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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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算賬，看今天賺了錢，想着能還多少賬，然後開心地爬上那張結婚之前買的二手桃木床。
&ldquo等到我們還清了債&hellip&hellip&rdquo 還債一度是他們唯一的目标。
那個時候費迪南還不會走路，在飯館和廚房的地上到處爬。
所以在巴黎，他們除了雷阿爾和周圍的幾條路，幾乎就不認得其他的路。
奧古斯特當時留着濃黑濃黑的絡腮胡，卷起袖子在櫃台後面忙着。
他很喜歡露出自己的二頭肌。
接着安托萬出生。
兩個孩子都睡在父母的卧室裡，安托萬還記得有些晚上，媽媽在廚房裡摘菜，爸爸在櫃台那裡整理酒。
費迪南和貝爾納之間差了六歲。
房間太小了，容不下三個孩子，沒有辦法，家裡就隻好在七樓租了一間閣樓，給兩個大的住。
開始，他們倆都很害怕。
這棟大樓那麼大，擠了那麼多人，但是閣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倆睡在一張床上，以便互相安慰。
冬天很冷，他們就穿着長長的棉毛布襯衫睡覺。
接着費迪南上學了。
然後安托萬也上學了。
他們跟同學們在街上玩鬧。
那時候，費迪南跟安托萬是多麼親密無間。
現在，他們互相看着，神情尴尬而不自然。
現在，父親屍骨未寒，就有一個外人跑過來鬧事。
&ldquo你們在他的抽屜裡找過嗎？&rdquo她問道。
兩兄弟很震驚，但是卻并沒有理會這句話裡的暗示。
&ldquo沒人搜過房子，&rdquo安托萬覺得自己被盯得很不自在，于是說了一句，&ldquo父親摔倒後，我就把他擡到二樓，勒德呂太太給醫生打電話時，我就下去了。
餐廳裡全是客人，我不能丢下不管&hellip&hellip&rdquo 從費迪南的眼神裡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是他看上去很不自在。
&ldquo您不知道貝爾納去哪兒了嗎？&rdquo他轉向妮可，問道。
&ldquo他明天早上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到時候我會通知他，他就會盡快坐飛機趕回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您認為我們在等他時該怎麼做呢？&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你們應該做些安排&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安排呢？&rdquo &ldquo你們的父親很有錢&hellip&hellip首先是商業地皮，這就值很多錢了&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臉紅了。
他覺得自己被妮可盯着，但他不想回應。
這時費迪南說道：&ldquo地皮有一半是屬于安托萬的，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父親的合夥人。
&rdquo &ldquo在公證人面前簽過合同嗎？&rdquo &ldquo沒有找公證人&hellip&hellip他們自己私底下有協議&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你們的父親每年都該拿些利潤吧？&rdquo 這次法官沒有替弟弟回應。
&ldquo我會按期把他的那份給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數目不小吧？&rdquo &ldquo是的，是不小&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到底是多少呢？&rdquo &ldquo應該去賬上看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賬本在哪兒呢？&rdquo 安托萬指了指一個有三個門的現代化的櫃子。
&ldquo就在這兒&hellip&hellip&rdquo 但是他并沒有拿出來給她看的意思。
&ldquo他用這筆錢幹了什麼？&rdquo &ldquo這是他的事。
他才不會跟别人說。
&rdquo &ldquo他應該不會把錢放在自己的房間裡吧？&rdquo &ldquo應該不會。
&rdquo &ldquo您也不清楚嗎？&rdquo &ldquo不清楚&hellip&hellip&rdquo 内心狂怒不已的費迪南正在啃着手指，不讓怒火爆發出來。
為什麼費迪南不再為弟弟辯護了？他跟妻子都不說話。
父親十點左右去世，此時是淩晨一點，他們正站在他的頭頂上方，讨論他的錢财。
安托萬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ldquo我希望你們都過來看看&hellip&hellip&rdquo 費迪南不經意地做了一個抗議的手勢。
他妻子先站了起來。
妮可喝完咖啡，也走向門邊。
&ldquo你不跟我們一起嗎？&rdquo安托萬問費爾南德。
&ldquo我不敢下去&hellip&hellip&rdquo 嚴格意義上來講，費爾南德從前是個妓女，每晚從一個酒吧流連到另一個酒吧。
安托萬是在路邊把她帶回來的。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敢把她介紹給父親。
他們倆結婚以後，雖然已經租了三樓的房子，他媽媽還是有兩年沒跟她講過一句話，也不準她去一樓。
他們一個一個地從陰暗的樓梯走下去，腳步将舊木樓梯踩得嘎吱嘎吱作響。
勒德呂太太就在客廳裡，人們從來不叫她的名字，因為她死去的丈夫是一個幾何學家，她一直保留着他的姓氏。
此時她快速地從她剛剛打瞌睡的那個沙發裡站起來。
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可以看到蠟燭的火焰在跳動着。
