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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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家的女兒締結鴛盟了，但是你明白娶妻的真谛何在嗎？&rdquo
&ldquo弟子不太了解。
&rdquo &ldquo關于這一方面的事，雖然我很想教你，但很遺憾的是，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你的。
&rdquo &ldquo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一直不敢問你。
&rdquo &ldquo縱使如此，我還是有些話要告訴你。
坦白說，當我還年輕時，也曾想要找女孩子。
&rdquo &ldquo既然有這種沖動，為什麼又放棄了呢？&rdquo &ldquo那是因為，我所想要的東西，其實還有很多，例如做學問啦、和釋迦佛祖較量、學習書道、繪畫及收幾名好弟子等。
雖然這是世間的貪欲，但是我卻希望能夠按照次序一一達成，因此對于女子的渴求，也就不斷地延後了。
&rdquo &ldquo師父的意思是說，你到現在仍未放棄嗎？&rdquo &ldquo那當然！你要知道，欲望并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放棄的。
所以，等到我不再害怕我的師父時，我打算娶全日本最聰明的美女。
&rdquo &ldquo你的師父？&rdquo &ldquo是啊！就是釋迦佛祖。
等到我自認為比釋迦佛祖還要偉大時，自然就不會再怕他了。
到了那時，我會四處尋找一個聰明的女子為妻，然後生兒育女，為世間多制造一些聰明的人類。
在我看來，目前生存在人世間的孩子，都隻是一群庸才罷了。
&rdquo &ldquo師父的意思是說，藤次郎也是一個庸才喽？&rdquo &ldquo畢竟你還聽得懂我的話意。
盡管很多人都誇你聰明伶俐，但事實上你卻黑白不分。
舉例來說吧！當有人問些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時，你隻會說熱水是燙的、冰水是冷的，然而這隻不過是些表面的知識罷了。
&rdquo &ldquo那麼師父是說，熱水可能變冷，而冷水也會變熱喽？&rdquo &ldquo正是！當你在寒天裡把熱水放在戶外時，它很快就會變冷；至于冷水，則隻需用火加熱，就會變成滾燙的熱水。
同理，人也會因為周遭事物的影響而不斷地改變。
以銅為例，同樣是由銅所制造的器物，但是藥罐因為經常被火焚燒而不受重視，而供奉在本堂的金銅佛像，卻為人們所焚香、膜拜&hellip&hellip換言之，要使你的妻子成為藥罐或銅佛，完全要看你的努力程度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師父請放心！&rdquo &ldquo你有何打算呢？&rdquo &ldquo在我不再害怕老師之前，絕對不去碰我的妻子。
&rdquo &ldquo可是，娶了妻子卻不能抱着她睡，不是很可惜嗎？事實上，隻要你經常勉勵自己勤于修行，那麼即使抱着她睡也無所謂。
不過，你所謂的老師是指誰呢？&rdquo 藤次郎政宗頑皮地眨眨眼，然後用手指着虎哉。
&ldquo噢，原來你怕的是我啊！那麼我就再教你一個方法吧！既然你已經娶了妻子，當然就必須和她同床共枕才行。
可是你必須牢記一點&hellip&hellip雖然同是女子，但不論在何時何地，你都隻能和妻子一起睡覺。
&rdquo &ldquo睡覺就睡覺，還有什麼好分的呢？&rdquo &ldquo當然必須分清楚才行！你知道嗎？和女子睡覺的男人，絕對不能随便躺在其他地方睡覺，否則就是愚蠢之至。
因此你必須立下心願，如果不是和女子在一起，絕對不能睡覺。
