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哨線
關燈
小
中
大
。
這，大約是老百姓們在臨行的時候下着很大的決心的表示呢。
沒有了絲毫的東西懸挂在他們的心坎裡，走起路來是多麼的暢快啊！ &ldquo你看！他們甯肯這樣下決心地掃數跟着别人一同走，倒不願留在這兒長住着。
這就完全是為了那麼些個原因啊！&rdquo李海三時常很鄭重地，偷偷地指着沿路所見到的各種情形，一樣一樣地告訴給王大炮聽。
到正午，太陽簡直燒得弟兄們無法可施了，有好些都暈倒下來。
口中吐出許多雪樣的唾沫，一直到面顔灰白，完全停歇了他們的呼吸為止。
&ldquo天哪！&rdquo 好容易才有命令下來：教停住在一個比較陰涼的小山底下吃午飯。
三 下午，天上畢竟浮起了幾片白雲，曠野不時還有些微微的南風吹動，天氣好象是比較陰涼得多多了。
弟兄們都透回了幾口悶氣，重新地放開着大步，奔逐着這無止境的征程。
曠野裡簡直越走越荒涼得不成世界啊！漸漸地，連一座不大十分完整的蘆葦屋子都看不到了。
隻有路畔的樹杈上，還可以見到許多用白灰寫上的驚心動魄的字句。
&ldquo操他的爹爹，說得那樣有勁啊！&rdquo 弟兄們又都自由地談笑着，有些看到那些白灰字句兒，象不相信似地罵。
&ldquo也說不定呢。
&rdquo又有帶着懷疑的口吻的人。
王大炮同李海三都沉默着，好象是在冥想那字句中的味兒似的。
趙得勝老是哭喪臉地不說一句話。
隊伍又迅速地前進了十來個村灣。
遠遠地有一座小山聳立！ 在前面，尖兵連的速度忽然加快起來，象是發現了目标似的。
于是，後面的隊伍也跟着急速了。
傳令兵往往來來地奔馳着，喘息不停的。
光景是遇着了敵人吧，弟兄們的心頭都緊了一下！ 王大炮興高采烈地朝李海三問： &ldquo老李！是不是遇着了敵人啦？&rdquo 老李沒有答他。
走，快，突然地，在離那小山不到一千米達距離的時候：&mdash&mdash 砰！ 尖兵連中響了一槍。
弟兄們的心中，立時感受着一層巨大的壓迫。
特别是趙得勝，這一下槍聲幾乎把他的靈魂都駭到半天雲中去了，他勉強地鎮靜着，定神地朝前面望了一眼。
砰！砰砰！哒吼！ 尖兵連和第一連已經向左右配備着散開了。
目标好象就是在前面那座小山上。
但是，前面的槍聲都是那樣亂而遲緩的，并不象是遇見了敵人呀！目标，那座小山上也沒有見有敵人的回擊。
随即，營長又命令着第三連也跟着散開上來。
大家都懷着鬼胎呢，胡裡胡塗的。
散開後，卻将槍膛牢牢地握住，有的預先就把保險機撥開了，靜聽官長們的命令下來。
&ldquo槍口朝天！&rdquo官長們象開玩笑似地叫着！ &ldquo怎麼？&hellip&hellip&rdquo弟兄們大半都墜入到霧裡雲中了。
&ldquo這是一回什麼事呀！我操他的媽媽！&rdquo 大家又都小心地注視着前面。
輕輕地将槍膛擎起，各自照命令放射着淩亂的朝天槍。
向那座小山象包圍似的，頻頻地逼近去！ 砰砰！哒吼！蔔蔔蔔！&hellip&hellip 漸漸離小山不到二百米達了，号兵竟又莫明其妙地吹起沖鋒号來： 帝大丹，帝大丹！帝&hellip&hellip &ldquo殺！&rdquo 弟兄們莫明其妙地跟着喊&ldquo殺！&rdquo一股勁三四連人都到了小山的底下。
山上并沒有一個敵人。
大家越弄越莫明其妙了。
營長騎着一匹黑馬從後面趕了上來。
白郎林手槍擎得高高的，象督戰的神氣。
于是，弟兄們又都趕着沖到了小山的頂上。
&ldquo到底是一回什麼事呀？媽的！&rdquo大家都定神地朝小山底下一望，那下面：&mdash&mdash 天哪！那是一些什麼東西呢？一片狂闊的海，&mdash&mdash人的海！都給擠在這山下的一條谷子口裡。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大群，一大群！&hellip&hellip有的還牽着牛，拉着羊，有的肩着破碎不堪的行囊、鍋竈，&hellip&hellip哭娘呼爺地在亂竄亂跑，一面舉着倉皇駭急的目光，不住地朝小山上面打望着。
&ldquo是老百姓嗎？這樣多呀！&rdquo大家都奇怪起來。
接着又是一個沖鋒，三四連人都沖到了小山的下面。
老百姓們象翻騰着的大海中的波浪，不顧性命地向谷子的外面奔逃。
孩子，婦人，老年的，大半都給倒翻在地下，哭聲龐雜的，紛紛亂亂的，震驚了天地。
