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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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偾事。

    在明代,總督之設,原屬朝廷特旨,專以統制師旅,地方無事,即行裁撤,而我朝遂據以為定制。

    是則各省總督一缺皆可裁也,惟直隸、四川、甘肅不在此例。

    一曰安置旗民。

    旗民散處于各直省會垣,别設滿城,給以糈糧,以為駐防,而以将軍統之,并副之以左右都統,以重職守。

    其立法未嘗不善,而二百餘年來生聚滋多,供給日薄,而猶任其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無所事事,專事嬉遊,無異圈牢之養物。

    今内自京師,外自直省,凡有旗民滿籍願往開墾者,聽其自便。

    西北一帶如西藏、新疆尤多曠土,誠裂其地以封諸王子,如蒙古四十八旗之制,益之以滿洲強族為輔,俾與蒙古、滿洲互為聯絡,聲氣相通,亦所以壯屏藩而厚勢力也。

    一曰廢河工。

    治河從古無善法,而其實不外子輿氏所雲,曰疏、曰瀹、曰決、曰排而已。

    蓋水順其性則流,逆其性則潰。

    今築堤防,設閘閉,專事壅遏,河身日高,河岸日下,一有潰決,瀕河數十萬生靈悉為魚鱉。

    然則何不因其勢而利導之,使之北行,開通溝洫,西北得興水利,可種稻田。

    如是,庶不至旱則赤地千裡,水則汪洋澤國。

    西北之供億全賴轉輸于東南也,況乎海運既行,漕運可廢,又何必築閘以蓄水,與水争道哉?夫每歲竭數千萬于河工,毫無成效,無異乎辇金填海,病國瘠民,莫此為甚。

    議者謂海運但可行之于無事之時,若漕運之權則操之在我,老成謀國,以為殷憂。

    此則非我所知而未嘗不笑其計之左也。

    一曰捐妄費。

    從來奢侈起于逸樂,節儉生于憂患,而欲崇節儉,必自君躬始。

    每歲織造中有可減者減之,有可罷者罷之,不必辄循常例。

    宮中所需宜有定數,内務府宜歲支以若幹,而不必求之外省。

    各省貢品,視其所宜。

    其他修造之有可省者,工程之不必興者,一例勿行,自然費不至于浩繁。

    一曰撤厘金。

    厘務之設,原以軍需孔亟,不得已為權宜之計。

    今事平之後,久而不撤,且若視之以為利薮。

    數十裡之地,關卡林立,厘廠、稅廠征榷煩苛,商民交病,行旅怨咨,亦非所以為政體也,此蘇子瞻所謂不終月之計也。

    今之理财者,徒見厘金一廢則一省度支将無從出,不知绌于彼者赢于此,鴉片之稅可以加重,而洋酒、呂宋煙皆可榷稅,以入維正之供。

    古者本有丁稅,現悉攤入田畝,然而善理财者,丁稅之制尚可循古法以複之,惟毋使之擾民而已,安知非補苴之一道也哉?諸弊既除,百利乃興。

    辟車路以通平陸,設電線以速郵傳,開礦務以采煤鐵五金,鑄錢圓以便商民、足國用,行西北屯田之法以實營伍、贍額兵,制機器以興織造,許民間用輪舶以達内河,立公司以貿易于外洋。

    然後朝廷之上破格用人,草野之間征舉隐逸,簡賢能豪傑之士,不次擢用,或備将帥之選,或堪出使之才,睦鄰柔遠,禦侮保疆。

    而于東南洋諸島、新舊各金山俱設領事,以樹國威,以張國體,收拾中土之人心,翼保遠方之黎庶,俾聲威遠暨,迄乎徼外,通商各國,皆簡遣使臣前往駐紮。

    無事則禮樂雍容,有事則甲兵奮武,鷹揚八荒,虎視六合,方且轶漢超唐,馳乎域外。

    嗚呼!謂不足見大一統之盛哉。

     興利 中國地大物博,于地球四大洲中最為富強,特當軸者不能自握其利權,自浚其利薮,而亟為之興利焉耳。

    迂拘之士動謂朝廷宜閉言利之門,而不尚理财之說。

    中國自古以來重農而輕商,貴谷而賤金,農為本富而商為末富。

    如行泰西之法,是舍本而務末也。

    況乎中國所産足以供中國之用,又何假外求而有俟乎出洋貿易也哉?嗚呼!即其所言農事以觀,彼亦何嘗度土宜,辨種植,辟曠地,興水利,深溝洫,洩水潦,備旱幹,督農肆力于南畝,而為之經營而指授也哉?徒知丈田征賦,催科取租,縱悍吏以殃民,為農之虎狼而已。

    徒有其名而無其實,又複大言而不慚,此真今日士子之通病也。

    如是天下何由而治?蓋富強即治之本也。

    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民既能自謀其生以優遊于盛世,自然可靜而不可動,故舍富強而言治民,是不知為政者也。

