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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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進什麼樣的深淵。

    隻要他給予時間,命運就會制造前所未有的恐怖。

    他正面臨的恐怖,就是盧克爵士的悄無聲息。

    第三天到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來任何新的迹象,所以他知道他該思考什麼了。

    上次斯特林厄姆太太來的時候,他沒有給予她能武裝她的信念的回答,而當時她說她為他預備好了“最後通牒”,隻要他願意接受,就随時可以給他,但現在恐怕拿不出來了,原因可能在于她沒有力氣來照顧他了。

    好吧,這最後的通牒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們得趕緊說明,丹什也很快就發現,那也不是站在他面前的盧克爵士想看到的。

    是的,盧克爵士終于站在了他的面前;這時,我們的朋友已經極其沮喪,他已經認定來自倫敦的義務可能走到了盡頭。

    最多還有四五天吧,不包括在路上的時間。

    所以,當那個人按響門鈴,然後實實在在出現在門口時,丹什就尖銳地感覺到,他的影子就像一把刀子那樣鋒利。

    他的出現表明米莉的“狀況”有多嚴重,他不敢想到别的名詞。

    這位大人物還沒有走,非常明确地表明她還需要他,同樣明确的是希望的存在。

    丹什剛從失望之中反應過來,一下子就想到了十種可能,其中最突出的是:既然盧克爵士還在,她可能已經得救了!不過,他緊跟着非常鬧心地想到,這個想法可能在他心裡停留更長的時間,這場危機絕對不會那麼簡單過去。

    這個客人不是來跟他說米莉閑話的,他的來意跟她無關;相反,他要向他表明,他在這裡的時間所剩不多,他會盡量避免這個話題。

    他的來意跟上次的交往有關,可能正是因為上次的交往,他才會到這裡來。

    他最晚星期六就要走,但威尼斯還有一些地方他想去看看。

    他來找這位年輕人,就是讓他再帶他去轉一兩圈,到處溜達溜達,再給威尼斯最後一次機會。

    這件事讓後者産生極大的矛盾,他很感激,同時也很厭惡。

    最奇怪的是,至少在表面上,丹什非常明白,在這段時間内,兩個人始終沒有提到那座宮殿,沒有人問起,因此也沒有回答,于是他感到非常放松。

    自從他的客人在門口出現,他就有這種感覺,盡管就在開始的幾秒鐘,他覺得客人的出現跟米莉的狀況有直接而強烈的關系。

    他是來跟他說他已經救了她?還是受了斯特林厄姆太太的委托來跟他說怎麼樣才可以救她?還是不顧斯特林厄姆太太的反對來說她已經沒救了?希望與恐懼同時在他的脈搏裡跳動着,貌似是分開的,但是,他的心髒一跳動,兩種感覺就混雜在一起。

    結果,盧克爵士居然一聲不吭,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也對他很有好處。

     這時的感受就像風暴之後的平靜。

    幾星期以來,我們知道,他一直努力保持相對靜止的狀态,不過是一個人在沉默中努力,但是跟現在相比,那段時間的他算是高度興奮的,就像在發燒一樣。

    真正和正确的安靜,要跟别人在一起才能做到。

    于是,他們一起走着,一邊聊着天,一起尋找以前的場景,找回原來的印象;盧克爵士自己知道要往哪裡走;他們在古董商店逛了一會兒,然後走進佛羅裡安咖啡館坐下來,喝一些比較淡的飲料,最重要的是天氣好極了,讓他們可以沐浴溫暖的空氣,欣賞秋天的絢麗色彩。

    有一兩次,當他們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這個偉人閉上了眼睛,并持續好幾分鐘,他的同伴注視着他的臉,私下認定那是睡眠不足的表現。

    他晚上肯定一直陪着她,沒有睡覺;這一丁點兒表現很可能說明很大的問題。

    丹什甚至可以将它當成一個證據,從中推斷出一個讓他自己起雞皮疙瘩的結論,同時,他也可以認為他看到了解脫的曙光。

    解脫是一個正當的體驗,他知道,盡管他如果堅守可能獲得獎賞,盡管他有癡心妄想,但他始終在期待着解脫。

    他一直期待着,坐在房間裡的時候就一直在等着,他期待因此獲得解脫的力量。

    好吧,此時,人家好像正在幫他解開枷鎖,至少,現在跟着這位偉人肯定不會加重他的責任。

    而且,他之所以感覺到那個偉人在幫他,并不是他特意或者悄悄親口跟他說的,他是一個見過世面、洞察生活的男人,他用不着說什麼。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周圍幾乎全是女人,此時,另一個男人的到來改變了整體氛圍,而他覺得這個男人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适合這個目的。

    他很大氣,很随和,謝天謝地,他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他分得清本質與外殼,分得清在什麼情況下可以自由發揮。

    因此,不管是跟他發生關系還是跟他有接觸,人們都會掌握在他的手中,任由他處置,不過,人們在感受他的嚴厲的同時,更會為他的仁慈所感動。

    最漂亮的是,他善于讓奇怪的事情變得自然。

    否則,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就得不到解釋,那就是丹什此時好像斷了對宮殿裡的女士們的念想,那位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