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諸茶商講求新法 小席夥獨積薪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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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借我的黑布棉襖去當，我沒答應。
你想，我身上有什麼衣裳穿，就靠這件棉襖過冬，如何能借給她呢？大伯伯處，一注三百頭的幫費，又沒收到。
他說今年年裡收成不好，錢糧還欠着沒完，實在幫貼不起。
我還欠了李大房家三升糙米的錢沒還。
你如今是做了朝奉了，将來養得起我，也犯不着要别人幫貼，白吃人家的，也是罪過！今朝是大年三十了，我這裡還有一升米沒吃完，你去買六個錢的豆腐，秤它一斤青菜，三個錢打它一兩醬油，回來燒好了，也要祭祭祖先。
冥錠是我前月裡就折好的。
青菜加秤，隻消四個錢一斤，你不要還貴了。
&rdquo小興一一答應道：&ldquo我如今有一吊大錢一月哩，是今年四月裡起的，隻不曉得家裡這樣為難，我一個錢也沒寄。
如今鞋襪衣帽，倒花費了兩吊四百，還有七塊洋錢在這裡。
&rdquo說罷，伸手把兜肚袋裡一包洋錢，掏出解開，給他母親看。
直把他母親喜得眉開眼笑，連聲贊道：&ldquo好孩子，難為你，弄到了這些洋錢！這六塊錢給我吧！一塊錢你零用，也夠了。
&rdquo小興覺得雪白的洋錢，舍不得離開了自己的身邊，隻是她是生身之母、沒法駁她，隻得硬硬心腸，自己拿了一塊錢，趕緊塞在兜肚袋裡，對他母親道：&ldquo今年我賺了這許多錢，要适意些，過個發财年的了。
母親給我一塊錢，先兌了銅圓，買了些魚肉紙馬來，祭過财神，我們方好供祖宗，吃年夜飯。
&rdquo他母親道：&ldquo什麼叫做銅圓？&rdquo小興道：&ldquo就是紫銅做的當十錢，新出市的，做的好看得極。
&rdquo他母親道：&ldquo一塊錢兌多少？&rdquo小興道：&ldquo要兌九十幾個哩。
&rdquo他母親道：&ldquo不吃虧嗎？&rdquo小興道：&ldquo怎麼吃虧？一個當十個大錢用；九十多個，就是九百幾十個哩。
&rdquo他母親聽得這當十錢這麼便宜，也想換些看看，又舍不得拿大洋錢去換，躊躇了半大，沒法，解包揀出一塊黑些的鷹洋，交給小興說：&ldquo你去換了銅圓就回來，那魚肉是不消買的。
&rdquo小興道：&ldquo不多買便了。
财神是要祭的；祭了财神，明年還發得多哩。
&rdquo他母親道：&ldquo我去年沒祭财神，你也一般發财，隻怕不相幹的。
我隻要多念幾聲佛，也就抵得過的了。
&rdquo小興道：&ldquo佛是佛，财神是财神；佛是不管人家發财之事的。
&rdquo他母親怒道：&ldquo亂說！如來佛那一件事情不管？&rdquo小興笑道：&ldquo佛連和尚都管不住，還有偷着吃葷的呢，母親休去信他。
&rdquo他母親聽他這話，怒極的了，罵道：&ldquo我把你這小畜生，不着洋錢面上，我定然把你打個臭死！和尚師父，都罵得的麼，不怕割舌下地獄麼？&rdquo小興見母親發怒，隻咕哝着走過一旁，也不去兌銅圓，坐在竈窠裡流淚。
正在沒得開交，可巧隔壁的張媽媽來了。
他母親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張媽媽勸道：&ldquo嫂子，不要動氣。
年輕的人，都是不信佛的。
你家的大官人，是個财星，你要好好的看承他。
他說祭了财神，越會發财，這話是不錯的。
你想，我們房東黃老太爺，不是開了偌大個衣莊麼？他家裡供了一位神，叫做黑虎趙玄壇，就是那武财神了。
他初一月半都燒香給他，到了年節，又是豬頭三牲的祭他，所以生意一年好似一年。
如今手裡，足足的有一萬了。
你們大官人，注定要發财，所以想起齋财神來。
你請他來，我見見吧，沾點兒福氣，我也要轉運了。
&rdquo小興的母親聽了張媽媽這番名論，方才回嗔作喜，真個去叫小興來見見張媽媽。
小興别轉臉，不肯出來。
