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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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就已經開始接受那位漂亮女孩關于她的描述;那位漂亮女孩的印象顯然是誠懇而真實的,這種印象蘊涵着某種敬意,對力量的敬意,而力量的源頭在于凱特最不覺得神秘的東西。

    在燦爛的陽光下,豪華商店一間挨着一間的繁華大街之上,後者随意而大方的表現充分證明,她有很深、很深的口袋! 而且,她對她的朋友的指控,絕不是說她缺乏花錢的想象力,而是說她缺少誠惶誠恐的情懷和節儉過日子的想象力,缺少對依賴别人的意識或者習慣。

    打個比方說,在熙熙攘攘的溫格莫爾大街,那位臉色蒼白的女孩面對着形色各異但又說不清區别的不列颠人,他們都處于某個社交圈,本質上也都很傑出,就在那個時候,她的表現決定了凱特對這個同伴的判斷:這個人真是毫無拘束,甚至好放縱。

    米莉的自由是無限的,不管什麼事情,她不用向任何人征求什麼意見,她的自由、财富和想象就是她的行為準則,在這個所有人樂于阿谀奉承的世界,她每走一步都可以釋放出特有的氣息。

    這幾天來,凱特都沒有責怪她擁有這麼多福氣;她相信,如果她們繼續這樣相處下去,她終将擁有那樣的氣度,所謂近朱者赤。

    此時此刻,她絲毫不猜疑笛子上會有裂痕,不僅僅是說她們之間不會出現任何不和諧的聲音,也是說悠揚清脆的聲音不會出現任何瑕疵。

    如果說米莉在勞德夫人的宴會上跟馬克勳爵說,她被另一邊的那位年輕女士善意利用,這樣說可能出于客套,不過也沒關系,那位年輕的女士私底下真的有類似的感覺,這種感覺未經過分析,但有些區分,整體而言,那是内心深處的一個印象,她感覺米爾德裡德·蒂爾不是可以交換位置或者交換機會的人。

    真的,凱特也許不太明白“區分”的含義,她後來才有點明白,雖然米莉非常富有,但人們很可能不會因此恨她,這是比較少見的。

    那漂亮的女孩也有愛恨情感,她并非不清楚,面對百萬家财的主人,況且這個百萬家财的主人是個女人,對個人素質形成嚴峻的考驗,需有強大的内在力量,才會不感到難過,才會泰然處之。

    她覺得,她照說應該喜歡勞德夫人,但她并沒有;相比之下,莫德姨媽的财力顯然不如米莉。

    因此,很明顯,後者肯定會對她産生一些影響,這些影響日後将逐漸顯現;可以确定的是,她認為,她因為古怪而令人傾倒,也因為令人傾倒而顯得古怪,這個認識是足夠的,也可以産生難得的趣味。

    況且,她已經把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強行塞到了凱特的手裡。

    在米莉的眼裡,過去的這個星期是凱特給予她這個盲目無知的朝聖者無限幫助和安慰的一個星期,因此,這個星期注定也是饋贈禮物、交換紀念品乃至單方面表示感激與崇拜之情的一周。

    凱特提前很客套地跟米莉說,她是讨厭逛商店的,除非她能得到某些保證,她作為謙卑的同伴,商店裡的任何商品都不能歸她所有,否則她就不會進去。

    可是,不管自己怎麼反對,她還是得到了一些珍貴的裝飾品,還有一些較平常的日常用品。

     在這一星期即将結束時,有一天,米莉居然要求回報,即所謂的“禮尚往來”,她讓凱特跟她介紹馬克勳爵的一些情況,也希望對方答應帶她去拜訪康德利普太太。

    這算不算很荒唐?她得到了很多樂趣,可是,她最關心的還是人,似乎去切爾西認識那位憂心忡忡的女士,比去歌劇院觀賞最好的演出更有吸引力。

    米莉居然不害怕被她這個近親煩死,凱特很崇拜,她也表達了出來。

    米莉回答說這是因為她很好奇,她的朋友對她居然有這樣的好奇心感到很奇怪,感到茫然不解。

    當然,她好奇的對象有些是挺好理解的,例如,凱特聽說她對馬克勳爵幾乎一無所知,就不覺得奇怪。

    這位年輕女士對他的描述顯然是有缺陷的,這是必然的,因為他在蘭開斯特大門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很難解釋的。

    一般情況下,人們要認識一個人,總是靠他拿出來給大家看的東西,不管這些東西對他有利還是不利,不管是不是可以觸摸、命名或者證實;而她目前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比馬克勳爵在人們的眼中有更大的價值卻沒有受過任何驗證。

    他的價值就在于他的将來,而他的将來得到了莫德姨媽的認可,跟他那個手藝不錯的廚子和他那艘汽艇一樣。

    凱特并不想說她覺得他是個騙子,他也可能做出偉大的事情來,不過迄今為止,一切都是可能。

    當然,從另一個方面講,能得到莫德姨媽如此看重,确實算得上一個大成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取得這樣的成就。

    整體而言,他最大的長處,毫無疑問,就是莫德姨媽信任他。

    她眼界很高,也知道有一個人是騙子,不,這個人不是馬克勳爵。

    他在議會的下院待過,代表托利黨,雖然隻是很短的時間,第一次選舉就丢了自己的席位。

    這是他唯一可以炫耀的。

    然而,他從來都沒有炫耀;這很可能是他的聰明的一個體現,是真正聰明的人和傻瓜共有的特征之一。

    甚至莫德姨媽也經常承認,對于他的認識,有很多需要慢慢琢磨。

    與此同時,他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對自己無動于衷),因為他在挖空心思想利用蘭開斯特大門的價值,當然,毫無疑問,蘭開斯特大門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