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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續的啾鳴,我想起山姆關于它們的迷信,他堅稱這個迷信百驗百靈。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于待在周圍這些昏睡着的房子中的人來說看來不是好事&mdash&mdash 山姆走了才十分鐘左右。

    現在他又回來了,一定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酒真誤事。

    也許是帽子,甚至是他自己在市區的房門鑰匙。

    他知道我不能下樓替他開門,他打算不聲張,以為我也許會瞌睡,我隻聽見大門的鎖上發出的一陣輕微的聲響。

    這是一幢老式的有門廊的房子,有兩扇擋風雨的外門,整夜都不受拘束地晃蕩,外門裡面是一個小門廳,再裡面是内門,隻要有一把簡單的鐵鑰匙就能把它打開。

    酒使他的手有點抖,盡管他以前也曾碰到過一兩次類似的麻煩,甚至在沒喝酒的時候。

    劃一根火柴可以幫他快點找到鎖孔,但是,山姆又不抽煙。

    我知道他身上不像會有火柴。

     這會兒聲音停止了。

    他肯定已經作罷,決定将一切留待明天再說,回頭又走了。

    他沒有進來,如果進來的話,他會讓門自動砰地關上,他的習慣我太熟悉了。

    現在沒有這種聲響,他經常大大咧咧地弄出的砰的聲響。

     接着,突然間它破裂了。

    為什麼單在這個時候,,我不知道。

    這是我自己腦子的内部活動的某種秘密。

    它啪地一下閃爍,就像将爆的炸藥,一顆火星順着慢慢燃燒的導火線最後碰到了它。

    我不再去想山姆,前門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

    自從今天午後,它就一直等在那裡,隻是現在&mdash&mdash此次延遲的行動更甚。

    去它媽的延遲的行動。

     房東和索沃爾德甚至同時從起居室窗口前走動.走過一堵沒有門窗的牆,兩人同時再一次出現在廚房裡,仍然是一個在另一個的上面。

    但是那裡出來的一個障礙、一道裂縫或一下跳躍,令我困惑。

    眼睛是靠得住的鑒定人。

    這事情跟時機無關,這是一種并行現象,或者不管怎麼稱呼它。

    那個障礙是垂直的,而不是平行的。

    那裡有一個向上的&ldquo跳躍&rdquo。

     現在我找到答案了,我明白了。

    不能再等待。

    太好了,他們想要一個屍體?現在我就給他們一個。

     不管惱火不惱火,博伊恩這會兒好歹得聽我的。

    我一刻也不耽擱,在黑暗中撥了他警察局的電話,我單憑記憶披着撥盤。

    撥盤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響,隻有輕輕的喀啦喀啦聲。

    甚至還沒那隻蟋蟀的鳴聲清晰&mdash&mdash &ldquo他早就回家了,&rdquo值班警察說。

     這事不能再等了。

    &ldquo好吧,把他家裡的電話号碼告訴我。

    &rdquo 他過了一分鐘後給了我回音。

    &ldquo特拉法加,&rdquo他說。

    随後就沒有了聲音。

     &ldquo特拉法加什麼?&rdquo沒有聲音。

     &ldquo喂?喂?&rdquo我拍打着電話。

    &ldquo接線員,我的電話斷了,再給我接通。

    &rdquo可是連接線員也聯系不上。

     我的電話沒有被挂斷。

    我的電話線被割斷了。

    來得太突然了,正在+這時候被割斷,說明是在我家裡的什麼地方被割斷的。

    外面電話線通往地下室。

     延遲的行動。

    這次是最後的、緻命的、說到底也是太遲的,一個光有鈴聲沒人說話的電話。

    對面一個直視這兒的目光。

    &ldquo山姆&rdquo在一會兒之前試圖回來。

     突然,死神就在這屋子裡的某處,在我的身邊。

    而我卻無法動彈,我無法從這張椅子上站起來。