    西北之地,古帝王之所興,建都立業,南向以馭天下,初何嘗轉輸于東南?今河道日遷,水利不講,旱則赤地千裡,水則汪洋一片,民間耕播至無所施。

    此當相地所宜,而為民謀生聚之道,使其所産足以自給,或種木棉,或興織纴,以補其所绌,亦或一道也。

    利之最先者曰開礦,而其大者有三。

    一曰掘鐵之利。

    中國産鐵之處不可勝計,蓋礦中有煤則必有鐵。

    今中國業經設立船廠、炮局、機器所,無不需鐵以資熔鑄,必取之于英,是以利畀外人也。

    今我自開鐵礦,則一可省各處廠局無窮使費,二可鑄造槍炮,建制鐵甲、戰艦、火輪、兵舶,三可創造各種機器,四可興築輪車鐵路,而亦可售之于西人,以奪其利。

    一曰掘煤之利。

    中國煤礦遍處皆是,西人向者曾遣格緻之士細行考察,知中國一省之所産,足以抵歐羅巴一洲而有餘。

    開礦出煤,于中西皆有裨益。

    何則?西國輪舶往來中土,其所用之煤皆自遠運至,其費不赀,一旦設有不給,輪船即不可行,贻誤非輕,若中國有煤,則彼取資甚便。

    西人每請中國開煤礦而不請中國開鐵礦,其深謀秘慮,已可窺見其隐。

    英人本國雖僅屹然三島,而以煤鐵之利雄于歐洲,其煤鐵多販運于各國。

    中國既有煤鐵,則彼貿易亦必稍減。

    且我有煤鐵,而出口之價稍昂,彼亦無如我何,而我得以獨收其利矣。

    一曰開五金之利。

    雲南産銅,山東、山西産金,而煙台一帶尤旺,粵東産水銀,四川産銀,此法人近日周曆其地而知之,曾已繪圖貼說,郵寄其國。

    中國誠能亟為開掘以足國課,而廣鑄金、銀、銅三品之錢以便民用,俾易于流通,又何必全恃西國之銀圓欤?其次曰織衽之利。

    織衽必以機器為先,事半而功倍,巧捷異常,而其利無窮。

    宜度各省所有之物産而設立機房,如織絨則設于天津、直隸,以取口外之羊毛,織布則設于上海、蘇州,以就其地之木棉,織綢則設于湖郡、杭州,以購其地之蠶絲。

    西人貿易于中土者,不過以匹頭為大宗,若我自織,則物賤而工省,且無需乎輪船之轉運,其價必貶,西人又何能獨專其利欤?此外則一曰造輪船之利。

    令民間自立公司,購置輪船,用以往來内河,轉輸貨物,裝載人客,既無虞乎盜賊,亦不費乎日時,此皆輪船之小者也。

    其大者,亦可上溯乎長江而遠至于外洋,載運各貨以貿易于歐洲各國,久而行之,其利自溥。

    一曰興築輪車鐵路之利。

    今南北道阻,貨物賤之征貴,貴之征賤,每苦其販運之煩,勞道途之遼遠。

    自有輪車,而遠近相通,可以互為聯絡,不獨利商,并且利國。

    凡文移之往來,機事之傳遞,不捷而速,化馳若神。

    遏亂民,禦外侮,無不恃此焉。

    如謂敵國資其鐵路而反可長驅直進,适以因之自敝。

    此殆不然。

    鐵路雖蜿蜒千裡,輪車雖勢若奔電,而去其尋丈之路,即車不能納軌,輪不能驟馳,或投石而斬木焉,即為之阻,又何慮之有?或謂開礦則足以擾民,是鑒于明代之失,而因噎廢食也。

    夫豈無善法以維持之欤?或曰機器行則奪百工之利,輪船行則奪舟人之利,輪車行則奪北方車人之利。

    不知此三者,皆需人以為之料理,仍可擇而用之,而開礦需人甚衆,小民皆可藉以糊口。

    總之,事當創始,行之維艱,惟能不惑于人言,始能毅然而為之耳。

    諸利既興,而中國不富強者,未之有也。

     尚簡 隆古以還,靡得而知之矣,唐、虞而降至于三代,其治不相襲。

    如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

    至于周末文勝,卮言日出,諸子百家各鳴異說,而朝聘宴享往來酬酢之間,其言詞之繁、禮儀之費,徒尚虛文而無實用,其弊至于不可勝言。

    至祖龍崛起,悉舉而付之一炬,此亦勢之不得不然者也。

    蓋天下為治無常,質勝則飾之以文,繁極則禦之以簡。

    自漢至今,幾二千餘年,人情之詐僞極矣,風俗之澆漓至矣。

    律例繁多,刑獄瑣碎。

    文法之密,逾于網羅;辭牍之多,繁于沙礫。

    動援成法,辄引舊章,令人幾無所措其手足。

    各直省禀報之案,虛詞緣飾,百無一真,而更益之以六部之律例紛纭,互相牽制,不知此特便于吏胥舞文弄法,索賄行私,以上下其手而已,非特不能為治,且足以壤政體,而于經國治民毫無裨補。

    即其下,繁文缛節亦指不勝屈,要不過徒亂人意耳。

    故吾嘗曰,吏胥所據之部例,士子所習之時文,皆可盡付之祝融虐焰中,而後大快也。

    昔者漢高祖之入關也,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其言直捷簡快,而其感于人心,已至于浃肌膚、淪骨髓。

    然則治天下,豈在乎法律之多,足以杜弊而止奸乎?時至今日,在官與在民皆患其繁,勢不得不以簡禦之。

    其一曰任人。

    内而天子之權寄于宰相,宰相分之于六部;外而天子之權寄于督撫,督撫分之于牧令。

    皆必久其期,專其任,雖在遠而信之不疑,毋令文法之吏得以掣其肘。

    既曰破格用人,則所薦舉者試之于事,即可不次擢用,而毋令部吏拘以資格。

    推之于外省調遷委用,亦惟督撫得而持之,一切铨選諸弊端,毋得以撓其間。

    其一曰設官。

    請廢捐納一途,而以科甲、保舉二者并行。

    科甲則廢斥時文,專尚實學,務求其明晰時務,通達政體,于錢谷兵刑諸大端無所不通,使其于進身之時,即為作官之地,文字則其末也。

    保舉則行古者鄉舉裡選之法,孝弟、經濟不專于一門,即使其疲車羸馬,廬墓割股,緻飾于外,而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