&rdquo &ldquo你說不是和女子在一起，就&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這才是男人本色。
總之，你務必記住，睡覺時一定要和女子同睡，而且我所謂的女子，就是指你的妻子，懂嗎？當妻子不在身旁時，你絕對不能躺在床上或在戰陣睡覺，即使非常想睡也不行&hellip&hellip你隻能坐着假寐一番，絕對不能躺下來。
換言之，除了妻子以外，你的睡姿絕不能讓其他人看到&hellip&hellip唯有貫徹這個心願，才能使你成為真正男人中的男人&hellip&hellip&rdquo 藤次郎側首望着虎哉，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覺得師父似乎非常擔心自己在三春家的女兒面前表現得過于儒弱，以緻受其欺侮。
&ldquo可是，有時候我非得躺下來不行啊！&rdquo &ldquo我知道，例如在感冒、頭痛等情況下，你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地躺下來。
但一旦你這麼做了，将來就很難統率三軍。
吾師釋迦佛祖的睡姿，和涅磐像中所畫的一模一樣。
事實上，他很少真正睡着，有時甚至隻是借着坐禅打一會兒盹。
因此，隻要你能遵守這個約束，那麼你就不會害怕我了。
&rdquo 藤次郎笑着拍拍胸脯。
對于這樁婚姻，虎哉所叮囑的注意事項，就隻有這點而已。
（隻有這件事情而已&hellip&hellip） 然而，對政宗本身而言，師父的這個訓示可真令他終生受用無窮。
據說在他于七十歲死亡之前，從來不曾在家人面前橫躺着。
換言之，隻要房内有其他人在，藤次郎一定會坐起來面對對方，就連死亡時也不例外。
這種死亡姿勢，和坐着氣絕身亡的幕府劍士山鋼鐵舟及傳說中的萬海上人之死，簡直如出一轍。
五 在十一月二十八日這天，遠藤基信奉派來到梁川，準備迎接由向館内匠護送而來的新娘愛姬公主。
梁川位于米澤城東，自桑折與逢隈川分而為二，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在這座小城裡，仍然留有伊達家所建的碉堡。
為了避免送親行列發生意外，輝宗特地派遣基信率領兩百名士兵前來迎接花轎。
此時雖未天降大雪，但是四方山頭卻已微微泛白，而田間、菜園及森林中，也都留有點點殘雪。
面對如此酷寒的氣候，坐在花轎裡的十二歲新娘，忍不住微微地顫抖着。
&ldquo啊，終于來了！恭喜，恭喜！請各位先喝杯歡迎酒吧！&rdquo 基信以大酒杓舀了一瓢酒，然後慢慢地走向花轎，企圖一睹新娘的廬山真面目。
向館内匠連連誇她是日本第一美女，不知是否屬實？ &ldquo小臣特地獻上溫酒一杯，還望新娘子笑納。
&rdquo 内匠快步走來，一把接過基信手中的酒瓢。
眼見對方已經洞悉自己的意圖，基信隻好尴尬地苦笑着。
&ldquo沒想到你還是那麼頑固。
&rdquo &ldquo那當然！在見到新郎之前，誰都不準偷看新娘。
不過，我會代你把酒送給新娘子的。
&rdquo &ldquo那就謝謝你啦！不過，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心接受我的祝賀。
&rdquo &ldquo那麼我就做一首連歌當作回禮，你看如何？&rdquo &ldquo如此風雅之事，敝人當然求之不得。
&rdquo 于是向館内匠自懷中掏出數枚水晶球，并且不停地在藍空下揮舞着。
按着，他又不斷地來回踱步，并不時地皺起眉頭，似乎正在用心思索。
&ldquo呃，水晶，水晶&hellip&hellip擁有如水晶般的孩子&hellip&hellip好，接下來該你了。
&rdquo 基信幾乎忍不住要噴飯了。
伊達家寫作連歌的風氣一向很盛，但是從對方所展現的程度看來，田村家人顯然很少涉獵這方面的知識。
&ldquo好，讓我想想&hellip&hellip數珠祈禱萬世繁昌。