他們機械地走進去。
維羅妮卡在胸口畫着十字。
妮可則安靜地看着死者的臉，不說話。
安托萬輕
&ldquo等到我們還清了債&hellip&hellip&rdquo 還債一度是他們唯一的目标。
那個時候費迪南還不會走路，在飯館和廚房的地上到處爬。
所以在巴黎，他們除了雷阿爾和周圍的幾條路，幾乎就不認得其他的路。
奧古斯特當時留着濃黑濃黑的絡腮胡，卷起袖子在櫃台後面忙着。
他很喜歡露出自己的二頭肌。
接着安托萬出生。
兩個孩子都睡在父母的卧室裡，安托萬還記得有些晚上，媽媽在廚房裡摘菜，爸爸在櫃台那裡整理酒。
費迪南和貝爾納之間差了六歲。
房間太小了，容不下三個孩子，沒有辦法，家裡就隻好在七樓租了一間閣樓，給兩個大的住。
開始，他們倆都很害怕。
這棟大樓那麼大，擠了那麼多人，但是閣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倆睡在一張床上，以便互相安慰。
冬天很冷，他們就穿着長長的棉毛布襯衫睡覺。
接着費迪南上學了。
然後安托萬也上學了。
他們跟同學們在街上玩鬧。
那時候，費迪南跟安托萬是多麼親密無間。
現在，他們互相看着，神情尴尬而不自然。
現在，父親屍骨未寒，就有一個外人跑過來鬧事。
&ldquo你們在他的抽屜裡找過嗎？&rdquo她問道。
兩兄弟很震驚，但是卻并沒有理會這句話裡的暗示。
&ldquo沒人搜過房子，&rdquo安托萬覺得自己被盯得很不自在，于是說了一句，&ldquo父親摔倒後，我就把他擡到二樓，勒德呂太太給醫生打電話時，我就下去了。
餐廳裡全是客人，我不能丢下不管&hellip&hellip&rdquo 從費迪南的眼神裡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是他看上去很不自在。
&ldquo您不知道貝爾納去哪兒了嗎？&rdquo他轉向妮可，問道。
&ldquo他明天早上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到時候我會通知他，他就會盡快坐飛機趕回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您認為我們在等他時該怎麼做呢？&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你們應該做些安排&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安排呢？&rdquo &ldquo你們的父親很有錢&hellip&hellip首先是商業地皮，這就值很多錢了&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臉紅了。
他覺得自己被妮可盯着，但他不想回應。
這時費迪南說道：&ldquo地皮有一半是屬于安托萬的，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父親的合夥人。
&rdquo &ldquo在公證人面前簽過合同嗎？&rdquo &ldquo沒有找公證人&hellip&hellip他們自己私底下有協議&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你們的父親每年都該拿些利潤吧？&rdquo 這次法官沒有替弟弟回應。
&ldquo我會按期把他的那份給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數目不小吧？&rdquo &ldquo是的，是不小&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到底是多少呢？&rdquo &ldquo應該去賬上看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賬本在哪兒呢？&rdquo 安托萬指了指一個有三個門的現代化的櫃子。
&ldquo就在這兒&hellip&hellip&rdquo 但是他并沒有拿出來給她看的意思。
&ldquo他用這筆錢幹了什麼？&rdquo &ldquo這是他的事。
他才不會跟别人說。
&rdquo &ldquo他應該不會把錢放在自己的房間裡吧？&rdquo &ldquo應該不會。
&rdquo &ldquo您也不清楚嗎？&rdquo &ldquo不清楚&hellip&hellip&rdquo 内心狂怒不已的費迪南正在啃着手指，不讓怒火爆發出來。
為什麼費迪南不再為弟弟辯護了？他跟妻子都不說話。
父親十點左右去世，此時是淩晨一點，他們正站在他的頭頂上方，讨論他的錢财。
安托萬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ldquo我希望你們都過來看看&hellip&hellip&rdquo 費迪南不經意地做了一個抗議的手勢。
他妻子先站了起來。
妮可喝完咖啡，也走向門邊。
&ldquo你不跟我們一起嗎？&rdquo安托萬問費爾南德。
&ldquo我不敢下去&hellip&hellip&rdquo 嚴格意義上來講，費爾南德從前是個妓女，每晚從一個酒吧流連到另一個酒吧。
安托萬是在路邊把她帶回來的。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敢把她介紹給父親。
他們倆結婚以後，雖然已經租了三樓的房子，他媽媽還是有兩年沒跟她講過一句話，也不準她去一樓。
他們一個一個地從陰暗的樓梯走下去，腳步将舊木樓梯踩得嘎吱嘎吱作響。
勒德呂太太就在客廳裡，人們從來不叫她的名字，因為她死去的丈夫是一個幾何學家，她一直保留着他的姓氏。
此時她快速地從她剛剛打瞌睡的那個沙發裡站起來。
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可以看到蠟燭的火焰在跳動着。
他們機械地走進去。
維羅妮卡在胸口畫着十字。
妮可則安靜地看着死者的臉，不說話。
安托萬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