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帥克在火車上鬧的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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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拉格開往布迪尤維斯的特别快車二等車廂裡,有三位旅客:一個是盧卡施中尉,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老先生,頭都秃光了;另外還有帥克,他很謙遜地站在車廂的過道裡,正準備再挨盧卡施中尉狠狠一頓臭罵。

    盡管那位秃了頭的老百姓在場,中尉一路上依然不停地向帥克嚷叫,罵他是上帝遺棄了的白癡,以及類似的話語。

     亂子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惹起來的,就是歸帥克照顧的行李,在數目上出現了點差錯。

     &ldquo你說,咱們一隻衣箱給人偷掉了,&rdquo中尉向帥克咆哮着,&ldquo這話說得可真受聽,你這個笨蛋!衣箱裡裝着些什麼東西呀?&rdquo &ldquo沒什麼,長官。

    &rdquo帥克回答說,兩隻眼睛盯住了那個老百姓光秃秃的腦袋。

    那人坐在中尉對面,對于這件事好像絲毫不感興趣,一路隻看看《新自由報》。

    &ldquo衣箱裡隻有從卧室裡摘下來的一面鏡子,和本來挂在過道裡鐵的衣服架子,所以我們實際上并沒損失什麼,因為鏡子和衣服架子都是房東的。

    &rdquo &ldquo住嘴,帥克,&rdquo中尉嚷道。

    &ldquo等我們到了布迪尤維斯我再來對付你。

    你可知道我要把你關起來嗎?&rdquo &ldquo報告長官,我不知道,&rdquo帥克溫和地回答說。

    &ldquo您從來沒對我說過,長官。

    &rdquo 中尉咬了咬牙,歎了口氣,從衣袋裡掏出一份《波希米亞報》來,開始讀起前線上巨大勝利以及德國E号潛水艇在地中海上的戰果的新聞。

    正當他看到一段講德國新發明一種炸毀城市的方法&mdash&mdash就是由飛機投下一種特殊炸彈的時候,他給帥克的聲音打斷了。

    帥克這時候正對那位秃頭的先生說: &ldquo對不起,老闆,你是不是斯拉維亞銀行的分行經理波爾克拉别克先生啊?&rdquo 秃頭先生沒搭理他。

    帥克又對中尉說: &ldquo報告長官,有一回我從報上看到,說一般人腦袋上有六萬到七萬根頭發,而且從許多例子看來,黑頭發總要來得稀一些。

    &rdquo 他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 &ldquo又有一個大夫說,掉頭發都是由于養孩子的時候神經受了刺激。

    &rdquo 可是這時候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秃頭先生朝着帥克撲過來咆哮道:&ldquo滾出去,你這肮髒的豬猡!&rdquo他把帥克硬推到過道去以後,就又回到車廂來,向中尉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中尉吃了一驚。

     顯然是搞錯了。

    這位秃頭先生并不是斯拉維亞銀行的分行經理波爾克拉别克先生,而是陸軍少将封·史瓦茲堡。

    少将這是穿了便服視察幾處的防務。

    他事先沒通知,馬上就要到布迪尤維斯去訪問。

     他是世間上最可怕的一位少将,一看見什麼事不對頭,他就會跟當地的司令官進行這麼一段談話: &ldquo你有手|槍嗎?&rdquo &ldquo有,長官。

    &rdquo &ldquo那麼,好的。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曉得該用那支手|槍幹什麼。

    這不是兵營,這成了豬圈了!&rdquo 實際上,每逢他視察完一個地方,就總有些人用槍把自己打死。

    遇到這種場合,封·史瓦茲堡少将總心滿意足地說道: &ldquo這就夠味兒啦。

    這種人才當得起軍人的稱号。

    &rdquo 如今他對盧卡施中尉說: &ldquo你在哪裡上的軍官學校?&rdquo &ldquo在布拉格。

    &rdquo &ldquo你進過軍官學校,而竟不懂得一個軍官的部下做什麼事,軍官應該負責嗎?你真能胡搞。

    而且你跟那個傳令兵談得直好像他是你的知心朋友。

    不等你問他,他就說東道西的,你也不管!更不像話了。

    還有,你竟容許他來侮辱你的上級。

    這一點是頂嚴重了。

    你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盧卡施。

    &rdquo &ldquo哪個聯隊的?&rdquo &ldquo我曾經&mdash&mdash&rdquo &ldquo我沒問你曾經是哪裡的,隻問現在。

    &rdquo &ldquo第九十一聯隊,長官。

    他們把我調到&mdash&mdash&rdquo &ldquo哦,他們調了你啦,對嗎?他們調得有道理。

    你跟你那第九十一聯隊越快上前線越好,對你沒害處。

    &rdquo &ldquo前線是去定了,長官。

    &rdquo 少将于是發起宏論來,說近年來他看到軍官跟他們的下級談話無拘無束,他認為這是很危險的傾向,因為這樣就會助長民主思想的散播。

    一個士兵不能忘記他是個士兵,他站在上級面前必須渾身打哆嗦,他必須怕他的上級。

    軍官必須跟底下的士兵保持十步的距離,他不可以讓士兵有獨立的思考,或者,幹脆說,有任何思考。

    從前當軍官的講究用對上帝的畏懼來鎮服下面的士兵,可是如今呀&mdash&mdash 少将做了一個絕望了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