&rdquo &ldquo嗯，擁有如水晶般的孩子&hellip&hellip數珠祈福萬世繁昌&hellip&hellip嗯，很好，很好！兩者之間的意義完全相通，真是可喜可賀呀！&rdquo （他真的為這樁姻緣感到高興嗎？） 遠藤基信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萬分。
看來對方是真心地希望借着這樁婚姻，奠定雙方和平、團結的基礎，然而我們卻隻想把新娘當作人質&hellip&hellip 在這寒冬的旅途中，一杓溫酒的确能使寒意盡去，讓冰冷的身體再度暖和起來。
當然，花轎裡的新娘也因為這杯酒的作用而停止了顫抖。
一行人稍事休息後，接着便由遠藤基信取代向館内匠擔任宰領之職。
當迎親行列抵達米澤城時，基信這才發現路旁早已擠滿了急欲一睹新娘芳容的民衆。
頭戴婚冠的新娘子款步通過客廳來到翁姑及夫婿面前，依序向他們緻意，然後準備掀開帽子。
在這一瞬間，全城突然彌漫着一股不可思議的緊張氣氛。
當然，對于即将要揭曉的答案最感緊張的，是身為婆婆的義姬。
這時，義姬同時也是兩個女兒的母親。
由于她已經為輝宗生下兩男兩女，因此當然不可能離開米澤城。
（藤次郎真是個幸運的孩子&hellip&hellip） 多年來，這種愛憎夾雜的情緒一直啃噬着義姬的内心，使她感到痛苦萬分。
另一方面，占據全家人注意力的藤次郎之地位愈穩固，則弟弟小次郎的影子就更薄弱。
面對這種無奈的情景，義姬更深信不疑地認為這是神明對她的懲罰。
而加深她這種信念的，則是由于後來所生的兩個女兒，自幼即體弱多病&hellip&hellip當然，最令她不悅的，乃是藤次郎與田村家的婚事。
對于這樁婚事，義姬當然持反對意見。
因為不論就血統或家世而言，三春都無法與伊達家匹配。
更何況，三春氏曾經藐視義姬娘家的權威，這叫她如何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件婚事呢？不過，即使沒有這個因素，她也一定會反對到底。
事實上，隻要是有關丈夫和伊達家的事，她都會徹底反對。
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反感而反感，這就是全身燃燒着仇恨的義姬。
在愛姬取下帽子的那一瞬間&mdash&mdash &ldquo哇！好漂亮啊！&rdquo 義姬身旁的政岡忍不住發出了贊歎聲。
這決非誇張、做作的表現，而是一種忘我之情的自然流露。
然而就在同時，義姬卻突然站了起來。
由于這并非意識所能控制的行為，因此義姬的樣子顯得非常狼狽。
正當賓客們議論紛紛之際，義姬突然沖口而出： &ldquo還早！&rdquo 那尖銳、刺耳的聲音，令人不禁連想到杜鵑的悲鳴。
&ldquo還早！還早！這樁婚事最好等二、三年後再說。
藤次郎，我不贊成你這麼早就結婚。
&rdquo 由于這樁婚事事先并未征求自己的意見，因而積壓在義姬心中的憤怒情緒，終于在此刻如火山爆發般地一傾而出。
&ldquo政岡！把三春家的公主帶到我房裡去。
&rdquo 說完便轉身快步離去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賓客們都瞪大了雙眼。
年僅十三歲的藤次郎，看起來的确不像個大人，但是十二歲的愛姬卻已然具有女子的溫柔、婉約之美。
說早确實是還太早了點，但是對這兩個似成熟又未成熟的孩子來說，要他們分開居住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情。
突然，藤次郎揮手示意遠藤基信來到面前。
&ldquo基信，把我準備好的禮物交給愛姬公主。
&rdquo &ldquo遵命！&rdquo 基信站了起來，然後捧着蓋有紅布的托盤來到愛姬面前。
&ldquo這是少爺送給你的禮物，請小姐過目。
&rdquo &ldquo謝謝！&rdquo 沒有人知道愛姬對婆婆的異常舉動有何感受，但是當她揭開紅布的刹那，卻毫無造作地喊道： &ldquo哇！好漂亮喔！&rdquo 她的雙眸綻放着喜悅的光芒。
義姬的表現已經夠旁若無人了，但是這個像洋娃娃般的可愛女孩卻猶有勝之，似乎完全無視于他人的存在。
