽,沒一個是德川家的。

    原因終于明白了。

    一言以蔽之,一本正經跑去探望秀吉病情的大名之中,有幾人腳跟一轉,順便就來到德川宅邸禀報,俨然盡忠家康。

    當然,他們并不稚童般天真地明說: ——太合眼看就要死了。

     但這正是其不可告人的本意。

     “内府尚未去探望吧?我搶先一步去了。

    太合殿下的病情,目前如此這般。

    ” 有些人這樣來傳達一聲就走了。

    盡管隻說這些,但相互之間如下意思已經心知肚明: (遲早會發生事變,屆時,我會第一個奔向内府陣營,請多關照。

    ) 然而,家康就是家康,對于這樣的大名,他并不親自出面接見,而是責令家臣井伊直政接待。

    直政在德川家雖是陪臣,卻官居從五位下侍從,與大名平起平坐。

    關東年祿二百五十五萬餘石的主公家康,封直政為上野箕輪城主,賜年祿十二萬石。

     總之,直政的級别與大名平等,此外,他在沙場上是交戰高手,而且待人接物态度柔和,語言得體周到,在德川家主管涉外事務。

     此處為冗筆。

    彥根市的市長、舊伯爵井伊直愛先生還是學習院小學生時候。

    據說某年夏季,其祖父帶他乘東海道線火車外出旅行,到關原站下車。

    駐足關原的夏草中,說道: “正由于你的祖先在此縱橫馳騁,奮勇作戰,你今天才過上了安樂的生活。

    切不可忘記祖上大恩。

    ” 直政的戰場功績如此,但是關原大戰開戰前夜,他作為德川家活躍的涉外官員,功績更大。

    直政的容貌不錯,出身于遠州家系古老的家門。

    在乳名“萬千代”的少年時代,就成為不甚好男色的家康近似唯一的寵童。

    直政眉清目秀氣質好,其他大名前來求家康辦事時,直政代為接待,并應諾道: “請放心。

    這件事由在下禀報,代為拜托。

    盡量令大人如願以償。

    ” 同樣話語若從此人口中說出,就格外有力度和真實性。

    當然,這和人品相關。

    因此,家康有了一位卓越的外交官。

     與家康有交往的列位大名,歸根結柢,見到的都是這位直政。

     “大人辛苦了。

    由在下代向主公問安。

    ” 直政誠實地應諾。

    由于感激直政的這般誠實可信,入“家康黨”的大名越來越多。

     揮發着奸佞氣息的本多正信老人,雖同為謀臣,家康卻一直将他藏于後台,讓他專心于密謀,凡事不讓他那一張可憎的皺紋老臉抛頭露面,這樣做是恰當的。

     ——卻說事态。

     秀吉的病情逐日惡化,五月下旬幾乎飲食不進。

    六月初,雙頰急劇下陷。

    《戶田左門覺書》這樣記載: “太合愈發病勢危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