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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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懸河,一上了戰場就驚怯失色。

     (文官和武官有這種區别。

    ) 若是這樣,自己的主公三成又如何?三成青年時代馳驟沙場,二十歲前後作為獨當一面的武将,圍攻過關東城池,但他的主業始終是文官。

    在左近看來,三成雖是文官,但與長束、安國寺、增田相比,他的風格帶有武斷傾向。

    三成也相信自己和文官相比,更偏于武将。

     (雖然如此,畢竟還是文官吧?) 左近根據三成對毛利的态度這樣認定。

    毛利不可指望,三成卻指望毛利率軍到來。

    事到如今還将毛利計算在内,制訂戰略,這本身就是危險的。

    盡管如此,三成仍像文官核對帳尾一樣,現在還對毛利主力大軍的兵力戀戀不舍,到了這樣緊要關頭,仍想将其納入戰略計算當中。

     當夜,三成在大垣城内一室,給增田長盛寫了一封長信。

     一提筆,想到對方是自己推心置腹的盟友,不知不覺發起了牢騷。

    盟友雖和三成共同起事,現在卻不相信能夠獲勝,暗中向家康派去了密使,内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

    三成卻毫不知曉。

     “除了足下,再無别人願聽我關于悲痛現實的牢騷了。

    ” 他用宛如對話般的綿綿文體寫着寫着,表達更加柔軟了,字裡行間流淌着哀愁,舉出的素材全都是悲觀的。

     (有點太過了。

    ) 擱筆之時,三成畢竟察覺到這點。

    他轉念一想,聽到了這般哀傷的前線報告,大坂興許會振奮起來。

    他封上了信,用蠟黏固。

     (大坂曆來如此。

    ) 三成說給自己聽。

    他相信此函的效果。

    三成猜想,大坂遠離戰雲,殿上極盡太平安樂,增田長盛等人認定此戰必勝,所以毛利不派大軍來。

    三成希望此函能促動他們惰氣清醒,精神振作。

     當夜,三成就派出了信使。

     但發生了意外情況。

    信使在近江路被捕,信件落入經東海道正在西進的家康手中,三成并未察覺。

    缺乏諜報意識的三成,當初就沒想到會有這種危險性。

    總之,接到信的不是增田長盛,而是家康。

     家康收到信,對信中的哀傷感到詫異。

     “好啊,收到了這封信。

    ” 家康感到挺有意思。

    如果原本該收信的增田長政讀了這封極其哀切的書信情辭,必會因恐懼而失去鬥志,依戀家康,會為取得内應之功而更加賣力的。

     ——嘿,竟是讓我收到這封信。

     因為此事,家康稀奇地語帶诙諧。

     首先,信的開頭涉及戰線景狀。

     三成寫道: “布陣于赤坂的敵軍,現在尚無活動迹象。

    似在等待甚麼。

    ” 三成信中的“等待甚麼”,指的是敵軍等待家康上陣一事。

     “長束、安國寺過于自重,他們布陣的地勢,敝人真想讓大人瞧上一眼。

    本是我方主謀的這兩人,其怯懦形象敵人若不知跷,那或許該說敵人也夠粗心了。

    敵人粗心,我方膽小,可哀也。

     “前線軍費軍糧不足,我自己的錢物能拿出的全拿出來了,現在手頭拮據,何事也做不了,望火速送來軍費和米錢。

     “提起軍糧,美濃方面的水稻已經成熟,若收割可充軍糧,但恐遭敵襲擊,輕易不敢收割。

    近來我方士氣似趨萎縮。

    ” 接着,三成再度筆及共同舉事的同僚長束、安國寺的怯懦形象。

     “我去了那二人的軍營,詢問關于交戰有何打算。

    二人一味擁兵自重,看那種膽小的樣子,即便敵人開始退卻,想必也不敢追擊。

    他倆在垂井的高山(南宮山)安營紮寨,山上沒有人馬的飲用水,他們卻緊守大山不離。

    一旦開戰,人馬上下很不方便,何故安營該處,己方感到蹊跷,敵方也莫名其妙吧。

     “但是,我軍宇喜多秀家的奮鬥氣勢與精神準備,非常卓越,島津惟新和小西行長亦然。

     “關鍵是人心。

    諸将萬衆一心,擊潰眼前敵人不用二十日,但看目前樣子,最終大概要從我方的内部開始崩潰。

    ” (哈哈,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