這時，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愛姬及裝有藤次郎所送禮物的托盤上。
原來盤中裝着的
&rdquo &ldquo關于這一方面的事，雖然我很想教你，但很遺憾的是，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你的。
&rdquo &ldquo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一直不敢問你。
&rdquo &ldquo縱使如此，我還是有些話要告訴你。
坦白說，當我還年輕時，也曾想要找女孩子。
&rdquo &ldquo既然有這種沖動，為什麼又放棄了呢？&rdquo &ldquo那是因為，我所想要的東西，其實還有很多，例如做學問啦、和釋迦佛祖較量、學習書道、繪畫及收幾名好弟子等。
雖然這是世間的貪欲，但是我卻希望能夠按照次序一一達成，因此對于女子的渴求，也就不斷地延後了。
&rdquo &ldquo師父的意思是說，你到現在仍未放棄嗎？&rdquo &ldquo那當然！你要知道，欲望并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放棄的。
所以，等到我不再害怕我的師父時，我打算娶全日本最聰明的美女。
&rdquo &ldquo你的師父？&rdquo &ldquo是啊！就是釋迦佛祖。
等到我自認為比釋迦佛祖還要偉大時，自然就不會再怕他了。
到了那時，我會四處尋找一個聰明的女子為妻，然後生兒育女，為世間多制造一些聰明的人類。
在我看來，目前生存在人世間的孩子，都隻是一群庸才罷了。
&rdquo &ldquo師父的意思是說，藤次郎也是一個庸才喽？&rdquo &ldquo畢竟你還聽得懂我的話意。
盡管很多人都誇你聰明伶俐，但事實上你卻黑白不分。
舉例來說吧！當有人問些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時，你隻會說熱水是燙的、冰水是冷的，然而這隻不過是些表面的知識罷了。
&rdquo &ldquo那麼師父是說，熱水可能變冷，而冷水也會變熱喽？&rdquo &ldquo正是！當你在寒天裡把熱水放在戶外時，它很快就會變冷；至于冷水，則隻需用火加熱，就會變成滾燙的熱水。
同理，人也會因為周遭事物的影響而不斷地改變。
以銅為例，同樣是由銅所制造的器物，但是藥罐因為經常被火焚燒而不受重視，而供奉在本堂的金銅佛像，卻為人們所焚香、膜拜&hellip&hellip換言之，要使你的妻子成為藥罐或銅佛，完全要看你的努力程度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師父請放心！&rdquo &ldquo你有何打算呢？&rdquo &ldquo在我不再害怕老師之前，絕對不去碰我的妻子。
&rdquo &ldquo可是，娶了妻子卻不能抱着她睡，不是很可惜嗎？事實上，隻要你經常勉勵自己勤于修行，那麼即使抱着她睡也無所謂。
不過，你所謂的老師是指誰呢？&rdquo 藤次郎政宗頑皮地眨眨眼，然後用手指着虎哉。
&ldquo噢，原來你怕的是我啊！那麼我就再教你一個方法吧！既然你已經娶了妻子，當然就必須和她同床共枕才行。
可是你必須牢記一點&hellip&hellip雖然同是女子，但不論在何時何地，你都隻能和妻子一起睡覺。
&rdquo &ldquo睡覺就睡覺，還有什麼好分的呢？&rdquo &ldquo當然必須分清楚才行！你知道嗎？和女子睡覺的男人，絕對不能随便躺在其他地方睡覺，否則就是愚蠢之至。
因此你必須立下心願，如果不是和女子在一起，絕對不能睡覺。
&rdquo &ldquo你說不是和女子在一起，就&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這才是男人本色。