&ldquo圍上去！圍上去呀！統統給搜查一遍，這些人裡面一定還匿藏着有&lsquo匪黨&rsquo！&rdquo 營長的命令，由連長排長們複誦下來。
弟兄們隻得遵着将老百姓們團團圍住了。
老百姓們越發象殺豬般地号叫着。
&ldquo這是一回什麼事呀？我操他的八百代祖宗！&hellip&hellip&rdquo王大炮的渾身象掉在冰窖裡，他險些兒叫罵了出來。
&ldquo搜查！搜查！&rdquo 班長們都對弟兄們吩咐着。
王大炮他可癡住了。
李海三朝着他做着許多手勢兒他全沒看見。
老百姓都一齊凄切地，哀告地哭嚷起來。
&ldquo這，這，老總爺！這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呀！&rdquo 拍！&mdash&mdash &ldquo解開，我操你的媽媽！&rdquo不肯解開的臉上吃了一個巴掌。
&ldquo老總爺，這，這是我的性命呀！做，做好事！&rdquo 拍！&mdash&mdash做好事的又是一個耳光。
&ldquo哎喲！我的大姐兒呀！&rdquo &ldquo我的媽呀！&rdquo 營長的勤務兵，在人叢中拖着兩個年輕的女人飛跑着。
&ldquo老總爺呀！牛，牛，你老人家有什麼用處呢？修，修，修修好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放手！老豬！&rdquo 拍！砰！通！ 人家的哭聲和哀告聲，自己的巴掌聲和槍托聲，混亂地湊成了一曲凄涼悲痛的音樂。
王大炮的眼睛瞪得有牯牛那麼大，他吩咐自己全班的弟兄們一動也不許動地站着。
他的心火一陣陣蓬勃上來了，他可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場面，他跳起三四尺高地朝官兵們大叫大罵着： &ldquo搶！強盜，我操你們的八百代祖宗！&rdquo 李海三的心中一急：&mdash&mdash&ldquo完了！這性急的草包！&rdquo他想用手來将王大炮的嘴巴扪住，可是被王大炮一交摔倒了！他再翻身立起來時，王大炮已經單身舉槍向連營長們撲了過去！ &ldquo你們這些強盜！我操你們的&mdash&mdash&rdquo 蔔通！砰！&mdash
這，大約是老百姓們在臨行的時候下着很大的決心的表示呢。
沒有了絲毫的東西懸挂在他們的心坎裡，走起路來是多麼的暢快啊！ &ldquo你看！他們甯肯這樣下決心地掃數跟着别人一同走，倒不願留在這兒長住着。
這就完全是為了那麼些個原因啊！&rdquo李海三時常很鄭重地，偷偷地指着沿路所見到的各種情形，一樣一樣地告訴給王大炮聽。
到正午，太陽簡直燒得弟兄們無法可施了，有好些都暈倒下來。
口中吐出許多雪樣的唾沫，一直到面顔灰白，完全停歇了他們的呼吸為止。
&ldquo天哪！&rdquo 好容易才有命令下來：教停住在一個比較陰涼的小山底下吃午飯。
三 下午，天上畢竟浮起了幾片白雲，曠野不時還有些微微的南風吹動，天氣好象是比較陰涼得多多了。
弟兄們都透回了幾口悶氣，重新地放開着大步，奔逐着這無止境的征程。
曠野裡簡直越走越荒涼得不成世界啊！漸漸地，連一座不大十分完整的蘆葦屋子都看不到了。
隻有路畔的樹杈上，還可以見到許多用白灰寫上的驚心動魄的字句。
&ldquo操他的爹爹，說得那樣有勁啊！&rdquo 弟兄們又都自由地談笑着，有些看到那些白灰字句兒，象不相信似地罵。
&ldquo也說不定呢。
&rdquo又有帶着懷疑的口吻的人。
王大炮同李海三都沉默着，好象是在冥想那字句中的味兒似的。
趙得勝老是哭喪臉地不說一句話。
隊伍又迅速地前進了十來個村灣。
遠遠地有一座小山聳立！ 在前面，尖兵連的速度忽然加快起來，象是發現了目标似的。
于是，後面的隊伍也跟着急速了。
傳令兵往往來來地奔馳着，喘息不停的。
光景是遇着了敵人吧，弟兄們的心頭都緊了一下！ 王大炮興高采烈地朝李海三問： &ldquo老李！是不是遇着了敵人啦？&rdquo 老李沒有答他。
走，快，突然地，在離那小山不到一千米達距離的時候：&mdash&mdash 砰！ 尖兵連中響了一槍。
弟兄們的心中，立時感受着一層巨大的壓迫。
特别是趙得勝，這一下槍聲幾乎把他的靈魂都駭到半天雲中去了，他勉強地鎮靜着，定神地朝前面望了一眼。
砰！砰砰！哒吼！ 尖兵連和第一連已經向左右配備着散開了。
目标好象就是在前面那座小山上。
但是，前面的槍聲都是那樣亂而遲緩的，并不象是遇見了敵人呀！目标，那座小山上也沒有見有敵人的回擊。
