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工師流寓出怨言 輿夫惑人用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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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不希罕這腐敗官場的事,甯可做外國人的奴隸吧!&rdquo濬甫道:&ldquo也難怪你牢騷,像你這種本事,自該到處争迎;奈中國官商,不喜辦什麼公司工廠,還隻雲帥有點兒意思;要是别的督撫,隻怕理也不來理你。

    &rdquo浩三道:&ldquo我原知道。

    我深悔到外洋去學什麼汽機工藝,倒不如學了法律政治,還有做官的指望哩。

    但是中國不講究工藝,商界上一年不如一年,将來民窮财盡,勢必至大家做外國人的奴隸牛馬。

    你想商人賺那幾個錢,都是賺本國人的,不過販運罷了,怎及得來人家工業發達,制造品多,工商互相為用呢?難道中國的官商就悟不到,不肯望大處算什麼?&rdquo濬甫道:&ldquo不是悟不到,隻為中國人的性質,是自己顧自己的。

    官商有現成的錢賺,且賺了再說;倘然大張旗鼓,興什麼工業,開什麼工廠,弄得不好,倒折了本,不是兩下沒利麼?&rdquo浩三道:&ldquo合衆開辦,斷然有利;不但自己有利,而且全國受了利益。

    不過利益遲些,他們沒耐性等待罷了!至于那些自己顧自己的,總是他的性質,習慣使然。

    隻盼社會改良,這種性質,自然會大家變換的。

    譬如國家獎工藝,或是優與出身,或是給憑專利,自然學的人多了,就不患沒人精工藝;既有人精了工藝,自然制造出新奇品物,大家争勝,外洋人都來采辦起來。

    工人也值錢了,商人也比從前賺得多了,海軍也有饷了,兵船也好造了,在地球上,也要算是強國的了!如今把新政的根源,倒置之腦後,不十分講求,使得嗎?不論别的,單是輪船上駕駛的人,尚須請教外人,難道中國人沒人能駕駛麼?隻為他既是中國人,人都不信他,怕鬧出亂子來,那就壞了大事的。

    為什麼他們外國人,初創輪船之時,敢冒險駛出大洋,這豈是頑的麼?一般也出過亂子,他們不怕,這是什麼道理?即如氣球初創的時節,坐了上去,死的人也不少;然而外國人還到政府去請,定要上去。

    政府答應了,他便再上去,視死如歸。

    中國人見了這種奇險的事,還了得嗎!我說輪船上駕駛的事,早該叫人學習,考驗他的本事,要能下得去,便可叫他駕駛。

    這也是商務中第一件要事。

    總之,要變通都變,要學人家,通都學人家。

    最怕不三不四,抓到了些人家的皮毛,就算是維新了!我這話并不是憤激之談,總算又上了一個條陳,你得空合雲帥談談,看他意下如何?&rdquo濬甫道:&ldquo你的話句句都切事理,我也沒得駁回,還望你到南京走一趟,有機會,總合你留心便了。

    &rdquo言下,就叫跟班把洋錢拿來。

    跟班的便把兩封五十塊洋錢送上。

    浩三接了道謝,又道:&ldquo我在上海耽擱一兩個月,再來找你。

    &rdquo濬甫答應了,急忙辭别,仍回督署辦公事不提。

     浩三送客回來,便叫棧主人算帳。

    一會兒,棧主人把帳開好,上樓來、道:&ldquo劉先生,我們失敬了!我原知道劉先生是有來曆的,論理不該催讨房錢。

    隻因敝棧連年賠本,實在支持不住,隻指望來往的客人多,可以撐得住這個局面。

    如今人少了,實在不夠開銷,因此長了價。

    劉先生休得見怪!&rdquo浩三接帳在手細看,原來比往時多開了二十文一天。

    浩三笑道:&ldquo有限的事,我也不值得合你計較。

    隻是以後遇着貧苦的客人,少挖苦幾句,我也見情的了!&rdquo棧主人滿面通紅,接了錢自去。

    浩三從容收拾行李。

    當日可巧有江寬下水船開。

    浩三上了輪船,四面一望,江水浩淼,不覺添出許多感慨,忖道:&ldquo這番要不是何濬甫救我的急,幾乎流落武昌,世上的事,真險不過!我們中國人,處的恐懼時代,沒什麼本事可恃的!&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