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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接受這種信念。

    這信念給我的幸福超過觀衆對我的嚴厲給我的憂愁。

    讓我給您祝福,跪着感謝您的同情,我在您的心靈裡發現了,而其他人的心靈都沒給予我這種同情;還得感謝您的眼淚,我看到您為我扮演的不幸遭遇流淚。

    您的眼淚往往把我的靈感推到狂熱的地步,感謝您膽怯的目光,至少我相信是為了試圖安慰我,對觀衆的冷淡别在意。

     噢!你為什麼生來處在榮華富貴之中!為什麼我隻不過是默默無聞藝術家!我就是得不到觀衆的青睐,也沒有金融家的富豪,用來交換一個姓氏,一個頭銜,這是我至今嗤之以鼻,或許卻能使我向您求愛的東西!以前,我甯願才華出衆,而不是别的;我尋思何苦成為騎士或侯爵呢,這不是想變得愚蠢、自命不凡和厚顔無恥嗎;我憎惡大人物的傲岸,我自以為,如果我以自己的天才上升到高出于他們,就是報複了他們的輕蔑。

     奇談怪想,繼之悲觀失望!我的力量達不到我瘋狂的雄心壯志。

    我始終默默無聞;我做得更糟,我接近成功,又讓機會失去。

    我以為自己高大,觀衆卻把我扔在塵埃裡;我以為達到崇高,觀衆卻認定我可笑,命運用不着邊際的夢想和大膽的心思捉弄我,把我象蘆葦一樣折斷!我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人! 我最大的瘋狂舉動是将目光投向那排油罐燈之外,這排燈在我和社會其他人之間劃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線。

    對我是波比琉斯的圓圈①。

    我想越過它! 我是演員,我敢用目光掃視,落在漂亮女人身上,落在一個年輕、高貴、惹人喜愛和地位顯赫的女人身上!因為您就是這一切,夫人,我知道是這樣。

    上流社會指責您冷漠和過分虔誠,隻有我看重您和了解您。

    您一颦笑,一滴淚便足以拆穿布雷蒂亞克騎士之流誣蔑您的蠢話。

     您的命運又當如何!落在您和我身上的是多麼古怪的命運,在這個輝煌的、自诩明察一切的世界上,您居然在一個可憐演員的心中才找到對您的公允評價。

    唉!什麼也排除不了我這個憂郁和欣慰的想法;這是因為,如果我們生在社會的同一階層,不論我的對手是什麼人,不論我多麼平凡,您也不能逃脫我的追求。

    必須讓您明-真相,這就是在我身上有着比他們的财産地位更強大的東西:愛您的力量。

     萊利奧。

     &ldquo這封信,&rdquo侯爵夫人繼續說,:寫的時間挑選得很古怪,盡管一開頭令我想起拉辛悲劇的台詞,我卻覺得很真實很動人,信裡的激情非常新穎大膽,使人内心翻騰不已。

    在我心裡搏鬥的一點傲氣煙消消雲散了。

    我願獻出自己的生命,換取一刻這樣的愛情。

     &ldquo我不必向你叙述我的不安、怪想和擔心;我理不清思緒。

     我回複了幾句話,我盡可能回憶出來,是這樣的: 我不指責您,萊利奧,我指責命運;我不單為您抱怨,我也自怨自艾。

    我沒有任何驕傲、謹慎或貞潔的理由,不願讓您得到安慰,使您相信您并不辱沒我。

    保持這種得到的心情吧,因為我給您的隻有這個。

    我永遠不會答應見您。

     &ldquo第二天,我收到一封信,匆匆看過,剛來得及扔到火裡,躲過拉裡厄,他發現我在看信。

    這封信的措詞大約是這樣的: 夫人,我一定得跟您談談,否則我便會尋短見。

     一次,僅僅一次,隻要一小時,如果您願意的話。

    既然您信得過我的名譽和謹慎,見一次面您又怕什麼呢?夫人,我知道您的身分;我了解您潔身自愛,我了解您虔誠,我甚至了解您對拉裡厄子爵的感情。

    我不會蠢到希望從您那裡得到超出憐憫的話,但必須是從您嘴裡說出來的。

    我的心要接受下來帶走,要不然我的心就要破碎。

     萊利奧。

     &ldquo凡是崇高的、大膽的信賴都會因處境危險而變得光彩奪目,為了這種光彩奪目,我要說,我時刻擔心受到無恥的纨绔子的譏諷。

    我絕對相信萊利奧廉卑的真誠。

    況且我好不容易才相信自己有力量;我決意見見他。

    我已經全然忘卻他憔悴的臉容,猥瑣的樣子,平庸的神态;我隻認識他天才的魅力,他的風格和愛情。

    我這樣回信: 我要見見您;找一個穩妥的地方;您從我這裡得到的隻有您所要求的東西。

    我相信您象相信上帝一樣,倘若您想濫用這信任,您就是一個卑劣小人,我不會怕您的。

     &ldquo回信:&lsquo您的信任将保您無虞,躲過最壞的惡棍。

    夫人,您會看到萊利奧不會受之有愧,X公爵時常好意向我提供他在瓦洛亞路的房子;我把它派什麼用場呢?三年來,對我來說,天底下隻有一個女人。

    請在戲散場時赴約。

    &rsquo&ldquo下面指明了約會地點。

     &ldquo我在四點鐘接到這封信。

    整個商談過程隻在一天内進行。

    整個下午我像失去理智的人,在房裡亂轉;我發燒了。

    事情進展的迅速和決心下得這麼快,同五年來的毅力截然相反,使我像做夢一樣載沉載浮;我最後下了決心,看到自己躍躍欲試,沒有時間後退,這時,我難受地倒在土耳其式長沙發上,呼吸止住了,隻見房間在腳下旋轉。