    即使我現在打通了博伊恩的電話,也已經為時太晚。

    時間根本來不及了。

    我想,我可以朝窗外呼喊我周圍的那些沉睡的後窗鄰居們。

    我的喊聲會把他們引到窗前來。

    但是要把他們叫到這裡來,時間是不夠的。

    不等他們弄清楚喊聲是從哪家傳出來的,一切就又會停止,結束了。

    我沒有張嘴.倒不是因為我很勇敢,而是因為那樣做顯然沒有用處。

     他很快就會上來。

    他現在肯定已經在樓梯上了,雖然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連喀啦聲也沒有。

    有個喀啦聲倒也能讓我放心,因為可以知道他在哪裡、這就像是被關在黑暗之中,周圍某個地方有一條閃亮的、盤卷着的、默默無聲的眼鏡蛇。

     我身邊沒有武器,黑暗中伸手可及的,隻有牆上的書.我從沒讀過那些書.是原來房客的書。

    書上有一座盧梭或孟德斯鸠的胸像,我從來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位的像,反正是這兩個長發松散的紳士中的一個。

    這是一座劣質的,淡褐色的泥塑胸像,但它也是我的前任房客留下來的。

     我在椅子上朝上弓起腰背,絕望地去抓那座胸像。

    我的指尖兩次從胸像上滑落,第三次我搖動了它,第四次把它碰落到我的懷裡,讓我跌坐在了椅子裡。

    我屁股下有一塊氣毯。

    這麼熱的天,我不需要用它來裹住身體,我一直用它來做椅子的軟墊。

    我把它從屁股底下拉出來,把它像印地安勇士的毯子一樣披在身上。

    然後我在椅子裡蠕動着,讓腦袋和一隻肩膀懸在緊靠着牆的扶手外面。

    我把胸像放在另外一隻向上聳起的肩膀上,搖搖晃晃的,權當是第二個腦袋,用毯子裹住了它的耳朵。

    在黑暗中。

    從背後看去,它就像&mdash&mdash我希望&mdash&mdash 随後我沉重地呼吸起來,像是在酣睡的樣子。

    這事不難。

    由于緊張,我自己的呼吸差不多快要那麼累人了. 他是個撥弄門球、鉸鍊以及這類東西的行家。

    我壓根兒沒聽見開門聲,而這扇門跟樓下那扇門不一樣,它就在我的身後。

    黑暗中,一股小小的氣流向我吹來。

    我所以能感覺到它,是因為這時候我的頭發根兒都濕了. 如果他是用刀砍我或是打我的腦袋,我隻要能夠躲過一下,就會有第二次機會,我知道,這也是我最大的希望.我的手臂和肩膀都很結實。

    在躲過了第一陣猛砍亂打之後,我就會像熊一樣抱住他,把他摔倒,折斷他的脖子或鎖骨。

    如果他是用槍的話,他好歹會結果我的。

    也就是幾秒鐘的區别.我知道他是有槍的,他本來打算在露天,在湖畔公園,對我開槍。

    他希望在這裡,在屋内,以确保他自己能逃脫&mdash&mdash 關鍵時刻到了。

     子彈的火花把房間照亮了一瞬間。

    房間太黑了。

    子彈光就像搖曳的微弱的閃電,至少将房間的角落照亮了。

    胸像在我肩上彈跳了一下,裂成了碎塊。

     我想,他肯定會因為沒有打中我而氣得在地闆上暴跳如雷,跳上一陣子得。

    然後,我看見他從我身邊穿過,在窗台前探身向外看看有沒有出路,槍聲傳到了樓下和屋後,變成了用腳踢,用臀部撞街門得聲音。

    盡管他們來得還算趕趟,但他仍然可能殺死我五次。

     我把身體鑽進椅子扶手和牆壁之間得窄縫裡,但是我的腳仍然跷在上面,我的頭和那隻胳膊也露在外面。

     他轉過身來朝我開槍,隔得那麼近,就像是當面看日出。

    我沒有感覺到,所以&mdash&mdash他沒有打中我。

     &ldquo你&mdash&mdash&rdquo我聽見他對自己嘀咕。

    我想這是他說的最後的話。

    他的餘生都是行動,而不是說話。

     他用一隻手臂一撐,躍過窗欄,落到了院子裡。

    朝下摔了兩層樓。

    他沒有摔壞,因為他沒有落到水泥地上,而是落到了當中條形的草皮地上。

    我在椅子扶手上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向前撲到窗子上,下巴首當其沖砰地撞在了上面。

