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霧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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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背面,時間也流淌着。

    南宮山東麓的安國寺惠瓊,聽着山那邊作戰的厮殺聲開始焦急了。

     “還沒結束嗎?” 安國寺多次嘟囔着。

    嘟囔就是這老人的行動。

     家臣看不下去了,建議道: “别人的事讓别人琢磨,安國寺家單獨出擊吧。

    ” 所謂“家”,嚴格說來,是用語不當,出家人無家。

     安國寺惠瓊不是一個普通出家人,他是禅宗東福寺派的大本山長老。

    作為禅僧,這是最高身分了。

    另一方面,惠瓊還是個大名,秀吉賜他伊予國年祿六萬石。

    安國寺現在率兵一千八百人,在伊勢路的戰場攻打東軍安濃津城,唯有他的部隊獲取了敵人四十七個首級。

    取敵首級乃是惠瓊家臣們的主業。

     惠瓊本人總是穿僧衣,不着戎裝,進退行走都坐轎。

     “宰相還沒動啊?” 這是他目前焦躁的一切。

    所謂宰相,即紮寨山巅的毛利秀元。

     在三成和惠瓊的奔走下,毛利輝元被選為西軍總帥。

    中納言輝元輔弼秀賴,停駐大坂。

     毛利軍的一部份,駐紮在關原東側的南宮山巅。

    這支外出部隊的總司令官是輝元的養子、毛利宰相秀元。

     “盡快下山參戰吧!” 山麓的惠瓊不知向山巅的宰相秀元派去了多少次使者,傳達一己建議。

     “現在立即下山。

    ” 秀元每次都這樣答覆來使。

    隻滿二十一歲的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會有惡意。

    總地說來,宰相秀元是一個心靈健康人品好的青年。

     隻是才幹過于平凡。

    第二次出兵朝鮮時,秀元以毛利家主公代理人的身分率三萬大軍渡海。

    但陣中一切,全聽憑毛利家分支的吉川侍從廣家支配。

     即使眼下,一切依然任從惠瓊和吉川廣家。

     惠瓊是外交顧問,吉川廣家任軍事顧問。

    然而,說起關系沒有誰能比他倆更壞的了。

    因此毛利家分裂成石田派的惠瓊和家康派的廣家,分别運作毛利家。

    眼下陣中,廣家的工作成果逐漸獲勝。

    盡管三成多次強烈請求出兵,坐鎮大坂的總帥毛利輝元依然不動,這就表明廣家成功了。

     如今在南宮山情況亦然。

    受到山麓惠瓊的催促,毛利秀元想下山,怎奈吉川廣家紮寨于山脊道路的途中。

     “再稍等片刻。

    ” 廣家這樣建議,不讓秀元出動。

     毋庸置疑,宰相秀元并不知曉參謀長吉川廣家已經單獨與家康和解了。

     “戰機尚不成熟。

    ” 吉川廣家以此為由,阻止秀元出戰。

    在作戰方面,宰相秀元隻能對廣家言聽計從,别無他法。

     “戰機不成熟,沒辦法。

    但安國寺總來催促,令我不安。

    ” “一個和尚,如何懂得作戰之事!” 廣家唾棄似地說道。

    他恨透了惠瓊。

    為了使惠瓊及其謀友三成沒落下去,廣家早就打算和任何人聯手。

    與家康聯手,與其說是為毛利家的未來着想,毋甯說是出于這種憎惡。

     早上八點前後,山麓的惠瓊聽到山的彼方關原的槍聲,從此刻到十一時之間,惠瓊先後向山巅派去了數名使者。

     宰相秀元就是不下山。

     (或許他投敵了?) 惠瓊産生了不祥的預感。

     (廣家那混蛋,該不是給家康當内應吧?) 惠瓊猜想,難道他會做出那等事來?但又想,廣家無論怎樣恨自己,也不至于堕落到那種地步——不管怎麼說,毛利家是西軍頭領呀!頭領本人要投降家康,任憑惠瓊的想像力如何豐富,也難以推測到這種程度。

     惠瓊認為,果真如此,歸根結柢,毛利家也不可能平安無事,毛利家或者被摧毀,或者被削減領國,二者必居其一。

     (吉川廣家再蠢,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 廣家卓越地完成了近似于驚險雜技般的戰場交易。

     這件秘事,廣家沒告訴擔任主帥的宰相秀元,但他曾用另一種方式對秀元說道: “我收到了大坂中納言(輝元)大人的來信,不許我們輕舉妄動。

    ” 不消說,這是廣家在撒謊。

     “所謂‘不許我們輕舉妄動’,并不意味着不許作戰啊。

    ” 宰相秀元搖頭困惑。

    但萬事任從廣家,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