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回 麥壟中雲迷巫峽 茅亭内雨潤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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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這樸衣素裳的,愈顯出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來;站在西邊的一個,大約總在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比東邊的一個還要來得俊俏。

    目如朗星,眉如漆刷,面如傅粉,粗看上去,哪裡還像是田舍人家生的子弟,簡直是官宦人家的後裔。

     不說她在這裡打量,再表那兩個牧童的來曆,卻也很長,一個二十左右的名叫薛雪兒,那個十六七歲的名叫張慶兒,他兩個都是甯圩的人氏,隻因為家中困苦,他們的父母養不起,便賣給梁冀做螟蛉子。

    這梁冀就是現在的梁太後的兄長,漢順帝的大舅子。

    他的為人卻詭谲不正,在順帝時代,還安分些,後來順帝駕崩,他的老子梁商死了,又當他的妹子梁太後臨朝攝政,他便野心勃勃,為所欲為。

    他所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欺君罔上,百官誰不側目相看,無奈他的威重勢大,根基深固,所以百官敢怒而不敢言,隻得由他橫行霸道的了。

    他見衆僚不去和他為難,越發目無紀律,獨斷獨行,順者生,逆者死,真個是第二個窦憲。

     梁太後見他這樣的行為不正,每每欲按律治罪,究竟礙着同胞情分,不忍見他受罪,而且他的威勢着實不小,萬一他不服從,豈不要急則生變了嗎。

    所以粱太後沒有辦法,隻好閉一隻眼睜一隻眼,聽任他去。

    這一來,将個梁冀愈驕縱得不可收拾了,鎮日價沒有别的事情,專門占妻奪産,剝削民資,弄得天怒人愁,怨聲載道。

    他在洛陽左右,共買沃田三百頃,一班佃戶,終年血汗,無論多寡,均歸梁冀受用,從未和衆佃戶按地均分過一次,萬一有了水澇旱災,那班佃戶卻要倒黴了。

    這梁冀收不到莊稼,他不說是天災,偏說是一班佃戶将他的種子偷去了,鞭抽斧砍把一班佃戶打得沒處去叫屈,辭還辭不掉,隻得伸長脖子受罪。

     這梁冀除了以上這些惡事以外,還有一種慘無人道的玩意兒,便是那班佃戶,誰家有兩個兒子,便要送他一個給做螟蛉子,在名譽上不是再榮耀沒有了麼?可是内容卻不是這樣了。

     他将這些人收了去,二十歲以外的,都派他們到各處開墾,每日兩頓飯,每頓飯三人兩碗,還要限制,每人每天一定要做及格的苦活,如不及格一次,便少吃一頓。

    試想這些做苦工的人,每天攤派吃四碗飯,哪裡還有力氣去做呢,越是不做越晦氣,不獨沒有飯吃,那一班監工的魔頭,還要任意毒打。

    去了三個月,不知道被他們打死多少,餓死多少。

    誰不是父母生養的,那班佃戶,怎能不傷心呢?可是怕梁冀知道,沒有性命,連大聲都不敢哭出來,眼淚往肚子裡淌。

     還有一班未曾過二十歲的小童,他們卻教他們去放馬牧牛,組織許多的隊來。

    一隊裡面有個首領,管五十頭牛,五十匹馬。

    他們的待遇,卻比較大人倒好些,每日三餐,四色小菜。

     他們衣服,也由梁冀賜給。

    他為什麼待遇這些小孩子反爾厚呢?卻原來有個緣故。

    他的心理,想将這些小孩子一齊培養出來,将來一旦用到他們,都可以得着他們的真心;二十歲向外的人,随便怎樣去優待他們,總怕買不到他們的心,因此就重小輕大了。

     這薛雪兒與張慶兒,本是這群孩子中的兩個正副首領。

    他們這時,正由村南走來,領他們回去,走到桃杏樹的旁邊,瞥見一塊手帕,雪白的鋪在草地上,雪兒搶上去一把從地下抓起,擺在鼻子上一嗅,震天價的隻嚷好香。

    慶兒便伸手去奪,雪兒飛也似地跑了。

    慶兒随後追來,一直追到一群孩子跟前,隻見他們團團地圍着,噪的笑的鬧得一天星鬥。

     雪兒、慶兒近前仔細一看,原來他們圍着一個年輕的女子。

     隻見那女子生得十分美豔,萬種風流,可是被一群孩子纏得粉面通紅,淚抛星眼。

    雪兒此刻,不禁又憐又愛,忙對衆孩子大聲喝道:“你們這些小狗頭作死了,好端端的和人家鬧的什麼呢?”衆孩子見他們兩個到了,吓得頓時一齊放了手,排班立着,大氣也不敢喘。

    雪兒問道:“是誰領頭和人家取鬧的,趕緊說出來!”衆孩子到了這時,好似老鼠見貓一樣,頓時将那一股活潑天真的态度,完全消滅了,好似泥塑木雕的一樣,垂手低頭動也不動。

    慶兒道:“如果不說,怄得我性子起來,一個人給你們一頓皮鞭子,看你們裝愚不裝愚咧。

    ”孩子聽說這話,吓得你推我,我推你,大家都不肯承認。

    雪兒道:“用不着推诿,這主意一定是小癞痢出的。

    ”衆孩子聽說,便一齊指着那個小秃子說道:“是他是他。

    ” 雪兒又問道:“他說些什麼呢?”衆孩子搶着答道:“我們正在這裡趕圍場玩耍,他憑空就喊神仙姐姐來了,他又教我們将人家圍着,要仙桃,要仙果。

    ”慶兒便走到那個小秃子面前,還未開口,那小癞痢頭聽他們說了出來,已經吓得尿撒在褲子裡面了。

    見慶兒走過來,更吓得魂不附體,撲通往下一跪,閃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慶兒,一面伸手在耳朵旁邊打個不祝慶兒喝道:“頗耐你這個小雜種,無風三尺浪,什麼花頭你都幹得出,今天可又見你娘的什麼鬼。

    ” 他急得那張麻而且黑的臉上,現出一重紫醬色的顔色來,一面用袖子去揩鼻涕,一面吞吞吐吐地說道:“二隊長不要怪我,看見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