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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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送來的檔案十分完整。

    亨利。

    歌陶白是長伊頓附近一座私人莊園的木工,娶了&ldquo主屋&rdquo裡一名洗衣婦為妻。

    他在打谷場上的一次意外中喪生,于是那位寡婦領到了一小筆撫恤金&mdash&mdash部分伊頓的農舍必須騰出别人住,她就帶着兩個孩子到諾丁漢去,因為在那裡比較有希望找到工作。

    當時女孩十二歲,男孩十四歲。

    這段時期以後,他們的相關資料就出奇地難找,僅有官方記錄。

    在鄉下,一切的變化都非常緩慢,生活圈窄小,記憶可以停留得很久。

    但是生活在變動快速的城市中,如果一家人在一棟房子裡隻住六個月就搬走了,甚至連這家人究竟存在與否,都未必有人記得。

     結果惟一真正幫得上忙的,是《周日新聞剪影》所報道的梅格。

    印德勒。

    她是個肥胖熱心、嗓門大心腸好的女人,膝下要照顧一大群小孩,右手打完,左手就要伸出去安撫。

    她對海倫。

    寇森斯的事還是有點餘怒未消,不過如果能避免她的思路轉到寇森斯身上,她能提供的消息可說是源源不絕。

    她之所以會記得那家人,并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地方,而是因為她自己家就住在他們家對門,中間隻隔着一塊樓梯平台,而且她和克莉絲在同一個工廠上班,所以有時候免不了會一起回家。

    她對克莉絲。

    歌陶白隻有淡淡的好感;她看不慣她滿腦子自命不凡的态度,那是當然的;如果你必須要在工廠讨生活,那就在工廠讨生活,為什麼要庸人自擾?庸人自擾也就罷了,克莉絲還有一種動作,喜歡把工作時掉在她身上的灰塵抖掉,好像那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而且她老是戴帽子,根本沒有必要,就是裝模作樣而已。

     她很依戀母親,可是她母親的眼裡隻有赫伯。

    壞胚子一個,如果世上有這種人的話,那就非赫伯莫屬。

    油條、狡猾、貪小便宜、自私自利的人渣,就像你每個星期天在街上會看到的那種。

    但是歌陶白太太認為他是個開心果。

    他總是千方百計為難克莉絲。

     克莉絲有一次想說服媽媽讓她去上舞蹈課,雖然梅格想不通上舞蹈課要幹什麼:你隻要站在旁邊看一下别人是怎麼跳的,大概就可以了,接下來隻需要自己練習&mdash&mdash可是赫伯一聽說這件事,立刻全力反對。

    因為他們負擔不起,他說&mdash&mdash除非是赫伯想要的東西,否則他們一概都負擔不起&mdash&mdash更何況,跳舞是輕浮的事情,是上帝不贊同的。

    赫伯永遠知道上帝贊同的是什麼。

    他不隻是阻止上舞蹈課這個念頭而已,還想辦法拿走克莉絲存下來的錢,這筆錢是她希望媽媽可以幫忙補足尾數的。

     他申斥克莉絲這種隻為自己存錢的行為太自私,尤其在媽媽身體不好的時候。

    他說了那麼多母親健康不佳的事,以至于歌陶白太太真的覺得不舒服起來,跟着也躺到床上了。

    赫伯還幫着吃掉克莉絲買回去的美食佳肴。

    赫伯和母親一起到史蓋格涅斯去玩了四天,就因為克莉絲不能離開工廠,而他又剛好沒有工作。

    其實他失業次數多得不可勝數。

     是的,梅格的确很幫忙。

    當然,她不知道他們家後來怎麼了。

    她母親葬禮後的第二天克莉絲就離開了諾丁漢。

     因為房租付到那個周末為止,所以赫伯獨自留下來在那房子裡多待了幾天。

    梅格記得這件事,因為他在這段期間在房子裡有一次&ldquo聚會&rdquo&mdash&mdash他老是舉辦能讓他自己說話的聚會&mdash&mdash害得許多鄰居不得不對隔牆傳出來的歌聲抱怨連連。

    好像廉價公寓裡一天到晚沒停過的吵架聲沒有加上他的就不夠吵似的!他都辦什麼樣的聚會?這個嘛,根據她想得起來的,他起先搞的是政治演說般的長篇大論,不過很快就轉而大談信仰;因為不管你怎麼對聽衆胡說八道,當你說的是信仰,他們就不會扔東西砸你。

    她個人認為他其實無所謂自己在說什麼,隻要說話的人是他就夠了。

    她從來沒有認識過比赫伯。

    歌陶白更自以為是,卻更沒資格自以為是的人。

     不,她不知道克莉絲去了哪裡,或者赫伯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因為知道赫伯是這樣的人,她認為克莉絲可能沒說再見就走了。

    她其實沒有跟任何人道别,如果要問這個的話。

    梅格的弟弟雪利當時很喜歡她,但是她并未給他任何善意的回應。

    克莉絲沒有男朋友,完全沒有。

    她在銀幕上看過克莉絲汀。

    克雷不知多少次了,卻從來沒有認出她就是克莉絲。

    歌陶白,很奇怪不是嗎?她變了很多,的确是。

    她聽說好萊塢會改造一個人,也許就是這個原因。

    另外當然也因為從十七歲到三十歲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看看這些年的時間把她自己變成什麼樣子,真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