     他奮力向前跑。

    當生命攸關的時候,你不得不跑。

    他跑到第一道圍籬前,肚子往上一撲,翻了過去。

    他手腳并用,縱身一躍,像隻貓一樣越過了第二道圍籬。

    然後,他回到了他自己那幢樓的後院裡。

    他爬上了什麼東西,就像山姆曾經幹過的那樣&mdash&mdash其餘的都是腳上的功夫,每個平台處都有螺旋形的急轉彎。

    山姆爬進去的時候,曾經将他的窗子放下拴死了,但是他回來後,為了通風,又将它打開了。

    現在,他的整個生命全都依靠着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mdash&mdash 一,二,三。

    他朝自己的窗口爬去。

    爬到了。

    出了事情。

    他在又一個紐結形的轉彎口改變了方向,繞過了他自家的窗子,迅速朝上面一層,五樓爬去。

    他自己家的一扇窗子裡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接着是砰的一聲沉重的槍響,像一面大銅鑼的聲音回響在四方院子裡。

     他爬過了五樓,六樓,爬到了樓頂上。

    他第二次上了樓頂。

    咦,他熱愛生命!在他自己窗子裡的那些人抓不到他,他走一條筆直的路線越過了他們,一路上太平梯的交錯點太多了。

     我隻顧看他,全然不顧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

    突然博伊恩出現在我身邊,向他瞄準.我聽見他嘀咕道:&ldquo我簡直恨做這種事,他得從那麼高得地方摔下去。

    &rdquo 他靠在那兒得屋頂欄杆上,頭頂上有一顆星星。

    一顆不祥之星.他耽擱了一分鐘之久,想在被打死之前自行了結。

    也許他被打死了,自己知道。

     一顆子彈砰地一聲高高地射向天空,窗玻璃嘩啦啦從我們兩個頭上飛過,我身後的一本書啪地掉了下來。

     博伊恩沒有再說什麼他恨做這種事之類的話。

    我的臉向外貼着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肘的後座力震得我的牙齒格格響。

    我用手揮開了煙霧,看着那人完蛋。

     真可怕。

    他站在欄杆上,用一分鐘的時間,展示了一切。

    然後,他把槍扔掉,好像是說:&ldquo我再也用不着這個了。

    &rdquo接着,他也掉了下去。

    他壓根兒沒有碰着太平梯,而是徑直朝外面摔去。

    他碰到了凸出的木闆上,摔在了那裡,從我這裡沒法看見。

    木闆把他的身體彈了起來,像塊跳闆似的。

    然後,身體又落了下去&mdash&mdash再也沒有彈起來。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我對博伊恩說:&ldquo我明白了。

    我終于明白了。

    五樓套房,他上面一層樓,仍在裝修的那層樓。

    廚房的水泥地比其他房間的地面高出一截。

    他們想要遵守防火法規,又能盡可能便宜地讓起居室顯得比較高。

    把它挖開&mdash&mdash&rdquo 他立刻就去了那裡,為了節省時間,穿過地下室,越過了圍鑄。

    那裡電還沒接上,他們隻好使用手電簡。

    一旦幹起來,那就花不了他們多少時間。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來到窗子前,向我發出信号,意思是說,我的想法不錯。

