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窦太主愛情推心腹 董庖人私惠浃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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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聽了垂淚道:“太主乃是無心,如何倒說過意不去?此床陳侯睡過以後,現在隻有太主獨睡,家奴睡在此地,實在非禮。

    ”窦太主聽了,忽然将臉一紅,正拟答話,因見醫官已至,便不再說。

    及至醫官診過,說是傷了骨節,至少須兩三個月,方能痊可,窦太主聽了道:“隻要不緻殘廢,日子多些,倒也不妨。

    ”醫官用藥去後,窦太主衣不解帶的,真個親自服侍。

    董偃阻止無效,隻得聽之。

     有一天晚上,衆人已睡,窦太主替董偃換過藥膏,問他道:“我覺得你的傷處,業已好了一大半了,你自己覺得怎樣?” 董偃道:“從前痛不可忍,家奴因是太主親自服侍,熬着不敢喊痛,這兩天不甚疼痛。

    但是太主如此待我,不避尊卑,不嫌龌龊,家奴就是痊愈,恐怕福已折盡,也不會長命的了。

    ”窦太主聽了,實是心痛得了不得地答道:“你放心,我是一個寡婦,雖是天子姑母而兼嶽母,身邊沒有一個親信之人,設有一個緩急,無人可恃;你好了之後,如不忘恩,我命你如何,你就如何,那才算得真正的報答我呢。

    ”董偃聽了,即伏枕叩頭道:“太主從小豢養我長大,就是不是如此待我,我也應該肝腦塗地地答報大恩。

    現在這樣一來,實使我報無可報,怎樣好法呢?”窦太主道:“你隻要存有此心,不必一定實有此事,我還有教訓你的說話,等你傷愈之後,毋用再任執辔之役,隻在我的身邊,做一個心腹侍臣就是了。

    不過我們邸中人多口雜,見我待你逾分,背後恐有閑言。

    你第一須待人和氣不可露出驕矜之态;第二呢,不妨多給他們金錢,塞塞他們的嘴巴,你要用錢,我将錢庫的對牌交給你。

    最好你能與士大夫交遊,我更快活。

    ”董偃聽了,點點頭道:“太主教訓,我都理會得來。

     但願早日痊愈,也不枉太主服載我一常“窦太主聽了,微笑答道:”你最聰明,能夠合我心理,我便安心矣!“ 過了幾天,董偃已經大愈,窦太主自然歡喜無限。

    又見董偃唇紅齒白,目秀眉清,依然不減以前的豐采,便去咬了他的耳朵問道:“我的這般相待,你知道我的心思麼?”董偃因點點頭,低聲答道:“臣雖知道,惟恨烏鴉不敢眠鳳巢耳!”窦太主聽了,紅了臉佯嗔道:“你這小鬼頭,倒會謙虛。

    我要問你,你這幾個月裡頭,是不是眠的鳳巢呢?”董偃被诘,沒話可答,隻得撒嬌,一頭倒在窦太主的懷裡。

    窦太主這幾個月來,也算費盡一番心血,方才如願以償。

    不佞對于此段文章,不便描寫,卻有一首歪詩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為譏白發戲紅妝。

    當年陳邸希奇事,才發新枝便受霜。

     窦太主自從這天與董偃有私以後,索性不避嫌疑。

    竟将董偃留在房内,寝食與俱,情同伉俪。

    好在合邸之中,都是她的家臣。

    況有金錢塞口,非但背裡毫沒閑言,并且當面恭維董偃為董君,從此不敢稱名。

    董君又能散财交士,最多的一天,竟用去黃金百斤、錢百萬、帛千匹。

    窦太主知道,還說董君寒素,太不大方。

    可是董君業已内不自安,常憂得罪。

    當時有一位名士,卻與董君十分莫逆。

    這位名士,就是安陵爰叔,便替他出了一個絕好主意,叫他入白太主,請太主将自建的那座長門園,獻與武帝作為宿宮,武帝果然大悅。

    太主知道此謀出諸爰叔,乃以黃金百斤,命董君親自送與爰叔為壽。

    爰叔得金,未能免俗,謝而又謝。

    董君笑道:“謝可不必,最好乞公再出一謀,使我得見皇帝,既可出頭露面,暗中又能免人中傷,豈不大妙!”爰叔聽了,也微笑道:“這有何難!君可請太主稱疾不朝,皇帝必定臨侯。

    太主有所請求,皇帝對于病人之言,即不願意,也不緻駁斥。

    ”董君聽了,連連拍案道:“妙計,妙計!公且聽我的好音可也!”董君說完,又将爰叔之言,轉告太主。

    太主聽了,自然依從。

     武帝一聽太主有病,急排全副銮駕,來至太主邸中。

    一見太主病卧在床,花容慘淡,似有心事,便問道:“太主心中不适,如有所欲,朕當代為羅緻。

    ”太主伏枕辭謝道:“臣妾幸蒙陛下厚恩,先帝遺德,奉朝請之禮,備臣妾之列,使為公主,賞賜邑人,隆天重地,無以塞責。

    一日,猝有不勝灑掃之職,先狗馬填溝壑,竊有所恨,不勝大願。

    願陛下時忘萬事,養精遊神,從中掖庭,回輿枉路,臨妾山林,得獻觞上壽,娛樂左右,如是而死,何恨之有!”武帝大笑答道:“這有何難,不過朕的從臣多,恐怕太主破鈔耳!”武帝回宮。

    太主次日,假裝病愈,特地帶錢千萬,造宮與武帝遊宴。

    武帝因此約定次日親至太主家中,不料當晚與仙娟錦帳春深,弄得昏頭搭腦,第二天早已忘記罄淨。

    仙娟與韓嫣二人,又不肯從旁提醒武帝,恐怕太主替皇後進言。

    其實太主倒是為的奸夫出頭的事情,至于她女兒的失寵,倒還不在她心上。

    武帝一直過了幾天,方始忽然想着,急造陳郏太主一見禦駕到來,慌忙自執敞帚,膝行導人,登階就坐。

    那時武帝已微聞董偃情事,甫經坐定,即笑謂太主道:“朕今日來,甚願一見主人翁。

    ”太主聽了,乃下殿卸去簪珥,徒跣頓首謝道:“臣妾無狀,有負陛下,身應伏誅,陛下不緻之法,頓首死罪!”武帝笑令太主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