     &ldquo我嚴重不适;必須派人去找外科大夫,給我放血。

    我禁止仆人向外人透露我不舒服;我怕有人提出不合時宜的主意,不想别人妨礙我晚上出門。

    等候這個時辰來到時,我撲倒在床上,甚至不讓拉裡厄先生進門。

     &ldquo放血使我身上舒适了,同時使我感到虛弱。

    我陷入精神的極大郁悶中;我的幻覺随着熱度升高而消失。

    我恢複了理智和記憶;我想起咖啡館那次可怕的失望,萊利奧那副潦倒的樣子;我真要為自己的瘋狂舉動臉紅,從胡思亂想的頂端跌到平淡醜惡的現實上來。

    我再也弄不明白,我怎會決定以這種勇敢而浪漫的溫情,換取等待着我的蔑視和使我不堪回首的羞恥。

    于是我對自己的決定後悔莫及;我哭泣自己的狂喜、愛情生活和即将斷送的未來那種純潔親切的滿足心境。

    我尤其哭泣萊利奧,我去見他,就要永遠失去他,五年來我愛他是多麼幸福,而幾小時以後我再也不能愛他了。

     &ldquo怅惘中我狠命扭自己的胳臂;放血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大量湧出;我隻來得及打鈴叫侍女,她發現我暈倒在床上。

     我徒勞地與酣睡狀态搏鬥,終于沉沉入睡。

    我沒做夢,也不難受,幾小時内象死去一般。

    待我睜開眼睛,房間一片黝暗,我的公館寂靜無聲;我的女侍睡在我的床腳邊的椅子上。

    有一會兒我迷迷糊糊,十分虛弱,無法回憶和思考。

    突然,我記憶力恢複了;我尋思約會時間是否過去了,我是否睡了一小時或一世紀,是天亮還是天黑,我失約是否會使萊利奧自盡,是否赴約還來得及。

    我想起床,但我沒有力氣;我掙紮了一會兒,好象在做惡夢。

    末了我集中了全部毅力,給難受的四肢增添力氣。

    我猛地下到地闆上,掀開一點窗簾,看到月亮在花園樹梢上閃耀;我奔向挂鐘,挂鐘指着十點。

    我撲向女侍,搖晃她,把她驚醒:&lsquo吉奈特,今天幾号?&rsquo她驚叫着離開椅子,想溜走,因為她以為我在說谵語;我留住她,讓她鎮靜下來;我知道了自己隻睡了三小時。

    我感謝上帝。

    我要叫一輛馬車;吉奈特吃驚地瞧着我。

    最後确信我神志清醒,便轉達了我的吩咐,準備給我穿衣。

     &ldquo我讓她給穿上最普通最樸素的衣服;我頭發上不插任何首飾;我不塗脂抹粉。

    我殚精竭慮的是想讓萊利奧産生尊敬恭謹,對我來說,這比他的愛情更加寶貴。

    但是,我心裡很高興,因為吉奈特對我的怪想很驚訝,從頭到腳打量我,說道:&lsquo說實話,夫人,我不知道您怎麼回事;您隻穿一件沒有裙裾、沒有裙環的普通白長裙;您在生病,蒼白得像死人一要;您連一顆美人痣也不肯貼;唉!我從沒見過您像今晚這樣漂亮,否則我甯願死掉。

    那些見到您的男人,我真替他們叫屈!&rsquo&ldquo&lsquo你認為我這樣很正經嗎,我可憐的吉奈特?&rsquo&ldquo&lsquo唉!侯爵夫人,我天天祈求上天,讓我變成您那樣;可是,至今&hellip&hellip&rsquo&ldquo&lsquo得了,天真的姑娘,把短鬥篷和皮手籠給我。

    &rsquo&ldquo半夜,我來到瓦洛亞路那幢房子。

    我小心地戴上面紗。

     有個跟班模樣的人來接待我;他是這幢神秘住宅唯一露面的主人。

    他帶我穿過曲裡拐彎的幽暗花園,來到隐沒在黑暗和寂靜中的一幢樓裡。

    他把綠紗罩面的提燈放在前廳,給我打開一套漆黑幽深的房間門,神态冷漠,手勢畢恭畢敬,給我指點一縷從裡面房間射來的光線,仿佛生怕喚起沉睡的回聲,低聲對地我說:&lsquo隻有夫人您一個,還沒有人來。

    夫人需要什麼的話,可以在消夏廳找到一隻小鈴,我應聲就到。

    &rsquo他對我迎面關上房門,像變魔術一樣消失了。

     &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