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無可奈何撩愁借楚舞 似曾相識被誘說胡廷

關燈
卻說漢帝從沛邑返都,剛剛行至中途,忽又心中轉了一個念頭。

    便命左右,傳谕隊伍,各歸本鎮,自己先到淮南,辦理善後諸事。

    行裝甫卸,适接周勃發來的捷報。

    見是周勃追擊陳豨,至當城地方,剿滅豨衆,豨亦死于亂軍之中。

    代地、雁門、雲中諸地,均已收複,聽候頒诏定奪。

    乃将淮南封與其子名長的鎮守,又命楚王交仍回原鎮去訖。

    又因荊王劉賈戰死以後,并無子嗣,特改荊地為吳國,立兄仲之子濞為吳王。

    劉濞原封沛侯,年少有勇力智謀之人,此次漢帝征讨英布。

    劉濞亦随營中,所有戰績,為清将之冠。

    漢帝因為吳地人民兇悍,決非尋常人物,可以震懾,因此想到劉濞。

    劉濞入謝,漢帝留心仔細一看,見他面目獰惡,舉止粗莽,一派殺氣,令人不可逼視,當時就有懊悔之意,怅然語劉濞道:“汝的狀貌,生有反相,朕實不甚放心。

    ”劉濞聽了,甚為懼怕,趕忙跪在地上,不敢陳說。

    漢帝又以手撫其背道:“有人語我,漢後五十年,東南方必有大亂,難道真在應在汝的身上不成? 汝應知道朕取天下,頗費苦心。

    汝須洗心革慮,切切不可存着異心。

    “劉濞聽了,連稱:”不敢,不敢!陛下盡纾聖慮。

    “漢帝聽了,始命起去。

     劉濞去後,漢帝說過此事,便也不在他的心上。

     那時漢帝共封子弟,計有八國,乃是齊、楚、代、吳、趙、梁、淮陽、淮南。

     除楚王劉交,吳王劉得二人之外,餘皆是他親子。

    漢帝以為骨肉至親,諒無異志;就是劉濞,雖有反相,但是猶子如兒,無可顧慮,讵知後來變生不測。

    這是後事,暫且不談。

    單說漢帝見淮南大事已妥,便啟跸東行,途經魯地,正想備具太牢,親祀孔子,陡然箭創複發,一刻不能熬忍。

    乃命大臣代祭,匆匆入關,卧于長樂宮中,一連數日,不能視朝。

     戚夫人日夜伺候,見漢帝呻吟不已,勢頗危殆,急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着漢帝,總要設法保全她們母子性命。

    漢帝聽了,暗忖道:“此姬為朕平生鐘愛,她又事朕數年,也算忠心。

    她慮朕一有長短,母子二人性命極可擔憂,倒有道理,并非過甚之辭。

    朕想惟有廢去太子,方能保全她們。

    ”想完之後,決計廢立,凡是來保太子的谏章,一概不閱。

    連他生平言聽計從的那位張子房先生,也碰了一鼻子灰,掃興而去。

    當時卻惱了那位太子太傅叔孫通,也不繕寫奏章,貿然直入漢帝寝宮,朗聲谏道:“陛下乃是人中堯舜,何以竟有亂命頒下?陛下要知道廢長立幼一事,自古至今,有善果的,十不得一。

    遠如晉獻公寵愛骊姬,廢去太子申生,因此晉國亂了許久;近如秦始皇不早立扶蘇,自緻滅祀。

    今太子仁孝,天下臣民,誰不贊揚,皇後與陛下久共甘苦,隻有太子一人。

    即以糟糠而論,此舉亦屬不應;況關于天下社稷的麼?陛下真欲廢長立少,臣情願先死,就以項血灑地罷!”說完,撲的一聲,拔山腰間佩劍,即欲自刎。

    漢帝見了,吓得連連用手拍着病榻,慌忙止住他道:“汝快不必如此!朕不過偶爾戲言,何得視作真事,竟來屍谏呢!” 叔孫通聽了,始将手中之劍,插入鞘中複說道:“太子為宗社根本,根本一搖,天下震動。

    陛下何苦将辛辛苦苦得來的天下,欲以兒戲視之麼?”漢帝惶然道:“朕準卿言,不易太子便了。

    ”叔孫通聽罷,拜謝道:“如此,則社稷之安矣!陛下聖體欠安,也應善自珍重,以慰人民之望,萬勿胡思亂想,實于聖躬有害的呢!” 漢帝點頭稱是。

    叔孫通趨出。

     過了幾天,漢帝病體稍控,誰知戚夫人還不心死,仍是隻在漢帝耳邊叽咕。

    一日,漢帝特召太子盈至威夫人宮中侍宴,太子奉命而至,四皓緊随左右,等得太子向漢帝行禮之後,四皓亦皆上前叩谒。

    漢帝一面命起,一面問太子:“此輩為誰?” 太子謹奏道:“此即商山四皓,皇後聘為臣兒輔佐。

    ”漢帝一聞此四人就是四皓,不覺愕然而起,驚問四皓道:“公等都是年高有德之人,朕曾征召數次,公等奈何避朕不見,今反來從吾兒遊?”說着,又微笑道:“得毋輕視乃公乎?”四皓齊聲答道:“陛下輕上善侮,臣等義不受辱,因此連命不來。

    今聞太子賢孝,更能敬重山林之士,天下且歸心,臣等敢不竭力輔助太子乎?”漢帝聽了,徐徐說道:“公等肯來輔佐吾兒,亦吾兒之幸。

    惟望始終保護,使吾兒不緻失德,朕有厚望也。

    ” 四皓唯唯。

    便依次入座,來與漢帝奉觞上壽。

    漢帝飲了一陣,乃命太子退去。

     太子離座,四皓亦起,跟着太子謝宴而出。

    漢帝急呼戚夫人從帏後出來,邊指着方才出去的四皓,邊欷歔對她說道:“此四位老人,就是望重山林,久為天下所敬仰的四皓。

    今來輔佐太子,翼羽已成,勢難再廢矣。

    ”戚夫人聞言,頓時眼淚籁落落地掉了下來,一頭倒入漢帝懷内,隻傷心得天昏地暗,亂箭攢心,甚而至于幾乎暈死過去。

    漢帝見了這種形狀,又急又憐,隻得譬喻地說:“人生在世,萬事本空。

     我今勸汝得過且過,何必過于認真?我此時尚在與汝說話,隻要一口氣不來,也無非做了一場皇帝的幻夢而已。

    “說着,也不禁眼圈微紅,搖頭長歎。

    戚夫人此時一見漢帝為她傷感,暗想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