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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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必為谏官及命下果然則又相與語曰我識範君知其賢也他日聞有立天子陛下直辭正色面争廷論者非他人必範君也拜命以來翹首企足竚乎有聞而卒未也竊惑之豈洛之士大夫能料于前而不能料于後也将執事有待而為也昔韓退之作争臣論以譏陽城不能極谏卒以谏顯人皆謂城之不谏蓋有待而然退之不識其意而妄譏修獨以為不然當退之作論時城為谏議大夫已五年後又二年始廷論陸贽及沮裴延齡作相欲裂其麻才兩事耳當徳宗時可謂多事矣授受失宜叛将強臣羅列天下又多猜忌進任小人于此之時豈無一事可言而須七年邪當此之時豈無急于沮延齡論陸贽兩事邪謂宜朝拜官而夕奏疏也幸而城為谏官七年适遇延齡陸贽事一谏而罷以塞其責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遷司業是終無一言而去也何所取哉今之居官者率三嵗而一遷或一二歳甚者半歳而遷也此又非可以待乎七年也今天子躬親庶政化理清明雖為無事然自千裡诏執事而拜是官者豈不欲聞正議而樂谠言乎然今未聞有所言說使天下知朝廷有正士而彰吾君納谏之明也夫布衣韋帶之士窮居草茅坐誦書史常恨不見用及用也又曰彼非我職不敢言或曰我位猶卑不得言得言矣又曰我有待是終無一人言也可不惜哉伏惟執事思天子所以見用之意懼君子百世之譏一陳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之士大夫之惑則幸甚 祭丁元珍文        歐陽修譏貶雖近乎太過然一時之毀譽決不能掩千古之是非觀此文然後知枉之語為有味也 嗚呼元珍善惡之殊如火與水不能相容其勢然耳是故鄉人皆好孔子不然惡于不善然後為賢子之美才懿行純徳誰稱諸朝當世有識子之憔悴遂以湮淪問孰惡子可知其人毀善之言譬如蠅矢防彼白玉濯之而已小人得志蹔快一時要其得失後世方知受侮被謗無如仲尼巍然衮冕不祀桓魋孟轲之道愈久彌光名尊四子不數臧倉是以君子修身而俟擾擾奸愚經營一世殆榮華之消歇嗟冺沒其誰記是皆生則狐防死為狗彘惟一賢之不幸厯千載而猶傷自古孰不有死至今獨吊乎沅湘彼靈均之事業初未見于南邦使不遭罹于放斥未必功顯而名彰然則彼讒人之緻力乃借譽而揄揚嗚呼元珍道之通塞有命在天其如予何孔孟亦然何以慰子聊為此言寄哀一奠有涕漣漣 秋聲賦          歐陽修模寫之工轉折之妙悲壯頓挫無一字塵涴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聴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飒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号令但聞人馬之行聲予謂童子曰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予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髙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凄凄切切呼号憤發豐草緑缛而争茂佳木蔥籠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夫秋刑官也于時為隂又兵象也于行為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于物也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嗟乎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于中必揺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黒者為星星柰何其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争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歎息 祭蘇子美文       歐陽修 卓荦俊邁 哀哀子美命止斯耶小人之幸君子之嗟子之心胸蟠屈龍蛇風雲變化雨雹交加忽然揮斧霹靂轟車人有遭之心驚膽落震仆如麻須防霁止而回顧百裡山川草木開發萌芽子于文章雄豪放肆有如此者籲可恠邪嗟籲世人知此而已貪悅其外不窺其内欲知子心窮逹之際金石之堅尚可破碎子于窮逹始終仁義唯人不知乃窮至此蘊而不見遂以沒地獨留文章照耀後世嗟世之愚掩抑毀傷譬如磨鑒不滅愈光一世之短萬世之長其間得失不待較量哀哀子羙來舉予觞 峽州至喜亭記       歐陽修不言蜀之險則無以見後來之喜不言險之不測則無以見人情喜幸之深此文字布置斡旋之法 蜀于五代為僣國以險為虞以富自足舟車之迹不通于中國者五十有九年宋受天命一海内四方次第平太祖改元之三年始平蜀然後蜀之絲枲織文之富衣被于天下而貢輸商旅之徃來者陸辇秦鳳水道岷江不絶于萬裡之外岷江之來合蜀衆水出三峽為荊江傾折回直捍怒鬪激束之為湍觸之為旋順流之舟頃刻數百裡不及顧視一失毫厘與崖石遇則糜潰漂沒不見蹤迹故凡蜀之可以充内府供京師而移用乎諸州者皆陸出而其羨餘不急之物乃下于江若棄之然其為險且不測如此夷陵為州當峽口江出峽始漫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為更生尚書虞部郎官朱公再治是州之三月作至喜亭于江津以為舟者之停留也且志夫天下之大險至此而平夷以為行人之喜幸夷陵固為下州廪與俸皆薄而僻且逺雖有善政不足為名譽以資進取朱公能不以陋而安之其心喜夫人之去憂患而就簡易詩所謂恺悌君子者矣自公之來歳數大豐因民之餘然後有作恵于徃來以館以勞動不違時而人有賴是皆宜書故凡公之佐吏因相與謀而屬筆于修焉 崇古文訣巻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