随即，營長又命令着第三連也跟着散開上來。
大家都懷着鬼胎呢，胡裡胡塗的。
散開後，卻将槍膛牢牢地握住，有的預先就把保險機撥開了，靜聽官長們的命令下來。
&ldquo槍口朝天！&rdquo官長們象開玩笑似地叫着！ &ldquo怎麼？&hellip&hellip&rdquo弟兄們大半都墜入到霧裡雲中了。
&ldquo這是一回什麼事呀！我操他的媽媽！&rdquo 大家又都小心地注視着前面。
輕輕地将槍膛擎起，各自照命令放射着淩亂的朝天槍。
向那座小山象包圍似的，頻頻地逼近去！ 砰砰！哒吼！蔔蔔蔔！&hellip&hellip 漸漸離小山不到二百米達了，号兵竟又莫明其妙地吹起沖鋒号來： 帝大丹，帝大丹！帝&hellip&hellip &ldquo殺！&rdquo 弟兄們莫明其妙地跟着喊&ldquo殺！&rdquo一股勁三四連人都到了小山的底下。
山上并沒有一個敵人。
大家越弄越莫明其妙了。
營長騎着一匹黑馬從後面趕了上來。
白郎林手槍擎得高高的，象督戰的神氣。
于是，弟兄們又都趕着沖到了小山的頂上。
&ldquo到底是一回什麼事呀？媽的！&rdquo大家都定神地朝小山底下一望，那下面：&mdash&mdash 天哪！那是一些什麼東西呢？一片狂闊的海，&mdash&mdash人的海！都給擠在這山下的一條谷子口裡。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大群，一大群！&hellip&hellip有的還牽着牛，拉着羊，有的肩着破碎不堪的行囊、鍋竈，&hellip&hellip哭娘呼爺地在亂竄亂跑，一面舉着倉皇駭急的目光，不住地朝小山上面打望着。
&ldquo是老百姓嗎？這樣多呀！&rdquo大家都奇怪起來。
接着又是一個沖鋒，三四連人都沖到了小山的下面。
老百姓們象翻騰着的大海中的波浪，不顧性命地向谷子的外面奔逃。
孩子，婦人，老年的，大半都給倒翻在地下，哭聲龐雜的，紛紛亂亂的，震驚了天地。
&ldquo圍上去！圍上去呀！統統給搜查一遍，這些人裡面一定還匿藏着有&lsquo匪黨&rsquo！&rdquo 營長的命令，由連長排長們複誦下來。
弟兄們隻得遵着将老百姓們團團圍住了。
老百姓們越發象殺豬般地号叫着。
&ldquo這是一回什麼事呀？我操他的八百代祖宗！&hellip&hellip&rdquo王大炮的渾身象掉在冰窖裡，他險些兒叫罵了出來。
&ldquo搜查！搜查！&rdquo 班長們都對弟兄們吩咐着。
王大炮他可癡住了。
李海三朝着他做着許多手勢兒他全沒看見。
老百姓都一齊凄切地，哀告地哭嚷起來。
&ldquo這，這，老總爺！這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呀！&rdquo 拍！&mdash&mdash &ldquo解開，我操你的媽媽！&rdquo不肯解開的臉上吃了一個巴掌。
&ldquo老總爺，這，這是我的性命呀！做，做好事！&rdquo 拍！&mdash&mdash做好事的又是一個耳光。
&ldquo哎喲！我的大姐兒呀！&rdquo &ldquo我的媽呀！&rdquo 營長的勤務兵，在人叢中拖着兩個年輕的女人飛跑着。
&ldquo老總爺呀！牛，牛，你老人家有什麼用處呢？修，修，修修好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放手！老豬！&rdquo 拍！砰！通！ 人家的哭聲和哀告聲，自己的巴掌聲和槍托聲，混亂地湊成了一曲凄涼悲痛的音樂。
王大炮的眼睛瞪得有牯牛那麼大，他吩咐自己全班的弟兄們一動也不許動地站着。
他的心火一陣陣蓬勃上來了，他可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場面，他跳起三四尺高地朝官兵們大叫大罵着： &ldquo搶！強盜，我操你們的八百代祖宗！&rdquo 李海三的心中一急：&mdash&mdash&ldquo完了！這性急的草包！&rdquo他想用手來将王大炮的嘴巴扪住，可是被王大炮一交摔倒了！他再翻身立起來時，王大炮已經單身舉槍向連營長們撲了過去！ &ldquo你們這些強盜！我操你們的&mdash&mdash&rdquo 蔔通！砰！&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