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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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在兩個氣場十足的人物面前,是那麼讓人難堪。

    勞德夫人和她的外甥女可能有很多差異,但她們至少有一個共同點:她們都是偉大的存在。

    那位姨媽尤其如此,米莉甚至都懷疑,自己的同伴怎麼會和她形成那麼密切的關系?不過,她還是覺得,勞德夫人這種人的大腦能在兩三天内形成回路,至少,在人們有這種期望的時候,她會穩坐泰山,很平靜、很大度地應對。

    相比之下,克羅依小姐,那位漂亮的女孩,則可能十分活躍,思維和行動都很迅速,會介入别人的行程。

    她還是個有趣固執的不祥事實,而其他人和事僅僅是個事實。

    毫無疑問,這兩個人雙雙急忙介入她們的曆險,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馬克勳爵的智力與她旗鼓相當,因此,他告訴她,他說不清她的具體處境。

    對此,他的解釋,他至少暗示,是說在當今的倫敦沒有這樣的說法,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要讓他具體描述女主人的圈子,坦率地說,那是要讓他為難。

    這裡算是一個圈子嗎?倫敦到底有沒有所謂的圈子?大家不都是在海峽中間油膩膩的海面上撲騰嗎?誰會知道自己會漂到哪裡去?這個問題從他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誇張。

    五分鐘之後,米莉覺得他說出來了很多問題,雖然他沒有遵循什麼步驟。

    也許,他的問題到後來會産生提示作用,不過,當時,這些問題并未幫她形成清晰的概念:他說得這麼模糊,好像是他故意的,因為他知識太豐富,不屑于這些細節。

    于是,他就跟她處于對立的極端,她終究還是一頭霧水,不過,她也覺得他跟勞德夫人或者凱特一樣,都有豐富的内涵,盡管他當時的邏輯好像很混亂,米莉猜想,要理清頭緒還是有可能的。

    對于那兩位女士的前者,他隻是說,她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人們對她越了解,就會越覺得她不同凡響,對于後者,他當時隻是說,她長得非常好看。

    她覺得,過了一段時間,他的言談才顯得他聰明,而随着每一分鐘的流逝,她都越發覺得他很神秘,這是女主人起初介紹他時所沒有告訴她的。

    也許,他就是她在家裡聽人說過的典型英格蘭人,他們有個顯著的特點,就是他們掩蓋起來的思想比他們公開發表的多很多。

    丹什先生也有這個特點。

    那麼,既然馬克勳爵精通這種伎倆,他為什麼還表現得這麼真實呢?他的這種類型,似乎是生活的需要或者目的,随便都可以表演得很逼真。

    他的年紀很難猜,不知道他到底是個顯老的年輕人,還是一個顯年輕的老人。

    他雖然秃頂,可以說有些沉悶,或者說得更巧妙一些,就是情感不外露,似乎心事重重,這些都說明不了什麼;他的眼睛裡有時會發出與可愛的男孩一樣率真、清澈的光線,雖然這種光線可能轉瞬即逝。

    他的胡子很整齊,顔色很淡,很漂亮,但是,他雙手不停地摸着胡子,顯得有些頑皮,如果她不因此覺得他很輕浮的話,她可能覺得他是在場的最有智慧的人。

    他的眼神最清楚地透露了他的輕浮,雖然他總是戴着雙眼眼鏡,顯得更像波士頓人,也顯得更有思想深度。

     他的輕浮,毫無疑問跟他的個人出身有關,我們年輕的女士依稀感覺到,他可能屬于有一定曆史地位的貴族階層,她也依稀感覺到,這個階層有一個社會要素,她對這個要素不甚了解,隻是聽人們說這個要素“時尚”。

    紐約的最高社會階層就是屬于這個範疇,雖然米莉也很清楚,對于一個地域或者政治意義上的貴族,這個标簽很可能過于簡單,但她找不到别的标簽。

    她很快地豐富了她的認識,因為她發現這位紳士好像對周圍的事情漠不關心,這是真的,貴族都是這個德行,但這個發現也沒有說明什麼問題,因為她覺得,首先,他很希望跟她建立關系,其次,他可能有太多個人的事情需要考慮。

    如果說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同時心裡還藏着那麼多事(他把面包都揉皺了就是一個佐證),那麼,他為什麼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傲慢的貴族?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這正是她心裡諸多難解問題之一。

    她很可能會說,他顯然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個陌生人,是個美國人,而且,對他而言,她和她的同類都是他的主食,所以這些問題便顯得更加複雜化。

    對于她個人,他很善良、很平靜、不可挽回地想當然,至于她同樣很快地了解到他曾經到過并研究過她的國家,那也絲毫無濟于事。

    她沒有必要解釋,沒有什麼需要弱化或者誇張。

    她既不能逃避,也不能強調自己是外來的陌生人。

    關于這個話題,他可以告訴她的比他要向她學習的多得多。

    她也許要向他請教,她為什麼與那個漂亮的女孩差異那麼大,對這個差異她沒有清晰的概念,隻能說有這種感覺,或者說向他請教為什麼那個漂亮的女孩跟她差異那麼大。

     不過,這些事情他們以後是要處理的,雖然他好像在裝糊塗,但前進的方向是明确的。

    他跟她說,她肯定已經在考慮怎麼解釋自己的情況,這是美國人的習慣做法。

    她根本用不着說什麼,但美國人從來都不知道(也許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可憐的東西)有什麼事情是可以不用做的。

    瞧他們給自己攬了多少負擔!他們真會小題大做!對她來說,對她的民族的随意而善意的嘲笑,其實代表着她的這個新朋友對她個人的認識,是應她的要求表達的,而她立刻給了他一個病态焦慮的确鑿例子:她說,她之所以想讓人們覺得自己各方面都很“可愛”,是因為勞德夫人對待她很“可愛”。

    他随即對此産生了興趣,而她直到後來才完全知道,關于他們的這個朋友,他所獲得的信息比他所提供的信息還多得多。

    例如,她說,她剛剛掉進這個不知道有多深的社交圈的深淵,立刻見識了複雜也可能有些不祥的動機,這是很有趣的現象。

    不過,莫德·曼甯厄姆(即使面對着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