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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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秃頂。

    他好像在輕聲地自言自語些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樣子讓我想起教堂的聖器室管理員。

    他和他們一樣面色平淡,步伐安靜,手勢充滿了熱情。

     我想那本神秘的電話簿應該在我大伯的辦公室或者辦公室後面那個長長的書房裡。

    因為那些細木護壁闆和弗朗索瓦的樣子,我在心裡把這個地方稱作聖器儲藏室。

    我再次有了進入這些讓我一直很好奇的房間的想法,如今我的大伯不在了。

     我因為無事可幹,去過幾次拍賣會,僅僅是為了了解那些人内心真實的想法,尤其是那些我認識的人,知道他們到底生活在社會的哪個階層,以及他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天,就在大路上,有人拍賣了一個老法官的房子,那個老法官就住在我出生的那條街上,離我們家一步之遙。

     我們還是孩子時,經常去捉弄這個嚴肅的怪先生。

    我們每次碰了他家的門鈴或者玩的橡皮球不小心碰壞了他家的一塊瓦,他都會叫警察過來。

    他是個鳏夫,和一個老女仆生活在一起。

    我們想象他睡的是路易十四的大床,床上鋪着蕾絲邊絲綢,牆上挂滿十八世紀的壯麗的銅版畫。

     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我大伯的辦公室,因為我隻在他在的時候進去過,而且我有點怕他。

    我隻有大概的印象和零碎的記憶。

     &ldquo弗朗索瓦,請告訴我&hellip&hellip&rdquo 我弟弟開口了。

    他跟我一樣,還穿着外套。

    因為,在這個清晨,除了弗洛裡奧,沒有人敢那麼随便。

     &ldquo什麼事,呂西安先生?&rdquo 弗朗索瓦跟我大伯一樣了解這個房子。

    他是從小看着我們長大的。

    每次我爸媽去書房跟大伯談話,我們都是去他那裡玩。

     &ldquo我需要一份跟我大伯有聯絡的人的名單,好發信報喪。

    我想他應該有一個電話簿吧?&rdquo &ldquo應該有好幾個,但是恕我無能為力,我不知道它們放在哪裡。

    我沒有權力碰任何一本書,也沒有權力翻任何一份文件。

    讓娜小姐知道這些。

    &rdquo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弟弟估計跟我一樣惱火。

     上午一片混亂,我們倆竟然都沒有想到我大伯的這個秘書。

    不過我在大街上碰到她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我隻記得我拜訪大伯時确實在書房裡瞥見過一個胖胖的女人,她也許曾在辦公室露過兩三次面,但我記不清她的模樣。

     &ldquo我想她今天應該不會過來吧?&rdquo &ldquo先生,今天是諸聖瞻禮節。

    &rdquo &ldquo明天是追思亡靈節。

    她應該也不會過來。

    &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您有她的聯系方式嗎?&rdquo &ldquo我有她辦公室的電話号碼。

    您想給她打電話嗎?&rdquo 弗朗索瓦并沒有叫我們進辦公室。

    我肯定他是故意不說的,因為他覺得那個地方是别人不能随意踏入的聖地。

    在朱麗葉姑媽的命令下,他已經不得不讓我們進入三樓的餐廳。

    現在,房子終于安靜下來了,他又變成了這個房子裡這些财富的守護人,就像個祭司。

     我們跟着老管家走到辦公室裡,看到一個挂在牆壁上的電話上就貼着秘書的姓名、地址以及電話号碼。

     &ldquo您要給她打個電話嗎?&rdquo 我弟弟撥了号碼,等了一會兒。

     &ldquo是尚博維特小姐嗎?&rdquo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那麼響亮,我能夠一字不漏地聽清她說的話。

     &ldquo不是的,先生。

    我是她的母親。

    &rdquo &ldquo可以讓您的女兒來接電話嗎?&rdquo &ldquo她要到中午一點左右才會回來。

    她去了墓地。

    請問您是哪位?&rdquo &ldquo這裡是聖母碼頭。

    &rdquo &ldquo是于埃先生嗎?&rdquo 那邊的聲音立即恭敬起來。

     &ldquo不是的,我是他的侄子。

    我大伯出了點不幸的事,我希望盡快見到您的女兒。

    我跟您住在同一個地方。

    如果可以,我待會兒就趕過去。

    &rdquo &ldquo您的意思難道是他已經去世了?&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他突然生了什麼病嗎?&rdquo &ldquo他去世不久&hellip&hellip&rdquo 弗朗索瓦并沒有挽留我們。

    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心思準備午飯。

    我們一直都沒見到那個小保姆,她也許還在睡覺。

    弗朗索瓦昨晚沒有睡,他待會兒會不會也去休息呢?這個大房子裡其他樓層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倆可以在四樓的房間裡睡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他把我們送到樓梯旁邊,我鼓起勇氣回頭問他: &ldquo告訴我,弗朗索瓦,您對他很了解&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事,布雷斯先生?&rdquo &ldquo他們有沒有吵過架?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來沒有,先生。

    &rdquo 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帶着一種被冒犯了的神情,好像我說了什麼冒犯神明的話。

     &ldquo那麼她最近怎麼樣?&rdquo &ldquo您知道太太是什麼樣的人。

    她有自己走運或者倒黴的日子。

    這并不是她的錯。

    &rdquo &ldquo跟他在一起時她有沒有表現得很反感?&rdquo &ldquo有時候,她誰也不想見。

    她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不吃飯。

    老爺一天不下十次、二十次地跟我說:&rdquo &ldquo&lsquo去聽聽動靜,弗朗索瓦&hellip&hellip&rsquo&rdquo &ldquo他很擔心她,也很難過。

    他不敢親自上去找她,怕會更刺激她。

    我每次一下來,他就會問:&rdquo &ld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