總之，你務必記住，睡覺時一定要和女子同睡，而且我所謂的女子，就是指你的妻子，懂嗎？當妻子不在身旁時，你絕對不能躺在床上或在戰陣睡覺，即使非常想睡也不行&hellip&hellip你隻能坐着假寐一番，絕對不能躺下來。
換言之，除了妻子以外，你的睡姿絕不能讓其他人看到&hellip&hellip唯有貫徹這個心願，才能使你成為真正男人中的男人&hellip&hellip&rdquo 藤次郎側首望着虎哉，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覺得師父似乎非常擔心自己在三春家的女兒面前表現得過于儒弱，以緻受其欺侮。
&ldquo可是，有時候我非得躺下來不行啊！&rdquo &ldquo我知道，例如在感冒、頭痛等情況下，你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地躺下來。
但一旦你這麼做了，将來就很難統率三軍。
吾師釋迦佛祖的睡姿，和涅磐像中所畫的一模一樣。
事實上，他很少真正睡着，有時甚至隻是借着坐禅打一會兒盹。
因此，隻要你能遵守這個約束，那麼你就不會害怕我了。
&rdquo 藤次郎笑着拍拍胸脯。
對于這樁婚姻，虎哉所叮囑的注意事項，就隻有這點而已。
（隻有這件事情而已&hellip&hellip） 然而，對政宗本身而言，師父的這個訓示可真令他終生受用無窮。
據說在他于七十歲死亡之前，從來不曾在家人面前橫躺着。
換言之，隻要房内有其他人在，藤次郎一定會坐起來面對對方，就連死亡時也不例外。
這種死亡姿勢，和坐着氣絕身亡的幕府劍士山鋼鐵舟及傳說中的萬海上人之死，簡直如出一轍。
五 在十一月二十八日這天，遠藤基信奉派來到梁川，準備迎接由向館内匠護送而來的新娘愛姬公主。
梁川位于米澤城東，自桑折與逢隈川分而為二，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在這座小城裡，仍然留有伊達家所建的碉堡。
為了避免送親行列發生意外，輝宗特地派遣基信率領兩百名士兵前來迎接花轎。
此時雖未天降大雪，但是四方山頭卻已微微泛白，而田間、菜園及森林中，也都留有點點殘雪。
面對如此酷寒的氣候，坐在花轎裡的十二歲新娘，忍不住微微地顫抖着。
&ldquo啊，終于來了！恭喜，恭喜！請各位先喝杯歡迎酒吧！&rdquo 基信以大酒杓舀了一瓢酒，然後慢慢地走向花轎，企圖一睹新娘的廬山真面目。
向館内匠連連誇她是日本第一美女，不知是否屬實？ &ldquo小臣特地獻上溫酒一杯，還望新娘子笑納。
&rdquo 内匠快步走來，一把接過基信手中的酒瓢。
眼見對方已經洞悉自己的意圖，基信隻好尴尬地苦笑着。
&ldquo沒想到你還是那麼頑固。
&rdquo &ldquo那當然！在見到新郎之前，誰都不準偷看新娘。
不過，我會代你把酒送給新娘子的。
&rdquo &ldquo那就謝謝你啦！不過，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心接受我的祝賀。
&rdquo &ldquo那麼我就做一首連歌當作回禮，你看如何？&rdquo &ldquo如此風雅之事，敝人當然求之不得。
&rdquo 于是向館内匠自懷中掏出數枚水晶球，并且不停地在藍空下揮舞着。
按着，他又不斷地來回踱步，并不時地皺起眉頭，似乎正在用心思索。
&ldquo呃，水晶，水晶&hellip&hellip擁有如水晶般的孩子&hellip&hellip好，接下來該你了。
&rdquo 基信幾乎忍不住要噴飯了。
伊達家寫作連歌的風氣一向很盛，但是從對方所展現的程度看來，田村家人顯然很少涉獵這方面的知識。
&ldquo好，讓我想想&hellip&hellip數珠祈禱萬世繁昌。
&rdquo &ldquo嗯，擁有如水晶般的孩子&hellip&hellip數珠祈福萬世繁昌&hellip&hellip嗯，很好，很好！兩者之間的意義完全相通，真是可喜可賀呀！&rdquo （他真的為這樁姻緣感到高興嗎？） 遠藤基信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萬分。
