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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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固已形見者也。

    普則猶未著其端倪,迩者以晏拿帆船遇害被劫一事,普國立意索償。

    識者以為交鄰之道,玉帛、幹戈二者實相倚伏。

    蓋和則以玉帛相将,戰則以兵戎相見,理無兩立,事不并行。

    然則圖治其間者将奈何?則将應之曰,開誠布公,相見以天,必謹必速,毋詐毋虞,又何患之有?至于英、法東來,皆于東南洋設立埔頭以為外府,而普、俄則無之。

    今俄方注意于北方,籌度經營,未遑兼顧。

    普則欲圖之久矣,特無間可乘耳。

    諸國通商之局,英為最巨,設一旦兵事或起,豈獨無所礙欤?不知英固早計及乎此也。

    普、俄之骎骎馳騁于中土,豈英、法之所喜?特恐一旦事勢所會,即英、法亦有不得不退聽者。

    浸假普、法釋嫌,英、俄結好,此固歐洲之福,而天下之深憂。

    總之,歐洲升平之局,識者以為恐未能持久,而亞洲變故之生,亦豈人事之所能逆憶。

    惟先盡其在我,以聽之于天而已。

    盡其在我,則莫先乎變法自強。

    今日之當變者有四,一曰取士,二曰練兵,三曰學校,四曰律例。

     變法自強中 然則取士當若何?曰,欲得真才,必先自廢時文始。

    夫人幼而學,壯而行,出其家修,即為廷獻。

    今乃以無用之時文,為進身之階,及問其何以察吏,何以治民,則茫然莫對也。

    所習非所用,所用非所長,則何不以有用之時,講有用之學?大抵必如前代科目法,區為數門,首曰孝弟賢良,次曰孝廉方正,三曰德著行修,四曰茂才異等。

    此四者皆由鄉舉裡選,國家不必試其文章,但當優其獎勵,以厚風俗,以端教化。

    至所以考試者,曰經學,曰史學,曰掌故之學,曰詞章之學,曰輿圖,曰格緻,曰天算,曰律例,曰辨論時事,曰直言極谏,凡區十科,不論何途以進,皆得取之為士,試之以官。

    至武科,亦宜廢弓刀石而改為槍炮。

    其上者則曰有智略,能曉悉韬钤,深明地理,應敵之機,制敵之命;其次曰勇略,能折沖禦侮,斬将搴旗;其次曰制器,造防守之具,明堵禦之宜,其建築炮台、制造機器,悉統諸此,務足以盡其所長。

