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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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蹓跶,沒準出了什麼岔子。

    阿琪已經成人,該有丈夫了。

    魏賴特夫婦也并不拘怨奧爾,還挺喜歡他,隻是擔心兩家一旦分手,阿琪又會出岔子,他們不願意丢人現眼。

    媽答應魏賴特,一定不叫他家丢臉,爸會跟奧爾說的;如果爸不肯說,她自己跟奧爾說。

    魏賴特道過謝,繞過隔在車廂當中的油布擋子,到那一頭去了。

     媽把爸和約翰叔叔喊到身邊,一同坐在床墊上,低聲對他們說:我打發湯姆走了,到老遠的地方去了。

    爸和約翰叔叔都覺得隻好這麼辦。

    爸說:我知道。

    我已經不中用了。

    我時刻想着過去的情形。

    老惦着家鄉,這裡的情形就象看不見似的。

    真怪,讓女人當家作主了!女人叫幹這幹那,叫上這兒上那兒,我也滿不在乎。

    媽安慰他說:女人比男人能适應環境。

    女人靠雙手過活,男人靠腦子過活。

    你别發愁。

    也許明年咱們能弄到一塊地呢。

     爸怎麼能不愁?手裡一無所有,馬上就有一長段日子找不到活幹,再說羅撒香的産期也不遠了。

    為了避開這些揪心的事情,他就老回想從前的光景。

    他說:咱們這輩子象完蛋了。

    媽笑笑說:不,沒完。

    這個道理又隻有女人懂得。

    男人的生活是一跳一跳的孩子出生,大了去世,這是一跳;置了一塊地又把它丢了,這又是一跳。

    女人呢,女人的生活象河水似的,不斷地往前流。

    女人對生活的看法就是這樣。

    咱們不會完蛋的。

    人們總在前進,盡管有人死了,剩下的人卻更堅強了。

    總得把眼前的日子過好。

    一天也不能放松。

    媽的話叫約翰叔叔想起他的妻子來,當初她要是不死該多好 踏闆上一陣緩緩的腳步響,奧爾從油布擋子邊走進來。

    媽喚他過去,說他們正在交談。

    奧爾說他也正想談談,他不久就要走了。

    媽問他為什麼要走,奧爾說他跟阿琪想結婚,他打算去車行找個工作。

    聽說奧爾和阿琪要結婚,媽高興得要命,隻希望他暫時别走。

    油布擋子那邊的魏賴特太太也聽到了奧爾宣布的喜訊,高興地探過頭來,說可惜沒有喜糕,該做塊喜糕什麼的才好。

    媽就說:我來煮點兒咖啡,做幾個餅子吧。

    魏賴特太太說:太好了!我拿點糖來放在餅子裡。

     媽忙着和面粉的時候,羅撒香從外面回來,問媽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奧爾和阿琪想要結婚,她一聲不響地看看奧爾,轉身又走了出去。

    她走到小溪邊,鑽進柳樹林,在柳林深處仰面躺下。

    她感到肚裡的孩子沉甸甸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媽就起來了。

    剛生起爐子,羅撒香也坐了起來。

    媽發覺羅撒香不同往常,問她有什麼心事。

    羅撒香說她也要去摘棉花。

    媽不同意羅撒香去,因為她産期快到了。

    可是羅撒香堅持要去。

    媽問她,是不是奧爾和阿琪的事引起了她什麼想法?問了幾遍,女兒沒有回答。

    喊起了一家子,那邊魏賴特家也動了起來。

    奧爾嘀咕着,天不亮又摘不了棉花。

    媽說得在天亮前趕到那兒。

    兩家人都準備完畢,媽還是希望羅撒香别去。

    女兒咬緊牙關,非去不可。

    媽說:你沒有袋子,也拖不動袋子。

     我摘到你的袋子裡好了。

    媽隻得歎口氣答應。

     他們到得并不早,那兒已經聚集了一群人。

    天蒙蒙亮,大家就趕到地裡,各占一行,摘起棉花來。

    西風呼呼地吹動他們的衣裳,一堆堆灰色的雲乘風飄過山頭,快下雨了。

    人們相互比賽,也跟快要落下來的雨比賽。

    隻有這點棉花可摘,也隻有這點錢可掙了。

    十一點鐘,二十畝棉花全都摘完。

    算了工錢,約德和魏賴特兩家又坐上卡車回去。

     車到半路,大雨點灑下來了。

    羅撒香靠在媽胳膊上,直打哆嗦。

    媽說羅撒香不該來的,她頂多不過摘了十三四磅。

    奧爾聽媽的吩咐,開快車回到大貨車那兒。

    媽一邊讓男人們和兩個孩子趕緊去拾點柴火回來,一邊和魏賴特太太一起把羅撒香扶進貨車,扶上床墊。

    羅撒香隻覺得冷,媽把所有的毯子拿來,全給她蓋在身上。

    天黑得比往日早。

    一戶戶人家擠在大貨車裡,聽着傾瀉在車頂上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