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結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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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挂,吉岡就帶着貪杯、肥碩的江田回到三春園來了。

    原本江田可坐末班電車趕回東京,但駒代提出大家擠在一起睡,硬是留下了江田。

    威士忌酒你一杯我一杯地猛灌,連江田也難以招架,駒代也醉倒了,很快吐得一塌糊塗,給大家添了麻煩,第二天再用冰塊枕着腦袋躺了一整天。

    吉岡也受不了,決定還是先撤離三春園。

    原本這場大病就是駒代自編自導的把戲,所以一回到藝妓館,她立刻去平時信奉的新宿宇迦之禦魂神社祈福,駒代打定主意,先要知道,靠着吉岡的關照,現在馬上不幹藝妓會不會有大的麻煩,是否會再次遭遇以前經曆過的先好後壞的厄運?算好這一卦後,再去與十吉大姐和濱崎酒樓的女老闆商談,最後才給吉岡一個回複。

     駒代重新做好頭發,從公共浴室回來後就坐在梳妝台前,隻見雛妓花子慌慌張張地跑上樓梯:&ldquo駒代姐,請您出局啊。

    &rdquo &ldquo真不好辦,又是去濱崎酒樓吧?&rdquo 駒代以為先前乘車從三春園回來的吉岡并沒有回家,而是立馬繞到築地,從那兒打電話來叫自己去作陪的,不曾想花子說:&ldquo不是的,是宜春酒樓打來的。

    &rdquo &ldquo宜春&hellip&hellip真稀罕哪,沒搞錯吧?&rdquo駒代歪着頭,輕輕松了口氣。

    可是那酒樓過去從未去過,所以駒代以頭發沒做好,身體又稍有不适,已經休息了為由拒絕了。

    但對方又打電話來說,不必特意打扮,務請光臨一會兒。

    問客人是哪一位,回複說是熟人。

    駒代實在想不出是誰,又難以無情拒絕,隻能勉勉強強地答應下來,又總有些半信半疑,戰戰兢兢的。

    她讓人力車拉到農商務部的後街,這裡雲集着大大小小的酒樓,車停在其中一家用嵯峨體書法寫着&ldquo宜春&rdquo二字的栅欄門前,立刻有人告知請上二樓。

    駒代忐忑不安地爬上樓,二樓外間的葦門敞開着,又是大白天,在走廊上就可把房内看個一目了然,隻見隻有一人背倚着壁龛的立柱正在撥弄三弦&mdash&mdash他是誰呢?沒想到這一位竟是在三春園幽會的濑川大哥。

     &ldquo是你呀!&rdquo駒代又喜又羞,實在太出意料之外,一時間愣在門口沒有進屋。

     前天的正午,在沒有人的三春園的走廊裡,不知是誰主動的,自己做了什麼,又被怎麼了,駒代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快活的夢。

    不過,對方怎麼說也是衆星捧月的著名藝人,所以兩人之間的事恐怕也是逢場作戲的玩笑罷了。

    縱然是逢場作戲的,可對于作為藝妓的駒代來說已經是無上的恩澤了,她是這樣認為的。

    可不到三天,對方居然訂好房間,不為人知地召自己出局,真叫人完全不曾想到。

    這是多麼親切的充滿真情實感的行為啊。

    如此思忖,駒代眼裡竟噙滿歡喜的淚水,手足無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哥好似故意地彈了一曲《焦急等待》的小曲之後,把三弦琴抱在膝蓋上,招呼駒代:&ldquo這邊涼快,來,到這裡坐。

    &rdquo &ldquo哎,謝謝。

    &rdquo駒代的話在嘴裡嘟哝,宛如被拉去相親的黃花閨女,腼腆得擡不起頭來。

     濑川見駒代這副模樣,不禁滿心歡喜,同時又燃起意外的好奇心,他沒想到駒代會是如此純樸、認真的藝妓。

    以他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不會不跟一兩個藝人有肌膚之交。

    前天正午在三春園乘興把事情搞成那樣,然後裝聾作啞地擺在一邊,實在說不過去。

    也就是說,今天叫駒代來,一半是出于藝人的情理,一半是出于抱歉的心情。

    濑川以為駒代一到場看到自己,一定會毫無怯意,老到地道聲&ldquo喲,大哥,挺好啊&rdquo。

    然而,駒代的表現完全出乎意料,看來,她已經徹底迷上自己了。

    濑川見狀,加上男人的自負,不由一陣狂喜,僅僅是一場鬧着玩玩的把戲就産生了如此的效果,要是真對她再做些什麼,還不知道她會怎麼飄飄然呢。

    想到這兒,濑川更加難以自持,忍不住半玩耍地把自己迄今為止靠經驗掌握的各色絕招秘術盡情地施展一番。

     駒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