    凡此文武兩途兼收并進,務使野無遺賢,朝無幸位,而天下之人才自然日見其盛矣。

    然則練兵當若何?曰,陸營必廢弓矛,水師必廢艇舶,而一以槍炮為先,輪船為尚,然後兵可強也。

    其為兵曰步兵、騎兵,其為隊曰槍隊、炮隊。

    平日練之,自無不精,臨時用之,自無不準,而後命中及遠,足以攻堅而蹈瑕。

    水師則首在乎駕駛,必其能沖涉波濤,稔悉台飓,測量風雲沙線,足寄以衆人之命,乃可充其任也。

    其船之小者用于内河,船之大者用于沿海,至鐵甲戰艦用以守禦,無不資水火二氣之力,而專恃雙輪之迅駛。

    惟其駕之已稔,自必操之在握,而後渡海入洋,足以禦風而破浪。

    陸營、水師之練兵,一以西法為南針,必使其心志定,步伐齊,隊伍肅,常若臨大敵而可用也。

    此外汰冗兵,減軍額,厚饷糈,俾足有以養贍其身家。

    駐防之兵居于營屋,一仿西國之制度,然後營汛各兵方非虛設。

    兵勇之外益以團練,依古守望相助之法。

    平日按期練兵,無得間斷,而近地團練民兵,亦可入而學習。

    如是則兵皆可用之兵,而民亦可用之民,一旦有事,不至于倉皇無措。

    而民與兵和,兵與民習,亦不至兵民相淩,至生事端。

    能如是而兵不強者,吾弗信也。

    然則設立學校,以收教士之實效,當若何?曰,學校書院之設,當令士子日夜肄習其中,必學立藝成而後可出也。

    其一曰文學,即經史、掌故、詞章之學也。

    經學俾知古聖緒言,先儒訓诂,以立其基;史學俾明于百代之存亡得失,以充其識;掌故則知古今之繁變,政事之紛更,制度之沿革;詞章以紀事華國而已。

    此四者,總不外乎文也。

    其二曰藝學,即輿圖、格緻、天算、律例也。

    輿圖能識地理之險易,山川之厄塞;格緻能知造物制器之微奧,光學、化學悉所包涵;天算為機器之權輿;律例為服官出使之必需,小之定案決獄,大之應對四方,折沖樽俎。

    此四者,總不外乎藝也。

    文、藝兩端,皆選專門名家者以為之導師,務歸實用,不尚虛文,辯論時事,直言極谏。

    此二者,以觇其作吏之斷裁,立朝之風節而已。

    于是士有以教,亦有以養,自無不奮矣。

    此外則有武備院、繁術院,用以教武科營弁,使之各成其材。

    然則廢律例之繁文,而用律例之精意,當若何?曰,今天下之所謂吏者,必盡行裁撤而後可。

    内自京師,外至直省,大自六部,小至州縣,舉二百餘年來牢不可破之積習,悉一掃而空之。

    而以為士之明習律例者,以充其任,甄别其勤惰,考校其優劣,三年無過,授以一官,以鼓勵之。

    凡昔日之拘文牽義,以一字為重輕,借片言為軒轾,得以上下其手者,悉付之于一炬而後大快。

    州縣監獄,必大加整頓,罪囚拘系無得虐待,夏冬之間所以體恤罪囚者,毋作具文。

    州縣胥役,限以定數,毋得逾百人。

    凡此者,皆所以擴清積弊也。

     變法自強下 居今日而論中州大勢,固四千年來未有之創局也。

    我中朝素嚴海禁,閉關自守,不勤遠略,海外諸國至中華而貢獻者,來斯受之而已,未嘗遠至其地也。

    以故天下有事,其危常系西北,而不重東南。

    自與泰西諸國通商立約以來,盡舟航之利,曆寰瀛之遠,視萬裡有如咫尺,經滄波有同衽席,國無遠近,皆得與我為鄰。

    如英,如俄,如普,如法,皆歐洲最強莫大之國也。

    今以中國地圖按之,則俄處西北,最為逼近;西南有英屬之印度,毗接雲南;而法兵業駐越南,則南界又複連屬。

    諸國并以大海為門戶,輪舟所指,百日可遍于地球,于是縱橫出入,骎骎乎幾有與中國鼎立之勢,而有似春秋時之列國。

    惟是中國方當發、撚、回、苗之擾,前後用兵幾二十餘年,甫經平定。

    然則以艱難拮據之際,而與方盛之諸強國相鄰,設非熟思審處,奮發有為,亟緻富強,以圖自立,将何以善其後乎?夫風會既有不同,即時事貴知所變。

    日本,海東之一小國耳,一旦勃然有志振興,頓革平昔因循之弊,其國中一切制度,概法乎泰西,仿效取則,惟恐其入之不深。

    數年之間,竟能自造船舶,自制槍炮,練兵、訓士、開礦、鑄錢,并其冠裳、文字、屋宇之制,無不改而從之。

    民間如有不願從者,亦聽焉。

    彼以為此非獨厚于泰西也,師其所長而掩其所短,亦欲求立乎泰西諸大國之間,而與之較長絜短,而無所餒也。

    否則,行舟于海,彼則用輪而我則用帆,遲速不同矣;行兵于行陣,彼則用槍炮而我則用刀矛,命中制勝又不同矣。

    彼以訓練節制之師,我以跳蕩拍張、漫無紀律之士當之,烏有不敗者哉?此強弱之不同也。

    彼則出地寶,擴财源,而我任聽其然,不知搜取,徒知征之于民而已,此貧富之不同也。

    故日本乃亟思變計也,然則我中國曷不反其道而行之哉?我中國地大物博,幅員之廣,财賦之裕,才智之衆,薄海内外皆莫與京。

    溯乎立國規模,根深蒂固,但時異勢殊,今昔不同,則因地制宜,固不可不思變通之道焉。

    其道奈何?曰,毋因循也,毋苟且也,毋玩愒也,毋輕忽也,毋粉飾也,毋誇張也,毋蒙蔽也,毋安于無事也,毋溺于晏安也,毋狃于積習也,毋徒襲其皮毛也,毋有初而鮮終也,毋始勤而終怠也。

    必有人焉,深明制治之道,周知通變之宜而後可。

    否則,機器固有局矣,方言固有館矣,遣發子弟固往美洲攻西學矣,行陣用兵固熟練洋槍矣,而何以委靡不振者仍如故也?洞明時變大有幹謀者,仍未能見其人也?徒令論者以為西法不足效而已,或以為糜費也,或以為多事也,或以為無益于上而徒損于下也。

    嗚呼!是非西法之不善,效之者未至也,所謂變之之道未得焉。

    彼言者直坐井窺天,以蠡測海耳,西法必不受過也。

    且夫西法者,治之具,而非即以為治者也。

    使徒恃西人之舟堅炮利,器巧算精,而不師其上下一心,嚴尚簡便之處,則猶未可與權。

    蓋我所謂師法者,固更有進焉者矣,彼迂腐之儒又何足以知之哉。

    說者又謂中朝制度迥越尋常,前代谟猷姑勿具論,即如我國家康、雍、乾三朝,聖德兵威,詟惕殊俗,式廓版圖,訖乎化外,而一時簡賢任能,張弛互用,三代以下不逮焉,複何論乎漢、唐。

    今誠一意講求,勵精圖治,先有以明天下兵民之志,而後規複河運,酌禁鴉片,則閉關謝客,亦何不可自固我圉,而奚必鰓鰓焉學習西法也哉?子之所雲,适足以贻笑于豪傑之士而自點耳。

    不知時之所尚,勢之所趨,終貴因事制宜,以權達變。

    天時人事,皆由西北以至東南,故水必以輪舟,陸必以火車,捷必以電線,然後全地球可合為一家。

    中國一變之道,蓋有不得不然者焉。

    不信吾言,請驗諸百年之後。

     除弊 曩餘曾論中國所宜一變者有四,曰取士也,曰練兵也,曰弼教也,曰明刑也。

    然則此四者之外遂無所事乎?而不知所當因革者尚多也。

    一曰清仕途。

    今日服官筮仕者,科目、捐納、保舉,三途并進,雜矣,濫矣。

    必當痛加沙汰,嚴為甄别,不必論聲華,尚文字,惟以材幹品詣為衡量而已。

    試之以事理則能呈,投之以艱巨則才見,委之以判決則識明。

    上日接見屬員,勿間時日,必使之從容談論,得以盡其詞。

    而所以遴選守令者,尤必倍加嚴慎。

    一曰裁冗員。

    其有閑員末秩,備位枝官,無益于民事,徒足以耗國家度支者,無論文武,悉從而汰之。

    且一省之中,既有巡撫而複有總督,有時意見龃龉,而事權不能歸一,往往至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