     直到早晨八點左右,他才過來;他們把現場整理幹淨,把他們帶走。

    兩個都帶着,剛死的人和早死的人。

    他說:&ldquo傑弗,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派去檢查箱子的那個笨蛋&mdash&mdash嗯,這也不完全是他的錯。

    也得怪我。

    他沒有得到檢查那個女人的相貌特征的命令,隻是檢查箱子裡的東西。

    他回來後隻是大概地談了談。

    我回家去,已經上了床,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mdash&mdash整整兩天前我盤問過的一個房客,告訴了我們一點細節,在幾個重要環節上與他本人的陳述不相符合。

    說是行動太慢,沒有趕上!&rdquo &ldquo我整天在想的就是這件該死的事情,&rdquo我恨很地承認說。

    &ldquo我稱它為延遲的行動。

    它幾乎要了我的命。

    &rdquo &ldquo我是個警官而你不是。

    &rdquo &ldquo所以你能在适當的時候顯出本色?&rdquo &ldquo當然。

    我們過來抓他審訊。

    當我們看見他不在房裡時,我就布置手下人守在那裡,我自己來到這裡,一邊等候,一邊對你進行保護。

    你是怎麼想到那個水泥地闆的?&rdquo 我告訴了他那個奇怪的同步現象。

    &ldquo房東和索沃爾德同時出現在廚房窗子前時,他比索沃爾德高的程度,比起一會兒之前兩人同時出現在起居室窗子前要高。

    大家都知道他們在鋪水泥地闆時要在上面鋪上一層軟木,把地面擡高了許多。

    但是這裡另有名堂。

    既然頂樓早已裝修完畢,那一定是五樓。

    我就是從這裡在理論上理清了頭緒。

    她長年卧病,他又失業,他為此而産生厭恨。

    遇見了這另一個&mdash&mdash&rdquo &ldquo她今天晚些時候會來這裡,我的手下會逮捕她。

    &rdquo &ldquo他也許盡其所能地給她買了保險,然後慢慢用毒藥害她,企圖不留任何痕迹。

    我想象&mdash&mdash記住,這純粹是推測&mdash&mdash在那個夜晚,也就是電燈徹夜未關的那個夜晚,她發現了他。

    從某種迹象中發現,也可能是他正在下手時被她發現。

    他失去了理智,做出了他一直想回避做的事情。

    用暴力殺死了她&mdash&mdash勒死或打死了她。

    其餘的事情都是臨時做出的。

    他碰到了他不配碰到的好運氣。

    他想到了樓上那個套間,就上去打量了一番。

    他們剛鋪好地闆,水泥還沒幹透,材料還散放在四周。

    他鑿了一個槽,正好放進她的屍體,他把她放進去,又拌了些水泥鋪在她的身上,也許将地闆擡高一兩英寸,她的屍體就被蓋嚴實了。

    真是一具永久性的、不會發臭的棺材。

    第二天工人回來,毫無察覺地在上面鋪了軟木表層,我猜想他使用了他們的泥刀将地面刮平了。

    然後他派他的幫兇帶着行李箱的鑰匙迅速到鄉下去,就在他的妻子幾個夏天之前去過的那個地方的附近,住在另外的農莊裡,這樣就不會被認出來。

    随後将箱子送去給她,他自己将一張用過的明信片扔進他的信箱,把日期塗抹掉。

    過一兩個星期,她也許就會以安娜·索沃爾德太太的身份在那裡&ldquo自殺&rdquo。

    原因是久病不治。

    給他寫上一封訣别信,将她的衣服放在深水裡某個屍體的窮邊。

    這是一步險棋,但他們也許會成功地得到保險賠償.&rdquo 九點鐘左右,博伊恩和他的手下走了。

    我還坐在椅子裡,激動得難以入睡。

    山姆進來說;&ldquo普裡斯頓醫生來了.&rdquo 他跟以前一樣搓着雙手進了房間.&ldquo看來我們可以拿掉你腿上的石膏了。

    你整天無所事事地坐在這裡,一定厭煩了吧。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