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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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馬修 一日下午,工作到了兩點鐘,想要散步一回,便從家裡走出。

    正在且走且想的時候,&mdash&mdash這是我的習慣如此,&mdash&mdash忽聽得可愛的孩子聲音說&ldquo再會,&rdquo随後便是得得的一陣腳步聲響,一個五歲上下的小女孩子,從木槿編成的籬下走了出來。

    可是奇怪,我雖然認不得伊,伊見了我,卻立住了,笑迷迷的仿佛先經熟識一般,問道, &ldquo先生,你到那裡去呢?&rdquo 我也笑着好好的答道, &ldquo我散步呢。

    小姑娘,不同我去走走麼?&rdquo &ldquo一同去罷。

    &rdquo 我遞過手去,伊也欣然伸出伊可愛的手來。

    但這孩子怎麼會同我一個面生的人,這般馴熟呢?&mdash&mdash在兒童一面,大約也是極平常的事,不足為奇的。

     正月末的道路,冰凍都融化了,泥滑滑的很難走。

    孩子緊拉了我的手,才能走得路。

     &ldquo姑娘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我叫鶴兒&rdquo &ldquo幾歲?&rdquo &ldquo現在六歲了。

    &rdquo &ldquo家在那裡呢?&rdquo &ldquo就是那家。

    &rdquo 這人家的前面,我散步時候常常經過;曾有一兩次,隔着籬聽得琴聲;但從來沒有見過家庭的影子。

     &ldquo那就是鶴兒姑娘的家麼,我是曉得的。

    &rdquo &ldquo我也曉得先生呢。

    &rdquo &ldquo曉得?怎麼曉得的?&rdquo我不覺出了驚,去看鶴兒的臉。

    鶴兒是一個大眼睛,&mdash&mdash幾乎教人疑心伊是患巴瑞陀(Basedow)氏病的,&mdash&mdash紅面龐,可愛的孩子,但一時總是想不起,曾在那裡看見過。

     &ldquo可不是,有一天你同一個更長大的書生,兩個人都笑我麼?我還清清楚楚記着呢。

    &rdquo 阿,那是了。

    我被伊一說,才想到了。

    那時我同K君正談歐戰的事,在這街上散步;講到戰争的慘虐,不覺發了憤,我便說:&mdash&mdash &ldquo戰争的可怕,無論怎樣說法,總說不盡。

    每天早上,翻開新聞來看,便是死傷幾萬幾十萬。

    你想,這樣文字,虧他們還能毫不相幹似的寫出,印了出來。

    日俄戰争的時候,我還在鄉間,很有幾次遇到這樣的事,現在回想了起來。

    晚上家族聚在一處,都議論着,怕今夜又有号外;夜已深了,正要睡覺,遠遠的微微的聽得鈴聲,叫賣号外的聲音,漸漸近來了。

    我便走到街上,買了号外,急想看時,黑黑的一點也看不見;急忙趕到家裡,家庭的人也正等着焦急,将号外就燈光下一照,便突然現出一行文字:&lsquo我軍大勝利,戰死者幾萬!&rsquo那時候一種惶悚恐怖的性情,至今還不能忘卻。

    你試想象看,眼前放着一萬個戰死的人。

    又要曉得這一個一個的人,都有精神感覺,各有完全的肉體和貴重的生命。

    而且各人必有父母,許多人還有幾個兄弟,有妻子本家親戚朋友。

    你又假想,試去嘗嘗他們對于這不可動移的事實的心裡的苦痛,正同夾在榨木裡一般。

    或者有人說,這極是平常,又是一定的事,何必多說。

    但因為是極平常又是一定,這豈不更可怕麼?譬如那個孩子,&mdash&mdash&rdquo我便指