看來對方是真心地希望借着這樁婚姻，奠定雙方和平、團結的基礎，然而我們卻隻想把新娘當作人質&hellip&hellip 在這寒冬的旅途中，一杓溫酒的确能使寒意盡去，讓冰冷的身體再度暖和起來。
當然，花轎裡的新娘也因為這杯酒的作用而停止了顫抖。
一行人稍事休息後，接着便由遠藤基信取代向館内匠擔任宰領之職。
當迎親行列抵達米澤城時，基信這才發現路旁早已擠滿了急欲一睹新娘芳容的民衆。
頭戴婚冠的新娘子款步通過客廳來到翁姑及夫婿面前，依序向他們緻意，然後準備掀開帽子。
在這一瞬間，全城突然彌漫着一股不可思議的緊張氣氛。
當然，對于即将要揭曉的答案最感緊張的，是身為婆婆的義姬。
這時，義姬同時也是兩個女兒的母親。
由于她已經為輝宗生下兩男兩女，因此當然不可能離開米澤城。
（藤次郎真是個幸運的孩子&hellip&hellip） 多年來，這種愛憎夾雜的情緒一直啃噬着義姬的内心，使她感到痛苦萬分。
另一方面，占據全家人注意力的藤次郎之地位愈穩固，則弟弟小次郎的影子就更薄弱。
面對這種無奈的情景，義姬更深信不疑地認為這是神明對她的懲罰。
而加深她這種信念的，則是由于後來所生的兩個女兒，自幼即體弱多病&hellip&hellip當然，最令她不悅的，乃是藤次郎與田村家的婚事。
對于這樁婚事，義姬當然持反對意見。
因為不論就血統或家世而言，三春都無法與伊達家匹配。
更何況，三春氏曾經藐視義姬娘家的權威，這叫她如何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件婚事呢？不過，即使沒有這個因素，她也一定會反對到底。
事實上，隻要是有關丈夫和伊達家的事，她都會徹底反對。
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反感而反感，這就是全身燃燒着仇恨的義姬。
在愛姬取下帽子的那一瞬間&mdash&mdash &ldquo哇！好漂亮啊！&rdquo 義姬身旁的政岡忍不住發出了贊歎聲。
這決非誇張、做作的表現，而是一種忘我之情的自然流露。
然而就在同時，義姬卻突然站了起來。
由于這并非意識所能控制的行為，因此義姬的樣子顯得非常狼狽。
正當賓客們議論紛紛之際，義姬突然沖口而出： &ldquo還早！&rdquo 那尖銳、刺耳的聲音，令人不禁連想到杜鵑的悲鳴。
&ldquo還早！還早！這樁婚事最好等二、三年後再說。
藤次郎，我不贊成你這麼早就結婚。
&rdquo 由于這樁婚事事先并未征求自己的意見，因而積壓在義姬心中的憤怒情緒，終于在此刻如火山爆發般地一傾而出。
&ldquo政岡！把三春家的公主帶到我房裡去。
&rdquo 說完便轉身快步離去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賓客們都瞪大了雙眼。
年僅十三歲的藤次郎，看起來的确不像個大人，但是十二歲的愛姬卻已然具有女子的溫柔、婉約之美。
說早确實是還太早了點，但是對這兩個似成熟又未成熟的孩子來說，要他們分開居住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情。
突然，藤次郎揮手示意遠藤基信來到面前。
&ldquo基信，把我準備好的禮物交給愛姬公主。
&rdquo &ldquo遵命！&rdquo 基信站了起來，然後捧着蓋有紅布的托盤來到愛姬面前。
&ldquo這是少爺送給你的禮物，請小姐過目。
&rdquo &ldquo謝謝！&rdquo 沒有人知道愛姬對婆婆的異常舉動有何感受，但是當她揭開紅布的刹那，卻毫無造作地喊道： &ldquo哇！好漂亮喔！&rdquo 她的雙眸綻放着喜悅的光芒。
義姬的表現已經夠旁若無人了，但是這個像洋娃娃般的可愛女孩卻猶有勝之，似乎完全無視于他人的存在。
這時，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愛姬及裝有藤次郎所送禮物的托盤上。
原來盤中裝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