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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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p&hellip &ldquo鶴兒姑娘你高興,願意去麼?&rdquo &ldquo大阪我是曉得的,出了橫街,不是拐角上有一間菜店麼?我們的家就在那裡。

    &rdquo 我不覺失了笑,答說, &ldquo我可不曉得大阪呢。

    這樣說,鶴兒姑娘可不是大阪人麼?&rdquo &ldquo是的。

    到大阪去,姊姊在那裡;我可以和姊姊要紙牌(Karuta)了。

    &rdquo &ldquo姊姊還很小麼?&rdquo &ldquo他現在進了女學校了。

    &rdquo &ldquo那麼,鶴兒姑娘想必願意早到大阪去了。

    馬關也去過麼?&rdquo &ldquo那可沒有去過。

    &rdquo 被棄的母親帶着這小孩,坐了長路火車,到海風猛烈的島國盡頭去,那孤寂的影子,仿佛在我眼前浮出;感着一種說不出的哀愁。

    而且從這樣小的時候,不得不嘗漂流苦味的這孩子的運命也很是可念。

     我想要回家的時候,看鶴兒意思,仿佛還要遊戲,便邀伊到我的家裡去。

    鶴兒也躊躇了一會,随後便一聲不響,跟我走來。

    很有一副天真的自負的樣子,似乎說:無論什麼地方,我總一人去得的。

     回到家裡,妻見我領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兒回來,很為詫異。

    我将如何同伊遇見,并伊家裡的事,極簡的說了一遍,妻是本來喜歡孩子的,便很歡迎伊。

    鶴兒同妻也立時熟識了。

     &ldquo鶴兒姑娘的衣裳,都是母親做的麼?這針線真叫好呢。

    一定是個好母親,想必是很愛鶴兒姑娘的。

    &rdquo妻這樣問,鶴兒點點頭,也不作聲。

    此外正又要往下問,我因以前多問了幾句,已經抱歉,便使個眼色,止住了妻的話。

     拿出糕餅來,鶴兒很有喜歡的樣子,卻總不動手。

    妻拿了遞給伊:就用兩隻小手,恭恭敬敬的接去,立刻吃了。

     &ldquo現在剛才熟識了,卻雙要到遠的地方去,真是無聊。

    &rdquo妻說這話,就顯出真覺無聊的情狀。

    &ldquo但如回到東京的時候,請到我們家裡來玩。

    &rdquo &ldquo幾時回到東京來,雖然不曉得,但回來時,我一定天天到伯母家裡來。

    &rdquo鶴兒也很伶俐的回答。

     鶴兒大約遊戲了一小時,說要回家去了。

    我因為自己工作的關系,也不強留。

    妻将糕餅包了送給伊,又對伊說,&ldquo明天再來玩。

    在這裡的時候,天天都來。

    &rdquo鶴兒答應說,明天這時候再來。

    我送伊到伊家近旁,伊并不回頭看我,便急急忙忙的跑進去了。

     第二天我同妻間談着鶴兒的事,等伊再來;卻終于沒有來。

    想必因為到了不認識的人家去玩,被母親罵了,來不成了。

    第五天第四天,也沒有來。

    那時我感了風寒,睡了十天左右。

    到得可以出外散步的時候,無意中走過鶴兒門口,卻見那家已變了空屋,貼着招租的條子。

    鶴兒一家,早已出發了。

     自此以後,過了兩月,我仍然時時想起那孩子的事,常同妻提起伊。

    又想像伊一人的運命,和伊家中不幸的事情。

    我同妻到街的時候,屢次看見極像鶴兒的孩子;那不必說,原是别一個人了。

    可是無形之中有一枝線索牽着,我們總是忘不了溶化在人類的大海中的那小小的一個人。

    我又時常這樣想:人類中有那個孩子在内,因這一件事,也就教我不能不愛人類。

    我實在因為那個孩子,對于人類的問題,才比從前思索得更為深切:這決不是誇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