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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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重她,把她當成她的社交力量的源泉,她肯定覺得很新鮮,從來沒有見識過類似的态度。

    所以,此時此刻,她應該也能做出這樣的表現,事實上,有了這種态度,人們就可以從容面對世上的大多數情況。

    “哦,那麼,讓我們希望我們能探測到悲傷和罪惡的深度吧!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不過,她想把她的外甥女嫁給馬克勳爵,我們看得出來的,對吧?她沒告訴過你嗎?” “你說勞德夫人?” “不,我是說凱特。

    你知道,她肯定不會不知道。

    ” 在她同伴的注視下,米莉表現出了片刻沉默的超然。

    她與凱特一起相處了幾天,她們關系很親密,這來得非常突然,不過,她們的談話内容肯定朝多個方向走到了極緻。

    然而,她此時感覺好像有一陣冷流淌過她的全身,她發現,關于各自的情況,她的新朋友所跟她說的,跟她所沒有跟她說的相比,可以說少得可憐,簡直不可能再少了。

    她不能斷定凱特是否明白她的姨媽準備把她嫁給馬克勳爵:現在足夠清楚的是,這肯定猜想得到的,她現已卷進凱特姨媽的計劃。

    對米莉而言,盡管她可以應付過去,能夠讓事情簡單化,但是,丹什先生的突然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各種比例,對各種意義都産生了影響。

    對于這些影響,她無法加以定義,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這算是她的高風亮節,不過,此時此刻,她至少也為自己能掩藏她本人受到的影響而感到很自豪。

    對她沖擊最大的是那位紳士居然在她之前曾經到過那裡,曾經跟她現在一樣是凱特的親密朋友。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陷阱,正符合她看到陷阱的願望:在紐約的時候,他居然隻字不提他在英國的朋友。

    在紐約的時候,時間确實太短,但假如米莉喜歡,她完全可以認定,他刻意忽略了克羅依小姐的存在,而按目前的情況看,要忽略克羅依小姐的存在絕對不是自然而然的。

    與此同時,還要補充說明,即使他的沉默就是迷宮的入口,當然這樣說有些荒唐,因為他不可能什麼都提到,這也剛好滿足她剛才跟蘇西表達的心願。

    可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此時,兩位同伴達成了一些共識:首先,她們碰巧都認識丹什先生(也許隻有蘇西不認識,當然她也可能認識),在這個熙熙攘攘的世界之中,可能隻是一個偶然;其次,人們都喜歡認為這麼意外、突然的事情裡面還有隐情,這是很有趣的,是啊,是多麼有趣啊!很有可能,這樣的語境或者氛圍是按人們的偏好進行過設置的,雖然這種可能性還得經過推敲。

    其中的真相還沒有出現,雖然我們這一對同伴已經談到其中的真相。

    顯然,這符合勞德夫人對她的老朋友的請求。

     按勞德夫人的建議,凱特不應該聽到任何事情。

    也許,正是莫德姨媽的這個請求,才讓她們覺得情況的複雜和有趣。

    在我們剛才轉述的那段對話之後,米莉又見到了凱特,可是,她卻還是沒有提到任何名字,而她的沉默表明更有趣的事情正要展開。

    這個類型的趣味是以前比較少見的,其中包含着一定的焦慮,從前,她在尋求趣味的時候,她是比較随意的。

    然而,她意識到有更犀利的理由對那位漂亮女孩感興趣,凱特肯定還是她很感興趣的人,這讓米莉感到很興奮,更有甚者,我們這個年輕的女士從來沒有料到存在這樣的理由,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因此,此後有兩次,她們又在一起度過了兩三個小時,在此期間,米莉發現自己看着凱特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丹什先生的眼光也曾親密地停留在這張臉上,同樣,這張臉上的這雙眼睛也曾經非常甜蜜地看着他的臉。

    不過,她又想,人的眼睛總是要看過成千上萬張臉,自己卻可能想不起來看過誰;不過,這個想法産生了一個奇怪的效果,女孩更加強烈地感受到了這個朋友的另一面,對于這一面,即難以捉摸的另一面,她毫無疑問已經有很充分的心理準備。

    好極了,米莉早有這樣的意識,可是,因為丹什先生似乎就近在咫尺,這一面就突然朝向了她。

    她不能找借口說那是因為凱特自己的存在,因為不能确切證明事實就是如此。

    這都沒關系,凱特來來去去的時候,這另一面在她面前展現得淋漓盡緻,在見面寒暄的時候,她還用這另一面跟她親,在道别的時候,也用這另一面跟她親,她還用這另一面跟往常一樣談天說地,隻是,米莉突然感到,她怎麼都不談那件事。

    說句真話,我們年輕的女士要不是惦記着自己可能背叛承諾,在這幾次見面中,她肯定不會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其中的差異。

    事實上,到後來分開的時候,她懷疑主要問題是不是在于她自己也有另一面,她自己沒有說的事情人家都看透了;而由此産生的最為奇怪的事情是,當她問自己凱特怎麼會沒有感覺的時候,她就似乎意識到,自己正面臨着無邊的黑暗。

    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對于像米莉這樣一個人給予她讓她感受的東西,凱特真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

    凱特永遠不會認為這屬于個人的理解,也不會讓她自己的良心受到牽連,她不是出于惡意,也不是因為奸詐,而是因為缺少共同語言。

     于是,在此後的三四天内,米莉就是作為這樣一個人,把凱特看成另一個人;也是作為這樣一個人,她很快兌現了造訪切爾西的承諾。

    那是著名的散文家卡萊爾(1)的故居,是他說教和他的信徒聚會的場所,現在是“可憐的瑪麗安”的住處,她們經常提到瑪麗安,她和這裡的精神有些不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