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牧田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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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濕了天地。

     西軍先鋒偃旗息鼓出了大垣城,雨卻愈發繁密起來,大得敲打在地面上,黑暗都泛白了。

     走在先鋒石田部隊前頭的是蒲生鄉舍。

     “忍住!忍住!” 蒲生鄉舍一邊操縱缰繩,一邊命令向後傳達這一指令。

    遵守命令,全軍啞默悄聲。

    馬嘴含着稻草,為防止人的腿甲相觸發出金屬聲響,腰以下用繩子綁緊,而且不使用燈火。

     天地一片漆黑。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裡,人人都緊緊跟住前邊的人,一直朝一個方向前進。

     不,标志僅有一個,那就是漂浮在前方黑暗中的篝火。

     暗夜中的那個地點是栗原山,那山麓駐紮着西軍旁觀軍之一的長曾我部盛親部隊。

    為加強夜間防守,雨中燃起了熊熊篝火。

     篝火望去又小又紅,俨如向命運之神祈禱的祭火,飄動在黑暗中。

     “别迷失了那堆篝火,唯有它是标志!” 出發之際,蒲生鄉舍對前導部隊的三名騎馬武士叮囑道。

    按照軍事會議規定的行軍路線,不走主幹道,從大垣城西渡杭濑川,迂回到野口村,再抵達栗原山的山腳栗原村,由此鑽入山間,走上通往關原的牧田路。

     牧田路是一條好像縫合兩座山腳的山谷道路,路面窄得僅能通過一匹馬。

    走這條路從大垣到關原有十六公裡,在這惡劣條件下,大約需要五、六個小時。

     行軍艱難至極。

     雨水打在頭盔和铠甲上,流過了内衣,澆得身體濕嗒嗒的。

    東北風吹來,不時在隊伍頭頂卷起旋風,殘酷卷走了士卒們的體溫。

     第二支部隊是島津部隊。

     島津的陣地距東軍較近,擔心撤出營盤時被敵人發覺,營房的檐下栽植了無數竿青竹,中間夾着火繩,明滅閃爍,縱然敵軍間諜靠近了,也會以為這裡人馬俱在。

    島津部隊尾随石田部隊。

     三成于自家部隊的中軍按馬行進,經過野口村時,雨下得越來越大,敲打頭盔的雨點,順着盔檐不斷流淌下來。

     三成順手壓了壓盔檐,前屈上身,好像保護腹部似地對抗着雨水。

    一個小小的不幸襲來了。

     ——腹痛。

     三成原本就不是個體格強健的人,素來有痰,胃腸功能很弱。

    平時都很弱的胃腸,被這冷雨激着了,肚子持續着絞痛。

    實在受不了了,他就下馬解手再上馬。

     “現在如何?” 左近的坐騎靠近,歪戴頭盔,詢問三成。

    三成對這種詢問都覺得不耐煩,他沉默不語。

     “左近,抵達關原之前,由你來指揮。

    ” 三成說道。

     左近心裡咯噔一聲。

    他思忖三成為何偏在關鍵時刻發病呢?但左近想錯了。

     “哎呀,我想前去朝那些膽小鬼的腰部狠勁踹上一腳,再回來。

    ” 所謂膽小鬼們,即指紮寨南宮山的山巅、山腰、山麓(栗原山),按兵不動的毛利秀元、吉川廣家、安國寺惠瓊、長束正家、長曾我部盛親。

    怎麼估算,他們也有三萬兵馬。

     (他們若不動,能打赢的戰争也赢不了。

    ) 三成思量着,一直這麼思量着。

    毫無疑問,三成并不知曉南宮山巅相當于毛利秀元參謀長的吉川廣家,已獨自與家康締結了秘密講和的約定。

     “訪問完南宮山,還必須去松尾山,去小早川秀秋的軍營看看。

    ” 三成在雨中凝眸,像幽魂附體似地嘟囔着。

    松尾山的山巅位于關原之南,西軍第二号大軍——小早川秀秋部隊安營山巅。

    此人也不打算下山,不想聽三成指揮,甚至還吃裡扒外,人們議論紛紛。

     “敝人當使者,去跑一趟吧。

    ” 左近在馬上不忍心看三成的形象,這樣說道。

    三成搖頭。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想說服上述那些豐臣家的顯貴,由左近那樣的陪臣前去不可能奏效。

     “主公,不冷嗎?” 左近不覺吐出了關愛的話語。

    再關愛也不能讓雨停下來,這是無用的話。

     “左近,别說廢話!” 三成悶悶不樂地回答。

     少刻,隊伍到達了南宮山麓的栗原山旁。

    石田部隊朝南轉彎。

     唯有三成北轉。

    他僅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