他母親沒法，隻得嚷道：&ldquo你不出來，不算我的兒子！&rdquo張媽媽聽得他們母子吵鬧，親自走到竈間裡去勸。
小興見張媽媽來了，隻得起身，叫了她一聲。
他母親道：&l
你想，我身上有什麼衣裳穿，就靠這件棉襖過冬，如何能借給她呢？大伯伯處，一注三百頭的幫費，又沒收到。
他說今年年裡收成不好，錢糧還欠着沒完，實在幫貼不起。
我還欠了李大房家三升糙米的錢沒還。
你如今是做了朝奉了，将來養得起我，也犯不着要别人幫貼，白吃人家的，也是罪過！今朝是大年三十了，我這裡還有一升米沒吃完，你去買六個錢的豆腐，秤它一斤青菜，三個錢打它一兩醬油，回來燒好了，也要祭祭祖先。
冥錠是我前月裡就折好的。
青菜加秤，隻消四個錢一斤，你不要還貴了。
&rdquo小興一一答應道：&ldquo我如今有一吊大錢一月哩，是今年四月裡起的，隻不曉得家裡這樣為難，我一個錢也沒寄。
如今鞋襪衣帽，倒花費了兩吊四百，還有七塊洋錢在這裡。
&rdquo說罷，伸手把兜肚袋裡一包洋錢，掏出解開，給他母親看。
直把他母親喜得眉開眼笑，連聲贊道：&ldquo好孩子，難為你，弄到了這些洋錢！這六塊錢給我吧！一塊錢你零用，也夠了。
&rdquo小興覺得雪白的洋錢，舍不得離開了自己的身邊，隻是她是生身之母、沒法駁她，隻得硬硬心腸，自己拿了一塊錢，趕緊塞在兜肚袋裡，對他母親道：&ldquo今年我賺了這許多錢，要适意些，過個發财年的了。
母親給我一塊錢，先兌了銅圓，買了些魚肉紙馬來，祭過财神，我們方好供祖宗，吃年夜飯。
&rdquo他母親道：&ldquo什麼叫做銅圓？&rdquo小興道：&ldquo就是紫銅做的當十錢，新出市的，做的好看得極。
&rdquo他母親道：&ldquo一塊錢兌多少？&rdquo小興道：&ldquo要兌九十幾個哩。
&rdquo他母親道：&ldquo不吃虧嗎？&rdquo小興道：&ldquo怎麼吃虧？一個當十個大錢用；九十多個，就是九百幾十個哩。
&rdquo他母親聽得這當十錢這麼便宜，也想換些看看，又舍不得拿大洋錢去換，躊躇了半大，沒法，解包揀出一塊黑些的鷹洋，交給小興說：&ldquo你去換了銅圓就回來，那魚肉是不消買的。
&rdquo小興道：&ldquo不多買便了。
财神是要祭的；祭了财神，明年還發得多哩。
&rdquo他母親道：&ldquo我去年沒祭财神，你也一般發财，隻怕不相幹的。
我隻要多念幾聲佛，也就抵得過的了。
&rdquo小興道：&ldquo佛是佛，财神是财神；佛是不管人家發财之事的。
&rdquo他母親怒道：&ldquo亂說！如來佛那一件事情不管？&rdquo小興笑道：&ldquo佛連和尚都管不住，還有偷着吃葷的呢，母親休去信他。
&rdquo他母親聽他這話，怒極的了，罵道：&ldquo我把你這小畜生，不着洋錢面上，我定然把你打個臭死！和尚師父，都罵得的麼，不怕割舌下地獄麼？&rdquo小興見母親發怒，隻咕哝着走過一旁，也不去兌銅圓，坐在竈窠裡流淚。
正在沒得開交，可巧隔壁的張媽媽來了。
他母親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張媽媽勸道：&ldquo嫂子，不要動氣。
年輕的人，都是不信佛的。
你家的大官人，是個财星，你要好好的看承他。
他說祭了财神，越會發财，這話是不錯的。
你想，我們房東黃老太爺，不是開了偌大個衣莊麼？他家裡供了一位神，叫做黑虎趙玄壇，就是那武财神了。
他初一月半都燒香給他，到了年節，又是豬頭三牲的祭他，所以生意一年好似一年。
如今手裡，足足的有一萬了。
你們大官人，注定要發财，所以想起齋财神來。
你請他來，我見見吧，沾點兒福氣，我也要轉運了。
&rdquo小興的母親聽了張媽媽這番名論，方才回嗔作喜，真個去叫小興來見見張媽媽。
小興别轉臉，不肯出來。
他母親沒法，隻得嚷道：&ldquo你不出來，不算我的兒子！&rdquo張媽媽聽得他們母子吵鬧，親自走到竈間裡去勸。
小興見張媽媽來了，隻得起身，叫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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