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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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見而開之者難防上下以智相勝而奸邪詭僞不可勝究故天下之人始忘其歡欣戴君之心而有怨怒忌上之仇故曰敗于啓民之邪心而多怨嗚呼夏之後為商商之後為周三代之治未甚相變也其治亂之迹未甚相逺也周亡而為秦天下大亂先王之治掃滅而無餘治世之迹卒不能複先王之絲毫而三代之俗遂以不見于後世何也夫法未極則俗之變未足夏商之法嘗若極矣然民未大厭也民有未厭之心則其淳氣美質猶有存者周之法詳矣不可以複加其俗之變已窮而民之奸心邪态靡不畢出其知備其質盡其惡甚其美殚故周之亡而不可複為矣此聖人之所以深悲之而曰周人未渎神而爵賞刑罰窮矣此後所以必為秦也欤 論法下          張 耒議論好文勢委蛇曲折用字尤工 古之有天下者必得于紛争敗亂之後夫人之情出于亂亡之後則其情苦而思安夫惟其情苦而思安故其事簡而易教天下有易教之俗則上無難立之法故有國家者其初下常綏靜而易治安平之日乆而民之侈心生嗜欲之動無窮而罪過繁故居其上者乃始日夜補完其缺敗而調伏其崛強曲為之防多為之制法度繁興刑政畢舉文勝而質不足名美而實不稱大抵有國者中世以後天下之事常多而國家之觀益美生民之過日滋而有司之文加備而世之惑者以謂能究上世之不足而務求前人之所未成以為成功而不知其不若使上世之質未散而前人之樸常在也天下之物其勢相激而後變生焉觀美者實之所由亡文備者僞之所自起蓋嘗以漢之事考之髙祖取天下于秦民出于百戰傷夷之餘父子兄弟僅相保聚以安其生故其氣帖然靜願而少事而髙祖文景得以畫一之法覊縻而安輯之歴數世而天下安妥海内有大亂而豪傑不作此民淳而法簡之效也至于武宣天下之勢乆習于無事民意日縱豪俠盜賊稍起于田闾而二帝乃修明制度收納天下之才講政備物以與天下戰于才智之中才者奮而奸者随之強者勝而亂者因之紛紛籍籍以傳于不肖之子孫而漢以大壊此則事衆而法備之弊也故天下之難治不在于創始鹵莽之初而常在于積安大備之後是故君子必觀其兆而審其宜解其甚而不激其變使其勢不為周人之已甚而務使後世可以有加嗚呼其本果何在哉蓋天下之弊好極治者必召天下之大亂務窮利者必受天下之大害夫污樽而抔飲蒉桴而土鼓天下之人苟未厭其為禮樂也則吾之禮樂雖足以備天下之聲容藏而勿陳可也橧巢營窟之居衣薪不封之葬天下之人苟不失其為生死之所安也則吾之制度雖足以建九筵之堂五稱之衣棄而勿用可也不亂則已不必邀其敬不欺則已不必盡其忠是謂不求備于民夫可乆之道起于不求備而效于人不厭譬之萬金之家責之千金其力亦足以供我之求然吾日取一金焉于是有不得已而取之百金彼猶樂輸而不怨何則彼惟所有者未竭而不厭故也禮樂刑政之設于下使民有未厭之意則後世有作者得以複加焉故其弊也可以有救而不至于術窮智竭而無繼嗚呼或者徒見法度宻而民不化文理具而功不立日夜從而加之嗚呼亦失其本矣天下之勢不可以激而民之智不可窮激之以所欲者必得其所不欲窮之以所能者必報之以其所不能徐導其欲激之勢而扶其未用之智則天下可以乆安而無虞然則周人其未足以知此欤彼或者遭其防而有不得已焉故也 陳湯論          張 耒千餘年論議不決之事自出意見為之折區處如身預其間而目擊其事者非特文字之妙也 餘觀漢公卿論陳湯矯制斬郅支賞其守常不通者則曰是不當賞且開後奉使者乘危徼幸生事蠻夷而竒其功憤其為庸臣所诎者則稱譽贊説大功不録小過大美不疵細瑕宜尊寵以勸有功此餘得以論之也夫奮不顧身決計出竒以孤軍取單于之頭枭之藁街自漢擊匈奴以來未有能如此者而以一切矯制生事謂之有罪而赦之不使有尺寸之賞此天下皆知其不近人情而人不服也然湯之還使朝廷遂厚賞之一不問其矯制如受命讨伐而有功者則亦不可使人臣不待命而有功恃其功以要我則亦為國者之病也劉向之論善矣而未盡也元帝遂從而賞之愈于不賞可也所以為説則終亦未有以服惡矯制者之論惜夫未有以餘説告之者矣所惡夫賞矯制而開後患者謂其功可以相踵而比肩者也隂山之北凡幾單于自漢擊匈奴以來得單于者幾人終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