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提倡實業偏屬鄉愚 造就工人終歸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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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賤販貴,何嘗沒有利益?但是拿不穩的一件事,倘然失敗,連一輩子的心血白費了!惟有研究實業,制出各種新式器物,人人愛買,個個争收,拿穩賺錢;而且可以長久,為什麼不去做呢?&rdquo晴軒道:&ldquo餘先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口口聲聲說實業,這豈是人人做得到的麼?通上海也隻一位範慕蠡,他是原底子有錢的人,能創這個局面,要是别人,如何做得到呢?即加工藝學堂、勸工所,這些事兒,房子要錢,器具要錢,請教員要錢,買書籍儀器要錢。

    我們手裡所有的,至多不過八千一萬,要像這樣開銷起來,不上幾個月,事沒辦成,我倒已經變成一個窮漢了。

    所以說是不急之務,沒工夫去理會他。

    &rdquo知化道:&ldquo晴翁先生,你又誤會了。

    我說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rdquo晴軒道:&ldquo怎麼呢?&rdquo知化道:&ldquo我說實業,也并不是專主開工藝學堂。

    大凡墾務、漁業、森林、開礦種種的事業,哪一件不是實業,隻要人肯去做。

    &rdquo晴軒道:&ldquo你愈悅愈遠了,這樣的事,更非大大的資本做不起來,我是今生休想。

    &rdquo知化道:&ldquo難道真個有來世麼?晴軒不覺失笑。

    知化道:&ldquo我們做了中國人,中了社會的習氣,凡事都願獨自一人做,利益也顧獨自一人享,如何做得出大事業呢?據我看來,方才說這幾樁事,并不難做,隻要大大的開個公司做去,就做成了。

    況且這幾樁事,人人知道有利益的,為何不做?&rdquo晴軒道:&ldquo這話果然,我也想拼公司,隻是有錢的人,各有各的營運,說起公司來,他們都覺為難不信,這也是風氣未開,無可如何的。

    &rdquo知化道:&ldquo風氣不算不開,隻是人人都膽子小,也自有失敗的公司,被他們作為殷鑒的原故。

    &rdquo 二人長談許久,聽鐘上正打十一下,船上搭客并都睡着,靜悄悄的,隻有機輪激動水聲,铿訇澎湃,煞是好聽。

    二人開鋪睡覺,知化倒枕便已睡着。

    晴軒細想知化的話,極有道理,可惜說得太高,我們做不到。

    又盤算幾樁買賣的事,盤算許久,直到兩下多鐘,才能睡着。

     次日清晨,船已到岸,大家忙着上岸。

    晴軒、知化也都起身。

    知化道:&ldquo晴軒先生,尊寓在哪裡?&rdquo晴軒合他說了,知化道:&ldquo我明天來候你,同你去看工藝學堂、勸工所,再見一位大工程師。

    &rdquo晴軒唯唯答應,各自到寓不提。

     次日,知化果然來了。

    晴軒請他在客堂裡坐下。

    原來晴軒租了三幢房子,家眷住在樓上,底下專備會客的,擺設得極其幽雅。

    留知化吃了便飯,套一部馬車,二人同坐;到了虹口,直抵工藝學堂歇下。

    知化是算定的,知道十二下至一下半鐘,浩三沒事。

    二人便直到浩三卧室。

    浩三卻在那裡畫海棠式、櫻花式、玫瑰式、菊花式的各種碟子,見知化進來,起身相迎,又合晴軒厮見。

    浩三對知化道:&ldquo你的令郎,實在聰明不過!現在手制的玩具,銷場第一,到底家庭教育好!&rdquo知化謙讓一回,說明看學堂的來意。

    浩三道:&ldquo須得他們上工時去看,才有意思。

    &rdquo 到得一下半鐘,學生排班,分頭各向各的習藝處去。

    浩三領了餘、許二人,一處處的看來。

    隻見做木器的,做竹器的,做玩器的,織絨毯的,織線毯的;漆工、繡工、刻工無一不精,外間工人哪裡做得到?還有學制機器的,學制五金器具的;最上等的,卻在書本上用功,更是深莫能測。

    晴軒覺得洋洋大觀,贊歎不已。

    知化卻合浩三讨論制造方法,晴軒全然不懂,無從插嘴。

    看完後,浩三自去上講堂。

    知化又領晴軒到勸工所。

    陳列的各種器物,五光十色,奪目怡神。

    内中一個大瓶,卻系銅質,上面花紋比景泰藍還好數倍。

    經理人說,要賣五十兩銀子哩。

    外國人買去三個,這一個前天送來,大約不久就有人買去的,晴軒非常豔羨。

    看夠各種,知化要走,晴軒請他到彙中西菜館吃了西餐,這才各散。

     晴軒見工業這等發達,便到處運動,想振興實業,終于被他運動出一位大實業家,糾合一個公司,賺定許多荒地,大興墾務。

    晴軒入股不多,誰知新法耕田,其利十倍,不上數年,晴軒連利連紅,分到十多萬銀子。

     自此中國人也知道實業上的好處,個個學做。

    要知我國人的思想,本自極高明的,隻要肯盡心做去,哪有做不過白人的理?卻被一個窮極無聊的劉浩三,一個鄉愚無知的餘知化,提倡實業;工商兩途,大受影響,外國來貨,幾至滞銷,都震驚得了不得。

    市上的現象這般好,做書人也略慰素心,不須再行絮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