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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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主人是一個年青寡婦,這寡婦,又正想從這些雄赳赳的男子漢中選那合意的替手,希望得到命運所許可的愛情與一切享受,那麼總是先把她的身體奉獻給那個位尊的長官。

    連長是正如所譬,因了年青而位尊,在來此不久,就得到一個為本地人豔稱的婦人青睐,成了一個專為供給女子身體與精神二方面愛情的人物了。

     關于軍營中的事越少,則足以使連長感到于新發見的職務越多。

    女人住的地方系在營盤一裡外,入冬來,連長的勤務,就幾幾乎是每天早晚二趟來去!若非關于火食賬目得常常同司務長清算,連長似乎不回也無不可的。

    照一個班長說法,連長是為女人,已經迷到願意放棄全部職務于中尉連附身上,不必充當管領百人的長官,自己單想侍候婦人,終生讓那婦人管領自己就行了。

     就令當真是如此,這算連長的罪嗎? 從連長年齡體貌上作價,都正适宜于同一個婦人糾纏為緣。

    命運把他安排到這小地方來,又為安排一個年齡略長的女人于此地,這顯見連長再要關住愛情于心中,也不是神所許可的事! 要一個純粹青年軍官受過良好軍人教育的上尉,忘了自己的生活目的,迷戀婦人到不顧一切,如同一個情呆子,仍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照常情說,如若短短分離不但不為愛情的障礙,且正可以借此休息從那終日擁抱得來的疲倦,則連長三日五日始能在營外别人家中宿一次,也是很自然的了。

     但把身子留在營中,心上仍然挂念着别處,年青人,究竟還是年青! 因了不能把身子同心分開在兩地,有時節,連長是在夜靜也曾偷偷起身或是裝作察哨溜過婦人處宿的。

    連長在這事上頭,是一個詩人又是個英雄。

    當其輕輕敲着那門,婦人已經聽出連長聲音擁着薄薄白的單衣開門時,婦人松散着發髻,以及惺忪的情态,在連長眼中,全成了神聖的詩質。

    一個缺少能力在文字上表現他的靈感的人是能加倍在他行為中表現出他靈感的,因此連長在這婦人的面前,便把那軍營中火氣全化盡,越變越溫柔了。

     婦人呢,從連長那面來的不可當的柔情使婦人做着無涯涘的夢,正同一個平常婦人在她年青情人身上一個樣,自己是已象把心交給這個人,後來終生都是随着這人跑,就到天涯地角也願意了。

    當連長因了一點小事未能在婦人處宿,約到吃早飯号吹完以後出營時,那早上吃飯喇叭,便同專為連長情婦所吹一個樣。

    婦人也是年青人,人其所以謂之為年青,這事便是一種憑證! 連長看婦人,象是本營少校上司宮,自己應直隸其調度。

     婦人是把連長當作未來的丈夫,全讓連長占據了自己。

    愛這東西是沒有因為人類事業不同而荒疏了某種人。

    在一個都市上精緻青年男女應酬宴會中能生長的根芽,在此同樣的也會發育完全、開花結果了。

     若把連長當作這裡的總督,總督夫人的位置,在兵士心中,也都一緻認定是這婦人了。

     三 天落雪,氣候冷到溪裡水也結了冰。

    在雪中去嗾狗趕野兔,或者披了蓑衣用雪蓋在蓑衣上面伏在林裡打斑鸠,那種遊戲如今隻有一個老年紀的連附同到幾個兵士有這種的趣味了。

    大多數的兵士是在營裡圍到火柴堆喝酒,少數的兵士是往别的人家打牌或找女人去談谑。

    我們的上尉,不消說是正在情婦這邊勾留! 用栗子下本地的燒酒,兩人同在一個火塘旁邊坐下來,連長就用一個軍人經驗談着他的過去一切與駐紮各地不同的習慣。

    從葫蘆裡倒一杯酒到杯子中時,婦人總隻喝五分之一,餘下全到連長肚中去。

    從午時點名以後到如今,一葫蘆酒有兩斤,快完了。

     &ldquo我瞧你今天吃酒量不同,怪!&rdquo 的确是不同。

    本來預備作兩頓的一次就快完。

    婦人手搖着那長把漆有黑色花紋的酒器,奇怪了。

     連長不作聲,把空了的杯子送到婦人面前去,婦人無可如何似的于是又篩了一杯。

    又自解的說,天氣太寒,多吃一點也并不礙事。

     連長不說話,接着又是兩口喝下了。

     婦人擔心望連長:&ldquo已經沒有酒了。

    我看你臉色不好,醉了就睡吧。

    &rdquo &ldquo不。

    &rdquo是不醉,不睡,并且不承認有什麼不好過的地方,答詞隻是一個不。

     然而事實是連長因多喝了酒,從酒中引起一些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